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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库很远，并且会经过当年的地下赌场。
因为那场火灾，附近无人居住的老旧房屋全部都被推掉了。如今一片平坦，风吹麦浪，高大的树木枝桠斑驳，偶尔掠飞几只喜鹊。
江川本来想把地下赌场指给程净看，趴在车窗口怎么也确定不了位置的时候直接卧槽了：“这边的地还有没有人管了啊，什么路标都没了，来了不得是迷路的小羊羔随便薅草？”
“没了就没了，你管那么多。”南西池掉头上大路，很快就到了水库。
水库不大，但是环境很好，远山黛色泛着一层青烟，看一眼便觉得心旷神怡。南西池把车停好，直接拿着钓鱼的工具就往河边走。
小男友搬烤架，江川帮着拿东西，一边对程净说道：“以前跟池子他爸还有奚云来过，地儿挺好的，就是晚上有点冷，我多带了几条毛毯。”
那时他们是夏天来，夜里也是冷飕飕的。江川被冻得鼻涕眼泪横流，印象太深了。
把烧烤用的食材都搬下车之后，江川去翻租来的帐篷。两个双人的小帐篷，加厚的。他直接避开程净伸过来要帮忙的手，拎起帐篷袋子往平坦的地方走，说道：“往里走还有个山洞，晚上要是刮风下雨可以进去躲躲。”
程净手上空空，只好去帮小男友把食材理了一遍。那男生腼腆话很少，第一次见程净只互通了姓名。程净这边忙完了，江川的帐篷也已经搭好。程净走到山洞那边看了一眼，是人工开凿的，地面平整，角落里有些碎石块小木棍，还有食物的包装袋，看来平时也有人到这边来玩，他就放心多了。
江川在远处亮着嗓子：“池子你姓南不是懒，能不能过来干点活儿？！”
南西池回头笑，刚把鱼竿摆好走过去，忽然啪嗒一声鱼竿被什么勾住了往河里窜，他脚下一个打滑赶紧又奔回去，一阵鸡飞狗跳。
南西池：“这边的鱼都快饿死了吧这么凶猛！”
“你他妈是来喂鱼的吗，怎么不把自己剁了扔下去啊。”江川的白眼翻上天，面前摆着砧板，正在有条不紊的腌牛肉鸡腿儿，小男友帮着递食材佐料。
“……这不是刚吃过么。”南西池被忙碌的两个人烘托得格外懒散，只好厚着脸皮过来了，扭头看到不远处闲逛的程净，嘿了一声：“你咋不叫那位啊！”
“少爷还要干活吗，长工在这儿忙个不停呢。”江川理直气壮，南西池瞪了他一眼，扭头对自家小男友说道：“来来来，您也去旁边歇着，这长工一个顶仨儿。”
小男友一脸莫名其妙，还是红了面皮。
烧烤是留着晚上的，另外还带了一些泡面饼干水果之类，几个人吃得饱饱的过来，万一白天饿了可以先用这些填肚子。
江川是跟着南向军学来的厨艺，学艺第一条就是厨房不能人多，影响发挥。没多久他就不要小男友帮忙了，南西池也跑一边先把烤架搭了起来。
小男友把相机摸了出来，随便照了几张，渐渐就往山里去。没多一会儿他在山顶冒头，冲着下面喂喂喂地喊了几声。
底下三个人抬头看他，南西池喊道：“赶紧下来啊，这山上有狼！”
“真的假的？”男生还没反应，程净忍不住出声。
江川笑得抖肩：“黄鼠狼吧。”
小男友很快就下来了，脸色煞白煞白的，说道：“刚才好像听到什么声音了，有多少狼啊？”
三个人忍不住都笑了。
小男友后知后觉，明白自己被骗了，觉得挺丢脸的，瞬间就无措了。程净打量着他，在不远处喊道：“你会钓鱼吗，那边他们两个弄就行了。”
江川把肉都腌好了，然后开始切菜往竹签子上串。程净要帮忙，他说道：“少爷您去旁边坐着吧，看您干活儿我心里慌。”
劲儿上来了，程净道：“我干得不好吗？”
江川在他的头发上亲了一下，然后把人推出去，说道：“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您就去那边一块儿钓鱼去吧。”
江川早看透了，程净也就整理整理私人的东西是拿手的，别的真心什么都不会，连西塘口那破房子的清扫也是每周两次交给了家政。
看着程净跑去河边钓鱼，江川想起了什么忍不住地笑。南西池瞥了他一眼，说道：“傻笑什么呢。”
江川把一根紫茄子从中间撕成两半，说道：“程净刚来西塘口的时候，不会洗衣服，就专门去买两三百的那些平价牌子，穿完一件丢一件，全被我妈从垃圾桶里捡回来了。”
南西池：“……”
南西池也不干活了，翘着腿坐在烧烤架的一角，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数着竹签子，说道：“程净打算什么时候出国啊。”
江川：“不知道。”
南西池：“你一点都不问？”
“这有什么好问的，找堵不是？”江川无所谓地说着，手里忙个不停，“他现在不怎么上课了，在尽快把身体养好，应该……应该就快了吧。”
他忍不住踢了南西池一脚：“你还是别突然大发善心地要关怀人吧，添堵！”
南西池侧身避开，笑道：“川子你心也太大了，这是打算跟程净好聚好散呢，还是等他过几年回国再继续啊？”
“我说你这人！”江川恨不得把没去籽儿的青椒塞进南西池的嘴里。顿了顿，忽然说道：“我现在的成绩只能在一百名左右徘徊，进不了程净的学校……别说国外，国内的也不行。”
南西池看着他。
江川说道：“我现在更缺钱了……我妈那儿留一笔给星子治病，我这儿以后要是能出国，哪怕只是一年的交换生，机票生活费都得是几万。”
南西池双手插在脑后，身体往后仰了仰，眯眼看着男生。
几个月之前的男生，人生计划里还没有念大学出国这个环节。他过去没有什么地方是为自己考虑的，现在这样说着，却也只是想和另一个人的人生并轨。这很危险，南西池身在局外看得明白，却也有点羡慕。
人生有什么催着你往前走，不断做出选择，哪怕很艰难也是一件好事。
他把心里翻腾着的什么压下去，压得波平浪静，然后说道：“实在等不了要去找程净，管我这儿拿钱啊。”
江川看了他一眼：“谢了，哥。”
南西池：“其实我想让你当我儿子的。”
江川：“滚吧孙子。”
天将将黑的时候，木炭烧得通红。依旧是江川忙着烤东西，南西池带了个音响，连上手机放摇滚，太阳灯上蒙个玻璃纸就开始扭腰嘻哈。小男友和程净在旁边跟看傻子似的看他，他一点都不觉得尴尬，飞吻随便扔。
最后江川忍不住了，冲他屁股上踹了一脚，把烤好的鸡翅、香肠递给程净和小男友。
程净和小男友钓了好几条鱼，江川没舍得拿来烤，去了鳞片和内脏炖汤，姜片和葱根祛腥，起锅的时候只放了点盐。白汤滚滚，香气四溢，好喝又解腻。
一大锅汤，还有烧烤，几个人慢慢吃着。小男友拿出两副扑克牌的时候，程净看了江川一眼。江川神色自若：“你们玩呗。”
小男友浑然未觉，说道：“你们会玩掼蛋么。”
掼蛋和东北话一样，都属于地域性的产物，但都自带病毒属性。大学宿舍里只要有一个人会，很快就能感染全宿舍，然后往整栋宿舍楼蔓延。
他们都没玩过，小男友就讲了一下规则。因为要四个人玩，都到这个地步了，不玩有点扫兴。江川喝了口汤，说道：“两两结对，输的洗锅。”
南西池：“……”
他一脸的嫌弃：“我要跟程净打你俩。”
江川：“……”
掼蛋的规则对于江川来说太简单了，但他还真不敢在程净面前显摆，故意输的话又对不起人家小男朋友。他看着程净，程净淡淡的：“行，就这么打吧。”
江川再次：“……”
输也不是，赢也不是，他还能怎么办，赢了也洗锅呗。
无星也无月，半夜突然下起了大雨，砸得帐篷砰砰闷响。几乎刚下雨的时候程净就醒了，他睁着眼睛听了会儿，雨声越来越大，于是把江川弄醒了说道：“要不要去山洞里待着啊，雨水要渗进来了。”
这是那种轻便的帐篷，程净撑伞爬出来，江川拎着帐篷的顶部就跑向山洞。南西池和小男友也过来了，江川再跑回车里把剩下的毛毯和塑料帘取出来。
山洞比较小，两个帐篷挨在一块儿。江川在帐篷里铺了两层毛毯，然后让程净进去。南西池在洞口弄塑料帘，太阳灯的光打在上面，照得雨水闪白光。
洞口忽然窜进来一团黑影，小男友眼尖叫了一下。黑影呆了呆，目光跟南西池对上了。
南西池：“狼啊，哈哈。”
小男友：“……”
黄鼠狼转身就跑，南西池和江川同时抬起手缩着胳膊在胸前，摆动着说道：“嘿，走好啊黄大仙儿。”
小男友&程净：“……”
雨水进不来，几个人说笑着玩了会儿才又睡去。江川撑着脑袋，把程净搂进怀里，轻声说道：“你先睡，我等你睡着了再躺下。”
底下两层毛毯，身上还有一条，又靠着江川，虽然外面在下雨但程净觉得很舒服。他闭着眼，忽然又睁开，说道：“聊天？”
“别开玩笑了。”江川很困，努力挣扎着不睡，搂着程净的胳膊往上抬，手掌遮住男生的双眼，“快点睡吧。”
程净不逗他了，闭眼进入梦乡。
两个人都没直接说出国这件事，但心里都有打算，而且坦然面对这个事实。江川没想过留程净在国内，跟自不自私没啥关系，他就是觉得程净想走的路都是正确的，他犯不着上去哼哼唧唧地说什么，自己舍不得就跟上去一块儿呗。
他比以前更急切地想多赚点钱。
高三本来就很累，他除了双休的时候出车，平时要是有合适的活儿也会接，悄悄瞒着程净。挺累的，有时候忍不住会在课堂上打瞌睡，被老师拎着站在黑板前。
程净会不会从别的同学那儿知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