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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一个疯子质疑是不是疯了,姜云舒一愣:“什么悖逆之举?”
她迷惑了好一会,把那句话翻来覆去默念了几遍,蓦然间,“亲疏”两个字像是透出了一点古怪的意味,她心中一突,最不能碰的逆鳞好似一下子被扯开,顿时又惊又怒,猛地揪住叶筝的领口:“你说什么?你以为我会做什么!”
叶筝不悦,想要挣开,却发觉姜云舒力气大得吓人。
她眼中像是有两团火在烧,怒到极点,反而笑了出来:“就算我真献祭了别人把他换回来,你觉得他会高兴?我以为你只是看不起我,却没想到你根本也没懂过他!好!好!好!你不屑自己想,便让我告诉你——叶清桓一辈子光明磊落!他若要想苟且偷生,根本就不必死!要让他苟且偷生,他只会觉得生不如死!”
她说完,发泄般狠命一推。
叶筝让她给推得一个踉跄,差点坐到地上,连身形都在虚实之间微微浮动了下。姜云舒没有一个字剖白自己,却又每个字都是在说自己,叶筝没来得及恼怒,反倒先愣了愣,终于意识到方才是他一厢情愿地会错了意,心里懵了一阵子,隐隐约约地生出了一点愧疚:“不、我不是……”
可是,不是什么呢?那明明就是他的本意啊……
叶筝琢磨了一会,自己也糊涂起来了。
“不是?”
姜云舒如何听不出来,她话音一顿,冷冰冰地盯着他,她余怒未消,脸色冷得吓人,偏又带着几分讥讽:“不是什么?不是以为我是钟浣那样的畜生?不是觉得清桓有眼无珠识人不清?哈哈!说得有趣,可谁信哪!你不是最明白不过的么?又怎么会想错了呢!”
她按住胸口,只觉心脏如同擂鼓,好像随时都要被血流冲得炸开,声音却愈发冷凝:“不过话说回来,除开预见之术赋予你的那么一点先知先觉,你又比谁好到哪里?你在黄泉底下一躲几百年,偶尔缅怀一回往事,感慨几句造化弄人,便觉得自己殚精竭虑了,从不肯屈尊看看如今天下究竟发生了什么!十二哥经脉寸折,清桓元神散碎,魔徒为传警讯舍生忘死……每一天都有同道慷慨殉难,而你又做了什么?我真好奇到底是谁给你的傲慢,让你现在还能高高在上地评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给世人挣一条活路的我们?!”
她重重喘息几声,忽然心灰意懒似的冷笑起来:“对,你是聪明人,天下第一的聪明人,你看透人心,预见未来,你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你还是赶紧回你的九幽地府聪明去吧,我这傻子和你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说完,便毫不留恋地转身,再也不看对方一眼。
叶筝罕见地慌了神。
平心而论,他确实自幼聪慧,只是,聪明人却往往想得多,家世骤变,疯疯癫癫了这些年,脑子一时清醒一时混沌癫狂,便更养成了根深蒂固的疑心病,偏执和自以为是几乎要长进了骨子里,这会儿被人毫不留情地连根拔起,顿时无所适从起来。
他隐约觉出姜云舒之前想与他商量的事情不是小事,却一点也抓不住头绪,还没回过神来,就见人已经带着桌上那点故人旧物快要走出院子了。
叶筝便更茫然无措了。
“唉哟!这是怎么啦?”
突然,寂然夜色里,毫无预兆地冒出来这么一声浮夸的询问。
姜云舒气得直哆嗦,一时没留神,被吓了一跳,差点绊在门槛上。就见叶黎不知从哪钻了出来,一本正经地惊诧莫名:“小婶婶这是要去哪?侄儿刚命人备好了宴席,您怎么也得赏个脸哪!”
这个时间,纵是夜宵,恐怕也晚了些吧?
她僵着脸,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叶黎就讪笑起来:“小婶婶别生气呀,我爹那个人……”
他做贼似的偷觑了院子里的叶筝一眼,装模作样地把声音压得恰到好处:“我爹他这些年总不和人来往,不大习惯待客,说话可能不大中听,可您得信我一回,我爹嘴上虽不说,但他对十七叔是真好!要不,您看在十七叔的面子上,给侄儿一个代父赔罪的机会?”
……这一套一套说的。
姜云舒漠然地转过一对浅色的眼珠,不声不响盯着他瞅了半天。她此时的样子与白日里初见时判若两人,叶黎谄媚的笑容就不由自主地冻结在了脸上,百年如一日地开始暗自感慨自己果然十分命苦,得小心翼翼地供着一群人小辈分大的祖宗,唯一比他惨的,大概就只有他那位勤勤恳恳的老徒弟了。
就在他腹诽的时候,姜云舒忽然抬手掩住了嘴,片刻,她像是用力咽下了一点什么东西。
而这个时候,她也终于开了口。
她的声音轻轻的,像是被夜风撕扯过,飘渺而又阴森:“清桓身死魂散,此事尚不足一月,你怎么就敢在我面前这么轻佻地提起他?”
叶黎一惊。
他忍不住心道,完了,他爹和他这新婶婶好像疯到一起去了。
但紧接着,姜云舒就闭了闭眼,待到眼睛重新睁开时,已突然变了脸,森冷的气息一扫而空,一抹心无芥蒂的笑十分突兀地在她脸上绽开。
她点头道:“不过你说的也没错,他肯定也不想我和你们家闹起来。对了,我挺饿的,你方才说的宴席摆在哪了?”
叶黎:“……”
他得收回前言,这俩人疯得各有章程,路数实在大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姜云舒:记仇记仇记仇!怼死你!【并不是】
第138章 妄念
叶黎这厢简直要心力交瘁,眼角忽然瞥见一道绯红的身影飘了过来,他心里又是一紧,生怕这死鬼爹再说出几句不中听的,把这个亡人遗孀气出个好歹来。
但等到他看清叶筝的模样,担心的方向就完全掉了个个。
他也顾不上姜云舒了,慌忙凑过去扶住他爹,心惊胆战地问:“您……没事吧?”
叶筝把头转过一个微小的幅度,茫茫然地瞅了他一眼,目光却又没聚在他脸上,也不知道到底落在什么地方了。叶黎这辈子只见过他爹疯,却没见过他傻,不由大急,也无心再插科打诨了,连忙求助:“姜……咳,十七婶,您快劝劝我爹吧!一家人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非得闹成这样!”
姜云舒瞥向他,慢慢地收了笑:“一家人?”
她的表情突然诡异起来,说话像是在咬着字眼,顿挫分明的:“我的先人是他的仇人,我自己是他眼里的叛徒和祸害,就连唯一连在我和他中间的叶清桓也已经魂飞魄散,哪里来的一家人?”
叶黎舌尖泛苦,虽然知道她说的并不算错,事情最初也不是她挑起来的,可情急之下,心里还是忍不住生出一点埋怨来——他爹疯疯癫癫的,一年到头也难得正常几回,这么一个人,你和他计较什么呢,就是让一让又能怎么样!
姜云舒却偏不肯让。
但是,就在叶黎觉得眼下这个死结再也解不开了的时候,却没料到,叶筝忽然说话了。
他的声音低而哑,像是方才那阵撕心裂肺的狂笑伤了嗓子,连着吐字都有点虚,他身上那点阴郁的疯狂已经一点也找不到了,此刻冷静得异乎寻常,低低附和道:“你的先人是我的仇人,我也怀疑过你会走上钟浣的旧路……”
他短暂地停顿了一会,散乱的目光慢慢聚拢在姜云舒身上:“我总当十七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怕他再走错了路,所以总想着插手他的一切,也替他安排好一切,但我错了。我白学了预见之术,却因为顽固和偏见闭目塞听,到头来,还没有他看得清楚。”
姜云舒眉头一动。
叶筝却赶在她说话之前摇了摇头,又把自己给否定了:“不,不对!我不是为了他好,我也不是顽固,我,我是因为一直在怪他……”他猛地一个激灵:“对了,我心里一直在怪他,我怪他轻信钟浣,害死了姑姑,害死了雁函,害死了姜家那么多人!我一想起他,就紧接着想起雁函,想起她死无全尸,想起……可又不对,我怪他做什么……这明明并不是他的错啊……”
他看起来困惑而又难过,也不管别人在没在听,只一味颠三倒四地絮叨,果然是个神思不属的疯子。
姜云舒这会儿反倒不急了,只默默地站在原地听着。
过了许久,那些反反复复的话音终于落了下去,叶筝呆立了一会,也不知道究竟想明白了什么,突然极轻极轻地试探着唤了一声:“弟妹?”
叶黎脑袋顿时“嗡”的一声,简直大了一圈。
可再次出乎他的意料,姜云舒居然没当即跳起来捅他爹一刀,反而平静地回视过去:“表哥想通了?”
叶黎:“等、等等,这是怎么回事?”
姜云舒又借着掩口的动作咽了点什么下去,而后斜乜了他一眼:“长辈说话,晚辈别乱插嘴。”
叶黎气结:“……”
这日子没法过了!
叶筝脑子虽然不清醒,人却没真傻,眼尖地发现了姜云舒手上的动作:“是什么药?”
姜云舒不自觉地收拢了手指,口中却轻描淡写答道:“在南荒的时候清桓特意给我炼的,说是清心安神,专治忧思愤懑伤身。”
叶筝便又萎靡下去了,半晌才问:“你,还生气么?”
姜云舒没忍住,白了他一眼,但话到嘴边还是留了点余地:“也不全怪你,我最近心情不好,平时也没这么大脾气。”
叶筝恍恍惚惚地点了点头:“嗯。”
他眉尖细微地蹙起来了一点,揉了揉额角:“你是不是想问我什么来着?”
姜云舒下意识地犹豫了片刻,别说叶筝之前防备她,便是她自己,对叶筝也怀有芥蒂,俩人实在是半斤八两,但眼下把事情挑破了,陈年的怨气终究一点点散开,她想了想,先解释道:“之前问你神血,乃是因为——想来叶家有自己的门路,也该听说了——上古时神农、伏羲等一众人神曾经随十位镇将一同讨伐邪神。如今邪神力强,正道修者却又太弱小,我便想,既然古神有重创邪神之能,若真到了万不得已之时,能借助神血力量的话,是不是或许还有些翻盘的机会……”
虽然每个人都势单力薄,但是聚沙成塔,集腋成裘,不拼上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