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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建军知道中了圈套,激起心中的血性,其他手下早抱头鼠窜,唯有七个人还站在身边。嘴角浮上一丝残忍的笑意:“门口冲,跑出去一个是一个,走!”
八个人挥着刀,连挡住路的自家兄弟也是一刀砍下,不时听到有人凄惨的叫声。好不容易冲到门口,数十个公安或蹲或站围成一个半圆,黑压压的枪口将出口牢牢的封锁住。刘天来分开人群,走前一步,沉声道:“赵建军,你跑不了了,投降吧!”
在粮站西北方数百米的地方,一辆黑色的桑塔纳停在小土堆旁。黑色风衣的少年站在土堆上,双手负在身后,深邃的眼睛注视着远方,风吹动着衣角往后飘起,修长的身影在月色下清冷如刀。脖子上挂着白布的谈羽忘记了手臂上的疼痛,转过身,扬起头,看着土堆上的温谅,兴奋的叫道:“灯亮了!”
破旧的粮站如同怪兽般静静的匍匐在荒原上,突然之间灯光大作,强烈的光线从院内透射而出,扩散到百米开外,一如升起的启明星,照亮了整个世界。
半个小时后,十几辆警车排着长队往青州驶去,最后一辆车拐了个弯,飞快的停在桑塔纳旁边。耿超和两个年轻人押着赵建军从后座跳下来,一脚踢在他屁股上,道:“老实点!”
赵建军戴着手铐,脸上一团乌青,明显在刚才抓捕中吃尽了苦头。受了这一脚,踉跄着差点栽倒在地,他梗着脖子,眼中全是怨毒的神色。
刘天来熄了火,走到温谅身后,低声道:“人带来了。”
温谅转过身,俯视着脚下的赵建军,冷冷道:“还认得他吗?”
顺着手指的方向,赵建军这才看到吊着胳臂的谈羽,皱着眉头想了想,惊道:“是你?”
谈羽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心里有些惧怕。为了给自己壮胆,胸脯一挺,声音提的好大:“对,就是我!今天我要为姐姐和自己报仇!”
赵建军似乎明白了什么,突然仰天大笑,道:“妈逼的老子真后悔没早听兄弟的话,直接把谈雪上了就是,还奢望什么慢慢来?小子,你也别得意,老子身上的案子还死不了,总会来找你和你姐姐谈谈心。不把谈雪全身上下玩残了,我就跟你姓!”
当着警察的面敢说这样的话,可见道上称赵建军是疯狗,真是一针见血。这人完全是一个神经病,发起疯来,真不知会做出什么事!
谈羽脸色一白,再说不出一句话。
温谅走下土堆,冷冷一笑,脚步往他双脚间一错,扭胯挥肘,重重击打在赵建军脸上。赵建军只觉脸上猛的一痛,一股大力涌来,身子不由自主的往边上倒去,脚跟又被温谅绊住,顿时站立不稳,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这一下重击干净利落,看在外人眼里,仿佛温谅仅仅一肘就把一百四五十斤的赵建军打的凌空飞起,栽倒在地。
“好!”
两个年轻人喝了一声彩,他们曾参与那晚抓白桓的行动,上次见温谅还只当他是某个贵介公子,却没想到身手也是这般凌厉。
“赵建军,你作威作福的时候,没想过有今日吧?”温谅懒得跟他废话,又是一脚踢在小腹,目光示意谈羽过来动手。
谈羽从桑塔纳上抽出一根钢管,右手紧紧握住,死死的咬着牙,犹豫着不敢动手。赵建军被温谅打的头晕目眩,倒在地上一下下的抽搐,嘴角留着鲜血,面目狰狞,低声喃喃道:“等着,只要我不死……”
谈羽想起刚才他恐吓的话语,苍白的脸闪过一丝决绝,钢管高高举起,又重重的落下!
第一百二十五章 唇齿间
回来的时候已近深夜,从车上下来,谈羽时不时的会痛的闷哼一声,温谅突然道:“今晚的事谁也不要说,明白吗?”
谈羽重重的点下头,张口欲言又止,走了几步终于没有忍住,扭头看着温谅的侧脸,低声问道:“你干吗要帮我?”
温谅知道他心里有疑问,却不好说前世里咱们是兄弟?只好糊弄过去,笑道:“放心吧,我对男人没什么兴趣,对你更没有企图。”
谈羽也是一笑,眼中全是感激:“好吧,我不问了。不过真的,谢谢你!”
温谅伸出左手搭在他的肩头,轻轻一按:“说这些做什么?赶紧回去吧,你姐姐该着急了。”
两人并肩往医院住院楼走去,夜凉如水,静寂无声,唯有曾经唱过的歌在耳边缠绕: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一句话,一辈子,一生情,一杯酒!
住院部的大门紧锁,谈雪等在一楼大厅,隔着玻璃看到温谅和谈羽出现在小路尽头,忙跑进护士站叫护士开门。一个胖胖的小护士嘟着嘴大发脾气,谈雪陪着笑脸说尽好话才勉强过来开门。温谅一看护士的脸色就知道考验口才的时候到了,嬉皮笑脸的说:“护士姐姐,华坛医院这么多护士,你是最漂亮的,等我长大了一定娶你做老婆。”
这年头风气不算开放,小护士从没试过被人当面示爱,尤其对象还是一个小孩子,顿时羞红了脸。开了门,表情颇有几分扭扭捏捏:“你别胡说,我哪有最漂亮,还是有人比我漂亮的……”
温谅还要接话,谈雪瞪了他一眼,强忍着笑拉住温谅的手,往楼梯口走去。谈羽跟在身后,看着尤自臭美不已的小护士,促狭心起,道:“我也觉得姐姐你最漂亮!这样吧,等长大了我跟那小子决斗,谁赢了谁娶姐姐好么?”
“谈羽!”
听到谈雪微怒的声音,谈羽吐吐舌头,快步跟了上去。
小护士张开了嘴,眼神变得迷蒙:我说怎么到现在还找不到男朋友呢,原来真命天子都还没有长大……
“谈老弟,我刚表白你就来插一腿,太不仗义了吧?”
“温大哥,丘比特射来神箭时,从不会过问咱们是不是朋友啊?”
“好了,你们两个小流氓给我闭嘴!”
回到病房安顿谈羽睡下,谈雪非要送温谅出去,温谅推辞几番没有办法,只好再让她陪着下来。
“早知如此,我还不如不上去呢,累的你再跑一次。”
谈雪轻笑道:“没什么,我不累的。”
两人打着手电沿着楼梯缓步而下,空旷的楼道里只有脚步声清晰的传入耳中。谈雪毕竟是女孩子,对黑暗有种天生的惧怕,身子下意识的贴着温谅,柔软的胳臂走动间不停的碰触到一起。
温谅轻咳一声:“你在医院照顾谈羽,珠宝店那边的工作怎么办?”
听到温谅开口说话,谈雪不易察觉的松了口气,连忙答道:“我请了几天假,等谈羽病情基本稳定再回去上班。老板人很好的,答应不扣这几天的工资。”
“谈姐,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换一个工作?”
“嗯?”
温谅停下脚步,转身,轻声道:“有一位叔叔开了个店,现在正缺人手,我想请你去那里工作……我认真的!”
谈雪清秀的脸庞在黯淡的夜色中看不清楚,她几乎都没有思考,静静的说:“好!”
“放心吧,是正当生意,不会把你卖到小山沟里做老婆的。”
谈雪扑哧一笑,却没有像温谅想象中一样发飙,柔声道:“什么时候上班?”
温谅微微一滞,玩笑话再也说不出口。谈雪并不算很漂亮,眉目清秀而已,家境一般,衣着朴素,是千千万万平凡女孩中的一员,甚至可能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可她坚强独立,温柔善良,有憧憬,有梦想,并为这个简单的梦想而去努力奋斗。
这样一个女孩,温谅似乎有点明白前世里谈羽为什么会在失去姐姐后,有着那么绝望的痛苦和残忍的自虐。
刘天来将车停在帝苑花园的门口,温谅叮嘱道:“今晚的事,由赵新川出面去上报市委市政府,你们内部操作,争取将此案办成一个比较有影响力的案子。赵建军混了这么多年,往深处挖一挖,肯定有许多猛料,记住了,不管用什么法子,这个人必须判死刑!”
刘天来在公安系统厮混多年,见过太多黑黑白白的事情,却仍然没料到温谅仅仅为了帮朋友出气,就要置人于死地,脸上隐有几分顾虑。
温谅哪还不知他想些什么,冷冷一笑:“你还真以为我费了这么大心力,就只为了谈雪那档子事?”
刘天来心头一跳,不敢多说什么,笑道:“死刑,没问题!”
不知何时起,十六岁的少年在言谈之间,已经能决定一个小人物的生死。
却不知到何时,许许多多大人物的命运,温谅也一言可决?
桑塔纳掉头远去,温谅紧了紧风衣的领口,双手插在兜里低头往小区里走去。门卫室里一个高保安正爬在桌子上扒拉几张皱巴巴的纸币:“五毛,一块,一毛,两毛……一块八毛三分,是买烟呢,还是买老罗头的卤猪脚呢?”
高保安突然打鸡血般浑身一个哆嗦,颤抖着用钢笔在白纸上写下了这样的诗句:
“一块,五毛,两毛,一毛,
人生如水,从高处流往低处。
一块八毛三分,
买了香烟,买不起猪脚,
买了猪脚,买不起香烟,
梦想在现实的抉择中哭泣,
这,与猪脚和香烟无关。”
高保安写下了人生第一千三百五十四首诗歌,作为梦想成为男三毛的文艺青年,当着清风明月,当着陋室炉火,贾岛范进达摩王阳明这一刻灵魂附体,毫无疑问的,他哭了。
数日后,一首名为《纸币》的诗歌在青州发行量极大的《诗刊》杂志上发表,从此帝苑花园少了一名保安,热闹的文坛又多了一位干将。
温谅有幸跟一首著名诗歌诞生的初夜擦肩而过,兴许高保安多年后写起回忆录,会用这样的笔锋写下此刻:那一夜,我蛰伏在都市中,写下《纸币》最后一个句点。一位穿着风衣的少年从我面前匆匆而过,我知道,他还年青;他不知道,我已经苍老。
敲开602室的门,左雨溪柔媚的俏脸出现在眼前,她一手抓住门把,一手撑在门沿上,挡住了温谅的身体。单薄的丝质睡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