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看看满大街的人来人往,你们觉得什么会是真相呢?人人内心和善,相亲相爱?我没有那么幼稚,在我看来,满世界充斥着表里不一,所谓的真相,其实就是自欺欺人的一种借口!我愿意说出来,你愿意相信,那就是真相,何必钻牛角尖呢!”
“那不是真相,是混淆视听!”听到他说教式的口气,我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那你就先听听我得到的真相。”他说,“我是一个孤儿,一岁还不到的时候,就被人遗弃在路旁边,是一个孤寡老婆婆拾起来的,后来跟着她长大!从小时候开始,我得到的真相是这样的:别人有父母而我没有,是因为我是从树上长出来的;别人可以上学而我不能,是因为学校没有老师教我;别的小孩可以穿新衣服,吃漂亮的糖果,而我没有,是因为那些东西不适合我,会让我生病!……这是些怎样的真相?你知道世界上有多少像我这样长大的孤儿吗?有谁会关注他们的真相?
你们总说人的本质是善良的,抚养我的孤寡老婆婆是个残废人,是不是值得善良的对待?我从小没父没母,是不是应该被善良对待?可我看到的却是老婆婆被村里人欺负,是我被别的小孩辱骂!……所有这一切,让我明白一个道理,人首先是动物,自私是动物的本性,不管你有多惨,除了自己没人能帮你,从那时我就知道弱肉强食!你们要我说出真相,这就是真相。——凶手不是哪一个人,而是冰冷的现实!”
“你是在演讲吗?”董建国笑了,“想告诉我们什么?”
“都说了人是我杀的,你们还想要怎样的真相呢?现在你们可以结案,我也不用去云南了,这样的结局不是皆大欢喜吗?”韦天恩回答。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心甘情愿说谎?”我问他。
韦天恩看看我,然后笑了:“我没这样说过!”
“那你解释一下,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杀人?”董建国问。
“我已经说了,就是为了钱!”
问到这一步,大家已经无可奈何。要印证他所说的真伪性,就只有等待彭帅他们的检验结果了!
“把你家人的情况说一下,我们会将你被捕的事通知他们。”停了一阵,董建国开始问韦天恩的家里情况。
“我没有家人!”他说。
“不是还有个抚养你的老人吗?”
“老人已经不在了,前年得的绝症!”
“现在还有什么人?”
“没有了!”
“没有女朋友?”
我明白董建国问这话的意思,他开始调查我们自己的白骨案了。
韦天恩看看他,没有回答。
“据我们所知,你还有一个叫姗姗的女朋友是吗?”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姗姗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
“看过电视新闻了吗?”董建国终于问到了正题,“矿洞里的白骨案跟你有没有关系?”
这是我们事前商量好的,对于这件案子,如果旁敲侧击没什么效果,就开门见山地向他摊牌。
“好吧,我交待!死的是姗姗,就是你们在找的那个女孩!”他想了想,然后很干脆地回答,让所有人吃了一惊。
我站在旁边,心脏剧烈地跳动了几下,那种熟悉的紧张随之向周身弥漫开来,之前的侥幸瞬间被击得粉碎!
恍惚间,我仿佛听到了姗姗的声音:“有时候,我已经很努力地想做得最好了,感觉自己如同清晨石缝里的小草,憋着劲往上探头,只不过是想要一点滴露珠,可没曾想早已被四周的力量缚定了,无法挣脱,还有人啐道:‘呸,杂草!’所以有时候,真想痛哭一场呀,可是即使这样也不见得会有人愿意去听,索性就不哭了吧!”
我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这样说过,总之这是我出事之后时常出现的另一种现象。——听得见某人的声音,但回忆不出当时的情境。
这些声音中有刘嫣的,还有另一些不熟识的!我知道这是一种幻听,然而却无法说服自己关于这些声音存在的虚假性,于是精神上的这种近乎分裂,折磨得我寝食难安,也正是这种原因,让我染上了酒瘾!
“她是怎么死的?”等我回过神来,董建国正在问韦天恩。
“我杀的。”
“为什么要杀她?”
“她跟其他男人好上了!”
他的目光总有意无意地投向这边,让我觉得有些心虚!
“说说具体过程!”
“她在歌厅里当歌手,老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纠缠不清,我早就对她心怀怒气了!后来,虽然换了一个唱歌的地方,还是和那些男人混在一起,半年前的一天晚上,我终于忍受不了,就杀了她!事后,我怕被人发现,于是把尸体的头割了下来,然后丢弃在了矿洞里!”
“在什么地方杀的人?”
“姗姗租住的房子里。”
“头呢?”
“扔到河里了。”
“用什么工具杀的人?”
“用手掐,头是用菜刀割下来的。”
“菜刀呢?”
“也扔到河里去了。”
那就意味着,头颅和菜刀再也无法找到了!
案件的侦破出人意料的顺利,以致于我们向潘云汇报情况时,他有些难以相信。随之而来的消息也证实了他的怀疑,彭帅那边反馈消息过来说,韦天恩的指纹没有比对上,陈林秀被杀案件现场的血手印不是他留下的。而矿洞里白骨的DNA检验结果也出来了,跟姗姗的亲属不存在血源关系!也就是说,死者根本就不是姗姗!
当我们质问韦天恩为什么要说谎时,他说的还是那些模棱两可的话:“我是在谎言中长大的,靠着谎言生存,已经习惯了欺骗!”
“我不明白你所谓的习惯!”潘云说,“把所有的事情往自己头上揽,你是要破罐子破摔吗?承认自己杀人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们也别再费神了,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
“我希望你能明白,如实反映情况对你以后的处理是有好处的,你要给自己机会!”潘云试图让他看到一些希望。
但韦天恩笑了笑,没有出声。
“没有什么要解释的?”潘云最后问道。
“没有了。”
第八十五章 凶手的诅咒(三)
根据我国法律,只有犯罪嫌疑人供述,没有其他证据相印证,是无法定罪的。更何况,韦天恩所交待的与案件事实并不相符,按照案件的管辖规定,最后只能把他移交给云南警方。
我们办理好手续,把韦天恩送到看守所,等待办案单位来接人。
在这期间,我们仍没有放弃对韦天恩的审问,希望能有所突破。——从之前的交待来看,就算不是凶手,他也是知情人!——如果不了解情况,是不会对现场状况那样清楚的!
但一直到云南警方赶到,他都没有再开口。韦天恩有些视死如归的态度,让我们有些失去信心,这样的人一般很难向别人敞开心扉!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云南警方来人的那天却突然哭了,真是让人意外!
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脆弱的地方,无论这个人表面看起来多么强大!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临行前,潘云再一次问他。
“能不能让我死在这里!”他说,“让人给收个尸!”
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后,他恨恨地说道:“我诅咒所有的人,诅咒我的亲生父母,你们记着,其实冷漠才是凶手!”
被带走的时候,韦天恩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地朝着家的方向磕了好几个响头,头上磕出了血印。这样的举动,他解释为愧疚——对扶养他的婆婆的愧疚!由此,我们又萌生了新的希望,期望能从他嘴里得到些什么情况。希望来源于,毒贩韦天恩还是没有完全泯灭人性!
我们去了一趟韦天恩的老家,调查关于他家里的一些情况。据知情人反映,韦天恩跟婆婆的感情很好,以前几乎每个月要回去一次看望老人。但婆婆生病的那两年,却很少见他回家,而是由一个女孩子在照顾婆婆,一直到她过世。
最后一次和韦天恩见面的时候,他已经被判了死刑,正在等待最高人民法院的审核。
我们见到他的时候,几乎不认得了。也许是心理压力太大,此时的他形容枯槁,脸色憔悴,全然没有了之前那种乖戾之气!
见死期不远,他以说出杀人案真相为条件,要求我们把他的骨灰送回南山老家。他说,本来是打算把遗体卖出去,将所得的钱捐给孤儿院的,但因为人体器官不允许公开叫卖,无法找到买主,于是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想把骨灰跟婆婆放在一起。——这样,也算是可以在地下照顾婆婆,报答她的养育之恩了!
“我对不起婆婆!”他说,“她养我这么大,从没报答过她!连死都不能跟她死在一起,她是我这辈子最愧疚的人!……”
我们商量了一下,答应了他的条件,让他写一份处理遗体的委托书。
写完委托,韦天恩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感激的神情,话也变得多了起来!
“其实我知道是谁把我出卖了!”他说,“就是那个鬼旺没错吧?两年前,我来北江市的时候,就被他盯上了!……”
我想到第一次和董建国到“月亮岛”歌厅的情形。
“知道那次你们为什么没抓到我吗?——我用毒品收买了他,然后他就自动消失了!”韦天恩有些得意,“但是到后来,他贪得无厌,不断地索要毒品,最后竟然还悄悄偷走了一大袋子。我放出了话,找到他要剥了他的皮!我想他是因为害怕了,才想到举报我,让你们把我抓住!……”
“你们说我是姗姗的男朋友,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她的什么人!我从小生活在姗姗外婆那个村,和她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她那时的境况和我差不多,无父无母,跟着外婆生活。姗姗跟我说,她爸爸死了,妈妈不要她,跟别人走了!因为处境相似,我对她有着特殊的感情,我们彼此间也只有对方这一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