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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心-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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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简心却双手抱拳道:“在下久仰昌国侯大名,击突厥、破蠕蠕,战功赫赫,实乃齐国名将。今日遇见,实乃幸事!”
  昌国侯冷哼一声,神色略缓。
  旁边的兵卫见昌国侯不语,一时间琢磨不透侯爷的心意,并不动手。
  孙简心又道:“只是今日一事,实在有些误会,还请侯爷听我解释。”
  昌同侯冷冷道:“牛车有价命无价,你等绝不会为头疯牛这般疯狂,若没有图谋,有谁相信?”
  冉刻求暗自奇怪,心道自己也是解释,孙简心也是解释,为何昌国侯要砍自己的头,却对孙简心还算客气?
  他并不知道昌国侯高阿那肱本是名将之后,当初其父随齐国开国之君神武帝高欢东征西讨、镇守北疆。高阿那肱自幼习武,虽以家世进封,但随父镇守北疆时,对抗北疆游牧民族,也曾立下汗马功劳。
  后来,高阿那肱转入东宫当差,多亲近当时的太子高纬。高纬当上皇帝后,对高阿那肱极为信任,屡次封赏,一时间为宫中红人。
  高阿那肱虽得势,但在内心中,还以当年抗击突厥、蠕蠕为傲,孙简心提及他的辉煌往事,让他很是感慨,敌意略减。
  孙简心继续道:“在下的确是有图谋……”见众人脸色都变,孙简心又道,“不过并非想要行刺侯爷。”
  有兵卫喝道:“你说不是,有谁证明?”
  孙简心不理兵卫的质疑,沉声道:“侯爷也说过,牛车有价命无价,可见在侯爷心目中也重人命。在下如此作为,只是为了救棺中人一命。”
  冉刻求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道,棺中的妇人都死了两天了,还救什么?
  昌国侯亦是诧异,皱眉道:“你胡说什么?”他早看到棺材已经封棺,显然是要抬出去埋葬,孙简心竟说要救死人,实在滑天下之大稽。
  孙简心摇头道:“在下并未胡说,实则感觉棺中之人未死,方才只怕牛车冲到侯爷面前,棺材随牛车被毁,殃及里面的两条性命。在下救人心切,多有冒犯,还请侯爷恕罪。”他话说完,转身握住棺上的刀柄,看来竟要开棺查看。
  一人突然扑上来护住棺材,哭天喊地道:“你……你要做什么,我儿媳已亡了两日,入土为安。你难道非要这般恶毒,搅得她不得安息吗?”
  扑上那人正是方才那老妇人,她本是畏惧官兵,不敢上前,这刻见孙简心如此,又惊又痛,豁出命冲上来拦阻。
  孙简心微皱眉头,耐心道:“老人家,虽说入土为安,但人命关天。你若信我,还请让我开棺看看,说不定还有机会。你儿媳和孙子的性命能否从奈何桥回转,都在你一念之间。”
  老妇人本是悲痛欲绝,见孙简心沉稳决然、神色从容,竟对孙简心所言半信半疑,“你真能救我儿媳的性命?”说话间闪开了些身子。
  孙简心不语,手握刀柄,才要用力,就听高阿那肱道:“且慢。”
  孙简心身形微凝,并不转身,只是道:“昌国侯有何吩咐?”
  高阿那肱人在马上,威严无限,缓缓道:“你欺骗无知妇孺,却骗不了本侯。你等不过是借机行刺,只是看本侯戒备森严,不好得手,这才借口救命逃脱。人死怎能复生?我劝你还是想个好点的托词,莫要自误。你行刺本侯在先,开棺辱尸在后,若棺中人无法活转,只怕就算本侯饶你性命,这邺城的军民也饶不得你!”
  眼看孙简心动也不动,似被他言语所摄,高阿那肱带分讥诮道:“你可想好了,还要开棺吗?”
  冉刻求趴在地上不敢起身,额头上早大汗淋漓。他也不信孙简心所言,心中嘀咕道:“孙兄,孙爷,我的祖宗,你这般能耐,可千万找个能让我们逃命的借口。这棺材中人死了两天了,你还要去救,和阎王爷抢生意,难道不怕阎王爷收你吗?”
  日头早升,暖阳落在兵甲上,泛着冷意。所有人均是望着那棺前的孙简心,心情迥异。
  只见孙简心立在那里,微风吹拂,衣袂激荡,影子似乎也有些动摇。
  可他握刀的手却是铁铸一般的坚定。片刻后,他那本是年轻的脸上蓦地闪过分沧桑落寞,然后他只是一翻腕,刀光闪动,削断了封棺之钉。
  喀嚓声响,棺盖已被掀开……
  
  第四章
  
  情仇
  众人忍不住低呼,倒不是因为棺中诈尸,而是因为孙简心的抉择——他这一刀,可说是将自己完全置于死地。
  冉刻求一闭眼,喃喃道:“完了。”
  高阿那肱一霎不变地盯着孙简心的举动,神色有怀疑、有惊奇,还带着几分诧异。
  他见过的人多了,但从未见过孙简心这般举止的人。他本坚信自己判断无误,但见孙简心决绝的举动,忍不住将信将疑起来。
  孙简心开棺后,并不完全掀开棺盖,反倒利用棺盖挡住了阳光。
  不少兵卫都露出厌恶的表情,扭过头去,有几个胆大的也只能看到孙简心的背影,却看不清棺中的情形。
  众兵卫议论纷纷,无非说什么“此人难道是个大夫?”“大夫也只是治病,岂可和阎王抢命?”“他这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在拖延时间罢了。”
  孙简心不为外界所动,鼻翼微闪,轻轻舒了口气,俯身过去看了半晌,直起身来道:“侯爷,不知可否给在下准备些烈酒?”
  冉刻求心道,你这时候还有心情喝酒?可是自知不幸,想喝临刑酒吗?
  高阿那肱虽是奇怪,但只是摆摆手,让手下去准备。这片刻的工夫,他已命兵卫询问了棺中人的情况,打探老妇人和那几个汉子的情况,知道这几人是邺城的百姓,并无可疑之处,更不会伙同孙简心骗他,心中好奇之意大起。他虽对孙简心是刺客的念头淡了,何更想看看孙简心到底要做什么。
  侯爷下令,兵士很快捧来儿坛子烈酒来。
  孙简心看了微笑道:“又不是洗澡,用不了这么多。”随手取了一坛洒来,拍开泥封,顿时酒香四溢。
  冉刻求知道是好酒,咽了下口水,见无人注意他,便悄悄地站起来。他心道,就算死,临死前能喝点美酒也是好事。
  不曾想,孙简心左手一拂,那酒坛骞地喷出一股蓝火来。火光才起,孙简心手一翻,右手五指中已夹了四根银针,在阳光下闪着淡淡的光芒。
  众人大惊失色,不由护住了高阿那肽,只怕孙简心对侯爷不利。
  高阿那肱亦是心中凛然,却还能静观其变。
  只见孙简心右手夹针从酒坛上蓝火中来回过了三次,银针泛蓝之时手腕微振,四根银针突然不见,若非留意细看,根本不知去到何处。
  冉刻求却发现银针入棺,虽知道自古有什么针灸之法,但从未见过如此施针之术。
  高阿那肱见状,暗自警惕。他心道,此人银针有如暗器出没,实在让人防不胜防。
  二人不同心思,但都一样念头,知道这银针入棺是在救人,棺中妇人能否活命,就看此举了。
  不想银针入棺有段时间,棺中并无任何动静。冉刻求心下叫苦,暗想自己本不该盼望孙简心能够起死回生,眼珠乱转,他见众人目光都聚在孙简心身上,这刻若冲出逃命,还有些机会。
  他寻思时,见孙简心仍旧神色平静,只是将那柄启棺的钢刀拿起,慢慢在酒坛火焰上灼烧。
  那些兵士均是虎视眈眈,只怕孙简心成困兽之斗,暴起伤了侯爷。
  再过片刻,那钢刀似乎也带了分蓝意,孙简心向冉刻求招手道:“你过来。”倒转钢刀,将刀柄交与冉刻求。
  冉刻求怔怔地接过钢刀,暗想,做什么,难道孙简心怕我无法逃命,送把钢刀防身?
  孙简心再次探身去看棺材内的动静,五指灵巧,捻提转动,片刻后从妇人身上拔下两根银针。
  第二根银针一出,棺中突然发出了女子的叹息之声。
  那声长叹幽幽。虽是青天白日,但众兵卫听到,均是感觉寒意在背,胆大的还敢细看,胆小的忍不住退后一步,只怕有鬼借尸还魂。
  高阿那肱在马上未动,但一颗心也怦怦地剧跳不停。
  再过一会儿,孙简心捏住第四根银针,顿了片刻才拔出,且脸色凝重。
  棺中突然传来孩童哇哇的哭声。哭声虽弱,但长街皆闻,兵卫哗然,就算高阿那肱亦是动容失声道:“孩子生出来了?”
  他早从兵卫口中得知棺中是一尸两命,这刻听到孩童哭声,虽知就是那妇人的胎儿,还是忍不住震惊,不信世上竟有此事。
  “刀来!”孙简心突然低喝。
  冉刻求诧异当场,呆了下,才知道孙简心对自己说话,慌忙将刀递了过去。
  刀光一闪,孙简心再起身时,手上已抱了个哇哇大哭的婴儿,棺材中竟还有产妇呻吟声不断传来。
  原来,孙简心不但救出了婴儿,还将产妇一块救活了。
  兵卫轰动,长街哗然。冉刻求长舒一口气,突感阳光明媚,活着竟是如此美好,就算冷漠如冰的高阿那肱见到孙简心双手托起的婴儿,眼中亦闪过分温柔之意。
  那老妇人见了,更是热泪盈眶地当街跪倒,迭声道:“神仙有灵,神仙显灵了。”
  平静的只有孙简心。他取出块手帕,为那婴儿擦去污渍血迹,又解下长衫包住那婴儿递给老妇,转身再向昌国侯又施一礼道:“侯爷宅心仁厚,对我等的冒犯宽宏大量,这才救了两命,在下替百姓谢过。”
  高阿那肱终于挤出分笑容,暗想,出力的是这人,这人却不居功,如此示好,我若再行计较,未免过于小家子气了。他摆摆手道:“先生过谦了。你救人活命,技艺神乎其神,本侯生平仅见。来人,赐黄金十两。”
  冉刻求轻松了口气,不想刺客一事就这么过去了。
  转瞬有人送来金子两锭,孙简心略做犹豫,接过金子纳在怀中,再施一礼道:“多谢侯爷,在下还有别事,先行告辞。”说罢,他向冉刻求使个眼色,当先离开。
  冉刻求仍对高阿那肱不分青红皂白要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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