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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亲人也不想么?看你的年纪。在家乡应当还有亲人吧?”牛奔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个年轻人。
余江脸上浮现出一些与他的年纪不想符的悲怆之色,“牛将军,我的老家在大秦的云中郡,家里有三个兄弟,我是最大的那个,出来的时候,我只有十六岁,因为家里实在是养不活,过不下去了,我只能走出去当兵。在我的记忆之中,家乡留给我的便只有饥饿,还有那些官老爷们上门来逼缴税赋的画面了。当年我们走入大漠,我也没有想过我还会活下来,想来家乡的亲人们如果还活着的话,也一定以为我早就死了。我现在跟着大将军过得很好,娶了老婆,今年还生了儿子,生活过得很好。家乡于我而言实在只有痛苦的记忆,家乡的亲人我自然挂念,可我无法帮助他们,如果有一天。不打仗了,我会回去找他们,把他们接过来,让他们享享福。可现在,我无法去想念,所以也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念。”
牛奔点点头。“是啊,有朝一日不打仗了,你可以大大方方的回去找你的亲人。”
余江突然苦笑起来:“牛将军,你们肯定会很快就会去打大秦吧,我的两个弟弟今年一个十八,一个十六了,如果打起大仗,他们一定也会被征召入军队,如果有可能,你碰到他们的话,救他们一命。”
牛奔叹了一口气:“我虽然很想答应你,但我也不想瞒你,我不是带兵的将领,即便是,我也无法做到这一点。”
余江的脸色黯淡下来,“是啊,乱世人命如狗,谁能救得了谁呢,但愿他们能活下来吧。”
“说说那个黑衣大食吧,我看你们的大将军很是担忧?”牛奔换了一个话题。
“那一仗没有征召疏勒附近的人,但后来我从回来的兄弟们哪里听到了一些。”余江脸上浮起担忧的神色,“他们很强大,打仗很厉害,可惜我们当初的三万弟兄只剩下现在的数千人了,不然也不见得就输给他们,但现在……”他指了指队伍之中那些自己的奴隶兵,“他们还是差了许多,那一仗,我们有地利,有人和,对付的还是一些残兵败将,但损失之大,听说大将军也很是痛心,老兄弟们又折了不少。”
“放心吧,你们会打赢他们的,因为我们大汉会帮助你们。”牛奔笑道。
“可我们也算是敌人吧”余江半信半疑的道:“虽然从内心深处来讲,我并不恨你们,说起来还是因为你们大汉打败了我们,我们逃到了这里,才有了我现在的生活,如果当年我们打赢了,我们回到秦国,或者我还在当我的小兵,了不起当个哨长吧,拿着一点可怜的军饷,别说娶老婆了,将自己喂饱就不错了,所以说起来,我现在的一切倒还是拜你们所赐。”
牛奔大笑起来,用力的拍着余江的肩膀,“老弟,没有永远的敌人,别忘了,咱们都是中原人,都是从那一片土地之上走出来的人,你没有觉得在这里看到我,会有一种惊喜的感觉吗?”
“可别说还真有这种感觉”余江也是笑了起来,“这里的人说得话我完全听不懂,我们到这里之后,大将军强迫他们必须学习我们的语言,将军里所有识字的人都抽调出去教这里的人说我们的话,规定不会说我们话的人,就没有资格做官,经过两年的努力,现在总算有一些人能说一些我们的话了,虽然听着怪别扭的。”
“这就是了,所以我们虽然曾经做过敌人,但还是同根同源,说着一样的话,写着一样的字,当你们遇到外面的敌人的时候,我们自然要帮你们。”牛奔慨然道。
“说起来,也是这个理儿。”余江点点头,“有个识字的兄弟说过,这叫兄弟什么墙……”
“兄弟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牛奔补充道。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平时兄弟们打架打得死去活来,但一旦有外人欺侮我们,咱们就要一起对付人,是这个意思吧”余江道。
“不错,就是这个意思。”牛奔哈哈大笑起来,看着眼前的这个家伙,倒是有些喜欢上他了,这是一个看得开,却也有几份胸襟的家伙。
世事有时候真得很奇怪,秦国的那一场败仗,让秦国由盛到衰,一步一步的沉沦下去,但具体到那些参与到其中的人来说,到真是祸福难论,当年的大输家王剪现在俨然已是这几千平方公里土地上的王,而眼前的这个小家伙,从一个一无所有的小兵,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拥有上百户奴隶的奴隶主,就是拿中原的标准来说,他也算是一个财主了。
一路与这个喜欢说话的小奴隶主谈谈笑笑,倒也是愉快得很,原本很枯燥的路程也变得有趣起来,唯一无趣的就是贺兰捷一行人,一直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牛奔也很理解他们,毕竟王剪父子曾是屠杀了他们数万匈奴同袍的大仇人。
“牛将军,前面就是阿拉木图了,这里已经进入了呼延部的控制区域,他们可是一些野蛮人,烧杀抢掠,无所不为,我们要小心了。”余江对着牛奔一群人道,立即引来了贺兰捷等人的怒目相视。
“不怕,匈奴在你们这里,是你们的敌人,但在我们大汉,他们都是我们的兄弟。”牛奔笑吟吟的道,同时目视着贺兰捷等人,暗示他们压住怒气,可不能因此而坏了王上的大事,贺兰捷一行人个个憋得只喘粗气,脸涨得通红,却是说不得话,临行之前,贺兰雄千叮咛,万嘱托,此行一切都必须听牛奔的,贺兰捷他们,打仗在行,可说起这些事务,他们可就一盼望不通了。
余江的话音刚落,前方便响起了凄厉的鸣镝之声,蹄声隆隆,大约百余骑骑兵风驰电挚一般地向着他们这个方向扑来,听到那熟悉的哟喝之声,贺兰捷等人都是脸露喜色。齐齐转头,看向牛奔。
牛奔挥了挥手,“你们去吧,小心一些,现在他们可不知道你们是敌是友。”
得到了牛奔的准许,贺兰捷双腿一夹战马,便向前奔去,一连疾驰,一边在马上大声呼喊着。
“他们在喊什么?”余江看得有些胆战心惊,手下的五十个士兵也有些慌乱,正在小队长的指挥下,匆匆忙忙的布阵,五十人一个的方阵倒也很快形成,长枪在外,刀盾居中,几个弓手已经取下了弓,将箭搭在了弦上,正是标准的以步御骑的战术,颇有几份秦兵的风彩。
“他们说得是匈奴语言,我也不懂。”牛奔笑道:“刚刚跑过去的那十几个人,也是匈奴人,你与他们一起走了这么长的路途,可见他们并不是野蛮而无恶不作的吧?”
余江一下子涨红了脸,“他们也是匈奴人?”
“是啊,我跟你说过了,你们与匈奴人是仇人,可在我们大汉,匈奴人却与我们是兄弟啊”牛奔笑道。
前方,余江预感之中的战斗并没有爆发,双方在隔着数十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看到与他一起从疏勒来的那十几个人跳下了马,张开了双臂,大步迎向那些呼延部族的人马。
第一千三百零七章:继往开来(197)落难一族
站在呼延部的老营外,牛奔,贺兰捷等人都是惊呆了,事前,他们想象过呼延部的困境,但显然事实仍然超过了他们的想象,眼前这个破破烂烂的老营,衣裳褴褛的部民,那麻木的眼神,无不显示着呼延部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
呼延部是这块土地之上唯一没有向王剪屈服的一股势力了,但他们也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他们比王剪要早数年来到这片土地,但可惜的是,他们的首领没有王剪这样的战略意识和才能,来到这块土地之后,依然保留着他们一贯的作风,以放牧为主,流动性的放牧使得他们与本土势力冲突不断,而在青黄不接的时候,经常性的抢掠又使得他们成了这片土地上的公敌,在一次次的冲突之中,他们的有生力量不断地被削弱,最后也只能勉强在这块土地之上占住了脚跟。
但随手,王剪就来了。
王剪率领的秦军以强硬的态度开始扫荡这片土地之上的统治者,与呼延部相比,他们的战略更远大,战术更灵活,仅仅用了三年时间,便扫荡或者收复了这片土地之上所有的势力,呼延部是一个例外。
匈奴便是亡于秦人之手,呼延部忘不了这一点,他们将自己现在的困境归咎于秦人对他们的紧追不入,在呼延部看来,王剪所部的到来,是对匈奴最后残余力量的追杀,他们在这片土地之上,耳目闭塞,对于中原现在的变迁,根本一无所知,如果他们知道王剪也是一个被追杀的逃难者,不知会作何感想。
先前他们遇到的那一百多呼延部的战士,算是他们之中穿戴得最为整齐的一部分人了。贺兰捷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眼前呼延部的现状。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十多年前,贺兰雄带着他们在草原之上四处逃亡的日子。
一个女人背着一捆还残留着冰屑的枯草,楞楞地站着老营的大门口,看着这一群衣着光鲜的外人,这样的冰雪天气,天知道她走了多远才从雪地之中扒出这些草料来,她身上的衣物破烂不堪,有些地方甚至还不能遮羞,一个流淌着鼻涕的小男孩紧紧地牵着女人的衣角,小男孩身上裹着一件黑乎乎的毛毡。用一条草绳系在腰间,勉强将这条毛毡裹在身上,让贺兰捷心酸的是,这个小男孩的背上,居然也背着一把草料。
这么大的孩子,在大汉,现在应当正坐在温暖的教室里,听着教书先生们讲课,捧着课本。郎声诵读,抑或在放学之后,依偎在父母的怀里打滚撒娇,或者穿着厚厚的棉衣。戴着严实的帽子,正挥舞着小铲子在屋外快乐的堆着雪人。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大步走了过去,解下了自己的披风。蹲下身子,伸手扯掉了孩子身上的草料,将厚实的披风将孩子紧紧地裹了起来。
孩子有些紧张。不停地扭动着身子,瞪大眼睛,仰望着自己的母亲。
女人看到贺兰雄走过来,不由有些紧张,待看到贺兰雄的动作,眼眶一下子红了,扔掉了背上的草料,卟的一声便跪倒在雪地里,“多谢贵人,多谢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