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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使。
当然,大多数时候京官上的奏疏也多是些芝麻绿豆大的破事。御史言官们没得喷了就拿生活作风说事,某某员外郎宿妓,某某主事有断袖之癖,诸如此类。
这种奏疏当然无伤大雅,裴俨一笑置之也就让人呈至内阁了。
但有的奏疏却得慎之又慎,稍是处理不当便会惹上大祸。
裴俨不疾不徐的的翻着,翻到户科给事中沈纶上的一封奏疏时,眼睛不由得瞪圆了。
这老小子是得了失心疯吗?竟然弹劾张阁老。
起初裴俨以为沈纶是写错了名字,但他翻开奏疏来看,确是弹劾张居正的无疑。
这让裴俨纠结不已。这份奏疏到底要不要送到内阁呢?
如今张阁老把持内阁,是说一不二的阁魁,这封奏疏呈上去张阁老还不得暴怒?
可要是不送去似乎又有些不妥。
上奏疏的是科道言官,是清流中的清流。
若是他不把奏疏呈上很可能落下一个巴结权贵,阻塞言路的名声。
言官和疯狗有很多共同点,见人就咬,咬了还不松口。有时躲得远远的还会被咬上一口,更不必说主动招惹他们了。
裴俨闭上眼睛揉了揉额角,心里已经将沈纶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但抱怨是没有用的,这件事还是得解决啊。
裴俨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这份奏疏不应压着,那沈纶要找死便由着他去吧。若真压下了奏疏,这疯狗不一定怎么咬他呢。
深吸了一口气,裴俨咳嗽道:“来人呐,将这批奏疏马上送到内阁去。”
便有一个书吏走过来小心翼翼的捧起奏疏,离开衙署往内阁方向去了。
。。。。。。
。。。。。。
内阁是有明一代的中枢机构,在晚明皇帝怠政的情况下,内阁的作用更是不可替代的。
如此重要的机构位于文华殿东配殿旁,是一排低矮的值房。
简陋的平房与内阁响亮的名号很不相称。但没有办法,自内阁创立以来便一直在此,断没有扩建装潢的道理。
值房把头的一边,张居正认真翻看着奏疏。
通政司已经事先将奏疏按照轻重缓急分类,有助于张阁老有选择性的翻阅。奏疏旁边摆着点心茶水,张居正若是翻的累了便停下来喝口茶,吃块点心。
“张阁老,这是今早刚送来的奏疏,都是京官们上的。”
不知何时,内阁值侯的吏员捧着厚厚的一摞奏疏出现在了张居正的身后。
“哦,放在这里吧。”
张居正朝书案点了点,闭上了眼睛。
“遵命。”
吏员将奏疏小心翼翼的放下,蹑手蹑脚的退出房去,将屋门轻轻的合上,生怕弄出声响扰了张阁老。
张居正休息了片刻这才重新开始翻看奏疏,票拟意见。
他习惯了事必躬亲,每一本奏疏都要亲自票拟意见。便是今年三月回荆州老家葬父时,重要的奏疏仍会由专人送到荆州供他阅览。
但张居正毕竟是血肉之躯,如今又上了年纪,渐渐觉得精力不济,有些力不从心。
有时张居正也会觉得迷茫,但迷茫过后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把精力放在处理政务上。
皇帝陛下年少,若是他不能替君分忧这朝政还不得一团浆糊?
何况新政刚刚推行,有许多事情突发,除了他还有谁能解决这些事情?
翻看票拟了十几本奏疏,张居正渐渐进入了状态,犹如老僧入定一般。
忽然他翻看到一本户科给事中弹劾他的奏疏,眉头不由的蹙起。
打开奏疏来看,只见沈纶言之凿凿,绘声绘色的描述了武昌伯父子联合张家侵吞民田,为恶乡里的“事实”。
张居正又气又笑,心道这些言官们真是吃饱了没事干,捏造出这等惹人发笑的事情。
最可笑的是,他仿佛连对话细节都了如指掌,这么厉害怎么不上天呢?
要说家人跋扈一些,张居正是信的。但绝不可能做出侵吞民田的事情。
张家在荆州的土地不少,但大部分都是亲戚族人,以及一些同乡投献的。
张家的土地免缴赋税,那些人自然愿意把土地挂靠在张家名下。
但那仅仅是挂靠而已,张家只象征性的向这些“新佃户”收取微薄的租子,这难道也算侵吞民田吗?
更可笑的是,这沈纶说武昌伯父子在武昌城外侵吞民田是想修建一座别业送给张家,试问张家要武昌城外的一座别业作甚?
武昌伯的长子张居正确实见过,但那是他返乡时武昌伯派来的,仅仅是出于礼数。同样前来江陵张宅的权贵不下几百人,难道这些人都是借机向他张居正送礼的吗?
这个沈纶真的是太过分了!
按照正常的流程,奏疏票拟之后要送到司礼监批红。但张居正决定跳过这个环节,亲自把奏疏送到皇帝陛下手中,让陛下来断一断他张居正究竟有没有授意武昌伯父子侵吞民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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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面圣
(感谢书友l599xl、书友宝宝熊猫再次的100币打赏~)
身正不怕影子斜!
这是张居正此刻内心的真实写照。
恰巧此刻皇帝陛下在文华殿小憩,准备下午听张居开讲经筵,张居正也不必穿过重重宫殿去到乾清宫了。
从内阁值房出来,不过百余步便到文华殿正殿。
见张居正迈着四方步气势汹汹而来,一个小太监连忙凑过来陪笑道:“张阁老怎么提早来了,经筵不是下午才开始吗?陛下现在正在小憩。您看。。。。。。”
张居正一把推开他,冷冷道:“闪开,老夫有要事向陛下禀告!”
那小太监被推了一个趔趄却不敢表露丝毫不满,苦笑道:“张阁老呦,您这是为难奴婢啊。您这么闯进去,老祖宗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把奴婢抽筋剥皮了。”
“这不干你的事,闪开。”
张居正再推了小太监一把,那小太监看出张居正有火气,不敢再拦乖乖闪到一边了。
张居正进了文华殿便听到嬉笑的声音,不由的皱起眉来。
绕过屏风,张居正直是一愣。
只见万历皇帝趴在地上,手中攥着一只草根聚精会神的在斗蛐蛐。
围在他身边的是一帮十来岁的小太监。
他们时而拍手叫好,时而媚笑几声,那声音着实让人头皮发麻。
万绿丛中,那一抹明黄着实刺眼。张居正咳嗽了一声,万历皇帝的笑容戛然而止,抬头望了过来。
“先。。。。。。先生。”
万历皇帝声音发颤,甚至带着些许哭腔,结结巴巴的说道:“朕在殿里有些闷,便想着斗会蛐蛐解闷,不干他们的事。”
见万历皇帝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张居正便怒火上涌。
这孩子若不是穿着一身明黄色衮龙常服,有谁会认为他就是大明朝的天子?
嬉笑玩乐,这哪里有半分皇帝的样子?
张居正快步上前,冷冷扫视了一圈,才沉声道:“你们这些奴婢蛊惑陛下嬉乐,耽误了陛下读书,该当何罪?”
众太监闻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叩头如捣蒜。
“张阁老饶命,张阁老饶命啊。”
张居正却是冷冷一挥手道:“来人呐,把这些蛊惑陛下的奴婢拖出去杖毙。”
杖毙二字一出,那些小太监都被吓得面无人色,纷纷上前抱住张居正的大腿告饶。
万历皇帝也忍不住了,咬着嘴唇道:“先生,斗蛐蛐是朕的错,是朕要求他们陪玩的,不甘他们的事。先生何必处罚无辜的人呢?”
张居正却是摇了摇头:“陛下此言差矣。陛下是九五之尊,自该明白天子犯错,臣下代为受过的道理。这些奴婢身为陛下近侍却没有及时规劝陛下言行,不处罚他们处罚谁?”
万历皇帝双手紧紧抓着龙袍,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见此情状那些小太监更是绝望,嚎啕大哭了起来。
便在这时一个身着大红蟒袍的清瘦男子从屏风后踱步走来。
万历皇帝抬头一看心中大喜,连声道:“大伴,冯大伴,你快帮朕求求情啊。张先生要杖毙他们。他们固然有罪,也罪不至死啊!”
来人便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了。
他冲万历皇帝欠身一礼,后恭敬道:“陛下,这究竟发生了什么?张阁老也不会平白无故降罪他们吧?”
万历皇帝便将事情经过给冯保讲了一遍,本以为冯保会替他说话,向张先生求求情,谁知冯保却摇了摇头道:“陛下,老奴觉得张阁老说的对,这些崽子该杀。”
冯保这句话算是彻底宣判这些小太监死刑了。
一个是内阁首辅,一个是司礼监掌印太监。
外朝内廷最有权势的两个人一起要他们死,他们岂能活命?
万历皇帝心念俱灰,楞楞的站在原地。
“来人呐,把这些贱婢拖出去杖毙。”
冯保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掌握着宫内太监的生杀大权。莫说是几个小太监,便是颇有权势的随堂太监、秉笔太监得罪了他一样是一个死字。
万历皇帝眼睁睁的看着冲进来十几人,把那些小太监拖了出去。
紧接着便传来木杖击打在臀腿间的钝响和小太监的哭喝声。
砰、砰、砰,砰、砰、砰。。。。。。
哭喊的声音越来越弱,不知过了多久便彻底消失。
万历皇帝知道这些太监已经咽了气,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终于不争气的溢了出来。
天子恸哭,张居正和冯保对视一眼纷纷跪倒在地。
照理说他二人一个是皇帝的老师,一个是皇帝的大伴,除非极正式的场合是不需要行大礼下跪的。
但现在殿内的环境极为特殊,二人算是向万历皇帝请罪了。
万历皇帝哭够了,哽咽着说道:“先生和大伴为何就不能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是犯了错,可朕也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