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瞻⒘甲鲆虏Т耍梦实牟皇俏遥撬!
鬼隐眉峰猝然一挑:“你要反悔?”
姜云舒再次摇头,平静道:“既然是我问的问题,代价也该是我付的,怎能要别人相替。”
鬼隐若有所思,直直看进她眼中:“你们不带上他继续走,他自然无别处可去。不过……”他略作沉吟,蓬乱的胡须蓦地抖了抖,像是不甚明显地笑了,可声音却变得愈发凝重而低哑:“不过,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你须记住了,若是换一个代价,就怕你要吃大苦头!”
姜云舒无动于衷地看他一眼,淡淡道:“请前辈吩咐。”
鬼隐便真正地笑了起来,他手指微微一动,石屋顿时门户大开,寒风卷雪从外面涌入,转眼间就消弭了室内残存的暖意,让人仿佛置身于一座石砌的坟墓之中。他指了指门外奔流不息的冥河,冷冷笑道:“进去待上九九八十一日,如何?”
他话音未落,卢景琮只觉一阵毛骨悚然,下意识抓住姜云舒,把她扯到身后,失声道:“不可!”
——他仅仅是在这邪性的河川里过了一次水,便几乎伤损根基,若是数十日泡下去……
姜云舒也吃了一惊,可随后就因好友难得的失态而心头渐暖,她稍作思忖,拍了拍卢景琮手背,轻轻摇摇头,正要说话,忽然听门外一声阴戾的冷笑:“你敢动一动她试试!”
这声音十分熟悉,却又极为出人意料。
有一瞬间,连漫天的风雪都为之失色,仿佛天地间所有的颜色都凝结在了那一抹过于明艳的红衣之上。莹白如玉的双手拂开了覆于头顶的绯色轻纱,也带落了层层碎雪,一张精致得毫无瑕疵的面容显露出来。
叶筝凤眼轻扬,眼底墨色氤氲成一片,森然笑道:“你敢伤她,我便与你不死不休!”
第164章 赌局
不等人做出反应,云霞似的衣袂便卷着风雪隔在了姜云舒和鬼隐之间。
叶筝一偏头,眉间戾气几乎要满溢出来:“老骗子,你居然还有脸活着!”
鬼隐愣了一愣,待到看清了来人的容貌,挑起的长眉慢慢垂下,倏地一笑:“老朽以为是谁,原来是你这小疯子。”
且不论叶筝如今还疯不疯,他的年岁实在不能算小了,姜云舒听着这古怪的用词,敏锐地从两人的针锋相对里嗅到了一点不足为外人道的旧恩怨,只觉本就乱成了一团的思绪中仿佛又覆上了一层阴影,连原本的少许端倪都被遮住了似的,让人愈发看不透彻。
叶筝却不和他争辩,脚下生根似的站在原地,又冷冷重复:“你想伤她,先把我送到冥河里再说。”
生者离世则入幽冥,亡者魂魄衰亡,则归于忘川,说到底,依旧是不死不休的意思。
鬼隐也站定了,微微地抬起头来,皱着眉头瞅向叶筝,似有不赞同之意,良久,哑声笑道:“老朽是骗子又如何,不是骗子又如何?这规矩反正是不会变的!”
他一挥袖,负手道:“你是好心,可谁需要你的好心呢?当年你兄弟不需要,如今……”他嗤笑一声,目光擦过叶筝身侧,望向他身后的人:“你需要么?”
姜云舒周身微震,像是从鬼隐突然变得咄咄逼人的态度中感觉到了什么,却又一时无法琢磨清楚,便敛目沉吟道:“前辈的规矩,我之前确实已经应下了……”
她慢慢地说着,面色平静,却心念百转,可正在琢磨是否要以“但是”来做后半句话的开头时,叶筝忽然怒道:“姜云舒!你知道忘川是什么地方!冥河滋养魂魄不假,可那说的是死魂!你这一身阳世带来的血肉,连半天也用不上就要被冻脆了化为齑粉!”
他猛地回过身来,用力抓住姜云舒的胳膊,像是怕她一言不合就拔腿跑掉:“你为了这老骗子的一句话就去撞南墙,难道不想想别人!就算这世上的人你都不在乎,至少——”
话到一半,叶筝声音陡然一滞,再起时,却像是泄了力气,已低了许多,几不可闻:“至少你该想想,要是十七还在,要他是知道了,该多难受……”
姜云舒:“……”
她愕然抬头,定定看向叶筝,在这个时候才头一回意识到,他和他们都不一样——不管是叶清桓,姜龋В扮只蚴撬约海加谐ご嫘刂芯换岫〉募岢郑呐略⊙慊穑纬Υ菡郏灰幌⑸写妫慊嵫刈偶榷ǖ穆芬徊讲桔徔<钡教旃馄葡只蚴情嫔戆胪荆扼莶灰谎袷窍菰诹艘桓稣醪煌训模肮ァ钡墓秩铮谄は嘀拢谘侵校槐沧佣际俏吮鹑硕睿吮鹑硕溃踔粒钡匠谅儆内ぃ男哪钅畹模惨谰苫故悄切┮丫辉诹说谋鹑恕
无论他是最初那个正经而又无趣的少年,又或是如今这尽人皆知的疯子,唯有这一点执念从来没有改变过。
这一天中经历的种种,已经被姜云舒在脑子里转了无数遍,鬼隐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丝细微的表情,连同叶筝的那几句叱责都让她翻来覆去地品味过了,一个念头开始无可抵挡地从她心底升起,可是,看着叶筝的样子,她却忽然有些犹豫了。
屋子里一时沉寂下来,只剩下一粒粒碎雪打着旋从门口钻进来,久久不融。
也不知鬼隐是不是看出了什么,突然瞥一眼窗外的凄冷萧疏,没头没尾地咕哝出声:“唉,可真冷清!打了这么多年仗,都瞧不见几个人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热闹热闹……”
姜云舒微微怔住,茫然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出去,门外怪石嶙峋,荒凉孤寂,唯有涛声阵阵犹如鬼哭,一瞬间,她像是被从美梦中拖回了现实之中,刚刚柔软下来一点的神色再度紧绷了起来。
她面颊不受控制地轻微抽动了一下,迟疑地将视线转向了似乎毫无所觉的鬼隐,果然不出意料地在他那张苍老的脸上发现了一抹深藏不露的诡秘,她心底茫然地颤了颤,随后慢慢抿紧了嘴唇,像是做出了最后的决定,轻轻挣开箍在臂上的那只手。
“麻烦表哥在这等我几天。景琮,你也是。”姜云舒避开叶筝惊愕的注视,结了冻似的面容毫无预兆地和缓下来,漫不经心般自言自语,“哎呀呀,也不知这冥河要怎么进才好?我若自己跳下去,不会让债主担心我中途凫水跑了吧?”
短短片刻,鬼隐就像是又老了些,蓬乱须发之下,脸上每一道皱纹里都藏着深刻的阴影,让他呲牙咧嘴的笑容都染上了几许说不清的意味。姜云舒那几句话并非问向他,便也无所谓什么作答的规矩,鬼隐似乎被取悦了,大笑之后,声音愈发嘶哑:“哈哈哈!老头子从没看走眼过,你且去罢,九九八十一日之后,老朽还在此处等着!”
“慢着!”
姜云舒刚一迈步,就又被叶筝拦住,他神色似惊似怒,眼中却又满是沉痛:“你可知他是……”
“是什么人,或者究竟是想做什么都不重要,”姜云舒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再次抽出手来,“眼下最重要的是,愿赌服输。”
而后俯首一礼,转身走向冥河。
就在她即将踏入水中的一刻,鬼隐的声音忽然从背后追来:“你记住我的话,生死聚散,天道注定,断无更改!”
这是他之前的那句回答,半字不差,可他却像是忘了一般,又咬牙切齿地重复了一遍:“生死聚散,天道注定,断无更改!”
姜云舒背影轻顿了顿,没有回头,轻描淡写道:“记住啦,记住啦!无论到了哪,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忘的!”
最后几个字隐于涛声之中,渐至不闻,而浊浪凭风而起,惨白浮沫四下飞溅,须臾便将周遭的一切尽数遮蔽。
叶筝猛然一个踉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汹涌翻滚的冥河水,幽黑的眼底像是浸透了血,混成一片不祥的暗红,仿佛随时会从深陷的眼眶中满溢出来。
卢景琮也颇觉难以置信,但与后来的叶筝相比,他所思所虑更深几分,也因此只能沉默地尊重姜云舒的决定,直到此时见到叶筝这副尊容,才发觉心中不安竟一点也没有被那些道理说服,本欲出口的安慰之词,便也跟着压了回去,只是将手按在阿良肩上,忧心忡忡地望向水面,低声叹了口气。
鬼隐瞥他一眼,低下头去,在无人注意的地方,露出了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世如赌局,半真半假,半虚半实,每一件事都牵着迷局一角,每一句话都含着无法直言的机锋,不到最后,谁能知道胜负输赢,谁又真能免于入局、独善其身呢。
好在,他总算又赢回了一局。
可随即,鬼隐却又怔住了。
是赢了吧?是赢了么?会不会有一天再回首过往,发觉这些年的谨小慎微毫无意义,步步筹谋终被一招翻盘,又会不会有一天,他不再是过去的他,而赢,也终究变成了输?
到那时,他又会怎么做呢?
无数问题接踵而来,像是难得平静的水面上再度投下的一把石子,涟漪一圈一圈荡开,彼此交错,让人看不清真相,也解不出答案。
而在石屋中几人各怀心思的时候,姜云舒却什么也没有想,或者说,她仅存的一个念头就是“冷”。上一次她感觉到这样的寒意,还是在清玄宫中,那个时候叶清桓病重,她那点渡入的灵元像是沉入了茫茫无际的冰海,彻骨的寒冷攀爬上来,仿佛要把她的意识也拖入深渊……
姜云舒在心里叹了口气,青阳诀的温煦气息自丹田而上,缓缓包裹住心脉,而后沿着四肢经脉扩散开来。
好在忘川水中虽然汇集了整个幽冥的大半阴气,但天道使然,如此浩然之力并不会针对某一人,水流拂过姜云舒身边,并不在乎她是生是死,是活人又或是草芥,而后便继续汤汤奔向远方。
姜云舒盘膝坐在一块斜探出的礁石上,闭上了眼。
逐渐适应了之后,青阳诀的暖意与忘川寒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水中淬冰般的冷无休无止,随着内息萦绕的温暖却也不退不让,她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正如同鬼隐的那间小屋,纵然外界风刀霜剑,内里却始终和暖如春,而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