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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衍当屠甚至能想到,今天晚上,恐怕会有某些不安分的家伙,要悄悄的去汉朝军营里面混个脸熟了。
这也是草原上几千年来的常态。
只要有人或者有势力,展现出了他的强大和强势。
那么,自然会有墙头草急吼吼的送上门去。
当年,匈奴与东胡在幕南交战。
在浚稽山下,冒顿单于亲自率领本部万骑,冲杀进东胡大阵中。
然后,当天晚上,什么屠各人啊浑邪人啊就悄悄的摸上门来,向冒顿大单于献上忠诚。
正是这些墙头草倒戈,使得东胡人最终崩溃,然后千里逃亡。
八十多年后的今天,这些渣渣再重演他们祖辈的故事,不无不可!
反正,对他们来说,匈奴人当老大也是当,汉朝人当老大也是当。
谁当不是当呢?
好在,他手里的兵力依然雄厚!
足足六个本部万骑,足以让一切阴谋无从实施。
而且,对面的汉军人数也很少,不过一万多人,不超过两万。
不然,这些家伙还真有可能反水!
只是……
呼衍当屠凝视远方的汉军营盘。
他知道,此刻汉朝人定然在开始施展他们的种族天赋——挖沟渠和修营寨。
当年在平城,白登山脚下,汉朝仅仅用了一天时间,就在白登山上和山脚下,修起了密密麻麻的营寨和壕沟。
让冒顿大单于也无从下口。
最终只能撤兵!
将近三十年前,在云中,汉朝丞相灌婴,也是一夜之间,就修起了一个高达三丈的营盘,让匈奴骑兵只能默然而走。
现在,汉朝人肯定会再次施展那个奇迹。
最迟到后天,他就将要面对一个有着防御体系和纵深的汉军大营。
正面强攻,几乎是不可能拿下的。
即使拿下来,估计也要至少拼光四五个万骑。
一旦在这里损失掉了太多兵力。
呼衍当屠知道,自己就绝对守不住高阙了。
甚至,不仅高阙将被正面来的汉军占领,即便是阴山也恐怕将落入汉军手里。
失去了高阙,再丢掉阴山。
河西也会在一年之内被汉人占领。
高阙是匈奴帝国最坚固的要塞,阴山是匈奴的母亲山,河西是匈奴强盛的源泉。
要是丢了这些地方,匈奴人恐怕,就要丢光整个幕南。
这样的结果,是呼衍当屠绝对不愿意面对的。
可要是撤兵的话……
呵呵,别说诸部族会不会放过他!
就是他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
遇到汉朝的强军,接战之后就撤兵而走。
匈奴骑兵将永远无法在汉朝军队面前抬起头,更不敢再与汉朝军队正面作战。
匈奴的骄傲和匈奴的尊严,将被践踏到泥浆里,踩成肉泥!
可是,若是强攻……
“代价太大了……”呼衍当屠看着远方的汉军营盘,他知道,要在有着工事和防御体系面前,攻陷一个有着一万多,接近两万人的汉军大营,要付出何种代价。
更何况,方才的汉军,已经让他明白,这支军队不好惹!
就是一只长满了尖刺的刺猬!
想要吃掉它,起码要做好崩掉一口牙的打算!
“或许,我可以尝试围困他们,并且断绝他们的补给,饿死他们!冻死他们!”呼衍当屠在心里想着,然后,他就露出了笑容。
是啊!
你们汉朝人牛逼!厉害!
我承认还不行吗?
但你们可以不吃不喝吗?
“只需要五千骑,就可以断绝他们的补给线,至少也可以逼迫汉军派兵来我作战!”呼衍当屠越想越兴奋:“到那个时候,战场可就是我说了算了!想跟你们在哪里打,就在哪里打!”
方才的观察已经让他明白,这支汉军的那种步兵,大概是不善于在狭窄地形作战的。
他们只适合在宽阔地域展开!
“我还可以不断派人日夜骚扰和侵袭他们的营盘,让他们吃不好,睡不好!”呼衍当屠握着双拳,高兴了起来。
他感觉,有生以来,自己从未如此的有灵感。
只要能够切断汉军的补给线,至少,迫使汉朝人分出一部分兵力去与自己的一小部分骑兵在山峦和群山之间捉迷藏。
那么,汉朝人就不再可怕了。
然后,自己再派人死死的围困住剩下的汉军。
让他们在不安和寒冷中,在疲惫和困乏之中,一步步走向死亡。
想做就做!
呼衍当屠立刻叫来自己的亲信当屠阕,对他吩咐道:“我的奴才,你立刻率部去给我将此地的所有山林放火烧掉!”
在冬天,没有木柴的话,晚上可是很冷的!
汉朝人总不能从后方运木柴来取暖吧!
即使他们愿意去运,一车木柴,从几百里甚至千里外,运到此处,汉朝人要付出多少代价?
他又叫来卢候部族的首领,卢候王卢难,对他吩咐道:“我以单于所授之鸣镝,命令卢候部族,立刻派出五千骑,沿着山麓和道路,寻找汉朝的补给车队和补给线路,发现一个,消灭一个!”
卢候部族是匈奴诸部族之内,最善山地作战和在崎岖地形行军的部族。
他们常年在河西的皋兰山和胭脂山脚下,清剿和征服那些羌人以及小月氏的马匪。
每一个卢候人,都是天生的山地战专家!
“我要饿死,渴死,冻死,困死这些该死的汉朝人!”呼衍当屠冷冷地说道:“我要让汉朝人知道,大匈奴不可轻侮!”
“遵命!”卢候王蹲下身子,单膝跪地。
第1055章 郅都的应对
这天晚上,华灯初上。
汉军的营盘里,燃烧着明亮的鲸油灯。
气温降到了将近负三刻,营帐之外,已经呵气成冰了。
但是……
汉军的中军帅帐之内,却是火热的如同夏天一般。
一壶壶的美酒,摆上了案台。
郅都坐在上首,看着那几个夷狄的酋长们。
瞧瞧看,都有谁吧!
休屠部族的左大当户,同时兼任休屠王之弟的屠各决明。
郁文部族的王太子郁文当难。
贺赖部族的左大将贺赖雕难。
这些可都是邑落过万的大部族!
而且是鼎鼎大名的部族!
甚至,上过汉家史家记载的,甚至不乏有部族曾经多次入侵汉地,劫掠汉郡,略杀边民和官吏。
但现在,这些家伙却一个个的跟乖巧的奴才,温顺的犬彘一样,趴在了郅都面前,恭恭敬敬的奉上了一封文绉绉的请求大汉天子做主,讨伐无道的匈奴单于,并且请求仁慈的大汉天子,将他的雨露恩泽播撒给他们,让他们这些的夷狄之人,也能知道王化。
郅都自然是照单全收。
反正,有带路党主动投靠这是好事情。
当然了,郅都也清楚,这些家伙说的是不是真的,还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甚至,连他们的身份是不是就跟他们说的一样,也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脚踏两只船,两面下注,这种事情,郅都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讲道理的话,这些渣渣的演技和表演,太稚嫩,太业余了!
如何比的上当年儒家在各国下注的盛况?
在昭襄王的时候,儒家的学者,就纷纷入秦。
荀子甚至让其弟子李斯,挂了个法家的皮!
那些现在在喷暴秦的渣渣,十个里面有九个,他们的师长或者师祖,曾经拿过秦人的俸禄,吃过秦王的皇粮。
剩下的那一个,恐怕也不是不想吃秦王的皇粮,而是吃不到……
但,现在人家喷气秦制和秦法,完全是毫无压力啊。
与那些高手相比,这些夷狄,终究还是太嫩了!
将这些家伙送来的糖衣全部吞下肚子,他们的要求和请求也全部答应下来,郅都笑眯眯的慰留了他们在汉军营盘里。
将这些家伙送出门外,郅都笑眯眯的喝了口茶,对站在他左右的亲信家臣说道:“嘿!夷狄豺狼,不可轻信,谁知道他们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那主上何以对他们如此客气?”郅都的家臣,跟随了郅都十几年的杨威问道:“直接不理会他们就是了!”
“你不懂……”郅都端起茶杯,笑吟吟地说道:“这是政治!吾虽不喜,但却离开不得!”
“只要我军能取胜……”郅都将茶杯放下:“那便是假的,也会成真!若我军失利,则就算是真的,也会变成假的!”
“况且,自古兵不厌诈,他们能欺诈于吾,吾自也可诈他!”
说完,郅都就披上衣袍,带着众人,巡视营盘。
汉军的营盘,现在只是一个粗制滥造的临时场所。
营盘之内,都是用着随军携带的帐篷和木头搭建起来的。
一团团篝火,在汉军营盘各出熊熊燃烧。
炭火周围,不时聚集着一些士兵围火取暖。
篝火上挂着一些炉子,炉子里沸腾着一锅锅鲜美的鱼肉汤或者羊骨、牛骨汤。
几个士卒端着碗筷,坐在一个角落,饮着肉汤。
见到郅都到来,这些士卒慌忙起身行礼。
郅都走过去,让他们不必行礼,同时毫无架子的嘘寒问暖。
甚至,当郅都发现一个士兵的手套破了的时候,二话不说,就将自己的手套取下来给他。
这么一遭走下来,守夜的士兵们,纷纷对郅都这个将主感恩戴德,感激不尽。
这也是如今的汉家为将的基本功了。
基本上人人都会这么一手。
区别只在于用心还是纯粹走过场。
郅都陷入属于前者。
他带着自己的家臣,巡视了几乎整个营盘,察看了所有岗位和哨卡,勉励了守夜的军官和士卒。
然后,才回到中军帅帐。
刚刚走到帐门口,郅都就发现,远方的黑暗天际,似乎燃起了大火。
郅都的记忆力很好。
他记得清楚,哪个方向是一片树林所在。
他立刻取出千里镜远望,黑暗之中,能见度很低,即使是千里镜也看不分明。
但他基本可以确定,匈奴人确实在烧毁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