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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把垂在脸颊的头发挂到她小巧的耳朵上,两臂一展搂紧腰身把人圈在怀里,脸贴着脸道:“别熬太长时间,累了就去歇息,这些东西也不着急。”
“嗯,知道了。”独孤维唯对他的关心很是受用,笑得露出一口小细牙。
他在她侧脸上亲了两下,意犹未尽却不能再有其他动作,遗憾地叹了口气,松开抱着她的手臂打趣:“我得快些用完饭离开,不然你父亲一会儿就过来赶人了。”
独孤维唯笑嘻嘻抱住他的手臂,道:“我爹哪敢赶您呐!”
“你爹不明着赶,你爹会请我去前头喝酒。”萧恪笑道。
话未说完,当当进来禀报:“小姐,老爷过来了。”
萧恪挑挑眉,脸上的表情仿佛再说,你看,我没说错吧。
独孤维唯忍不住扑哧噗嗤笑。
独孤绍棠跨进门就看见自家闺女憋笑的模样,狐疑得看她一眼,拱起手道:“听闻王爷过来,臣在前院备了酒菜,请王爷过去一坐。”
萧恪尚未开口,独孤维唯忍着笑,过去扯住她爹的手臂来回摇晃,“爹…我已经让厨房做吃的了,王爷用了饭就回去了,改日再跟爹爹吃酒。”
不等独孤绍棠拒绝,推着他往外走,边撒娇:“诶呀…爹爹,您累了一天,快回去休息,我一会儿就送王爷回去。”
独孤绍棠满心不是滋味地顺着她的力道往外走,心道,果然女生外向,闺女这就开始维护女婿了。
走出院门,还能听到里面一连串咯咯咯咯的娇笑,心里就更加难过了,疼着宠着,捧在掌心的女儿这就成别人的了,这个事实每每想起都跟摘了心肝一般难受。
*******
皇陵的修建是件漫长的工程。
大魏开国未久,元祐帝从元祐五年,国家初定时开始修建皇陵。因为连年征战,国库空虚,皇陵修修停停,历时十五年,后来因为元祐帝身体每况愈下,才不得已草草完工。
到了天佑帝登基,萧统身体强壮,建皇陵事宜都还没来得及提上日程,韦皇后便突然过世。
帝后感情深,萧统百年后是要和韦皇后合葬的,但皇陵一时修建不成。在这种情况下,只能先在陵寝外修建陵殿,把韦皇后的梓宫暂且安放。
但这一放就是好几年。
独孤维唯和萧恪、萧铎、萧锬、萧钧五人,仅带了聊聊几名从人走在山陵前的栈道上,两旁是一棵棵直立的柏树,山野寂静,偶有山枭渗人的鸣叫声传来,使得陵园越发阴森。
灯笼昏暗的光照不到的区域里,守陵人的住所和一座座陵殿影影重重,暗影迫人。殿宇旁的栽种的柏树这些年已经颇为可观,伸着虬劲的枝干,如张牙舞爪的怪物窥视者闯入者。
萧钧方才因上山走出来的一身汗,在这清幽冷森的环境中立刻落了下去,她不自觉往萧铎身边靠过去。
萧铎伸臂环住妹妹的肩,萧锬也斜跨一步,与她们并肩走着,兄弟俩把萧钧护在中间。
萧恪肩上背着独孤维唯的用具箱,早横过手臂,把独孤维唯几乎揽进怀里。
“我不怕。”独孤维唯仰起脑袋,没有逞强的腔调,只有平淡的述说。
萧恪揉揉她的脑袋,依旧紧拥着她。他知道她不怕,她直面尸体尚且面不改色,而且即将在死人身上检查,岂会在这栈道上就生出怯意?
有这么个女汉子未婚妻,其实也挺让男子汉无用武之地的。
守陵园的管事太监一早得到消息,约束着其他人不准随意出来,他自己急忙迎上来。
萧铎拿着如朕亲临的牌子在他眼前晃了晃,太监躬身退了下去,然后疾步上去把放置韦皇后梓宫的陵殿门打开,悄无声息隐到黑暗中。
留了从人们在外,几人跨进陵殿高高的门槛。
殿内点着长明灯,照得大殿亮堂堂的,但这样光线丝毫温暖不了殿中的温度。
墙壁、灯盏、雕花隔扇、承尘、纱帐,无一不精致,无一不是金碧辉煌,然而再怎样也无法使这大殿多一点生气。
冰冷岑寂的殿宇尽头,高高的汉白玉石阶上端放着韦皇后的棺椁。
一间小房子似得巨大棺椁静静安放着,孤零零的,毫无生气的,便是这座殿宇的主人归宿了。
萧钧一瞬间湿了眼眶,咬唇哽咽一声:“母后。。。。。。”
她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以前都是白日,殿内始终有人守着,没觉得多么冷清。
可是这次因为提前遣散了守陵人,所以这大殿显得格外的凄清,也更外令亲人们心下戚戚然。
萧铎和萧锬也是眼眶通红,敬爱的母亲孤零零躺在这里,任哪一个子女都会心生恻然之情。
几人在棺椁前焚香叩拜,萧钧语不成句喃喃禀告:“母后,女儿不孝。。。。。。要惊动您了。。。。。。为了查清楚你的。。。。。。”
萧铎一边叩拜,一边接着萧钧的话:“母后,儿子大逆不道,为了找出您老人家的死因,不得已开棺验尸,您在天有灵,定能体谅儿子这一番苦衷。若您真的是被人暗害,母后千万保佑儿子找出真凶,替您报仇!”
说着接连有叩了几个头。
几人拜祭完毕,萧锬去叫了门外等候的人进来,准备开棺。
帝后棺椁按制有四层,外面的椁大红地上雕刻着流云仙鹿图案,多用梓木,所以称为梓宫。
带来的从人,其实是挑选的制作棺椁的匠人,他们了解棺椁的结构,能最大程度保证在开棺的过程中减少损伤。
那边忙碌着,独孤维唯便打开她带来的匣子,取出皂角、苍术点燃,然后开始武装自己。
戴上棉布做的口罩,让萧恪帮着把反系带的大罩衣给穿好,再套上用羊肠做的手套。
☆、第三百九十五章 如生
棺椁被一层层打开,六名匠人没敢往里多看一眼,把棺盖在一旁放好,规规矩矩束手而立,等候吩咐。
萧铎负着手,脸上神色莫辨,道:“你日之事但凡有一丝一毫传扬出去……”
作为儿女擅开父母棺椁可谓大逆不道,更何况那是天下至贵的先皇后娘娘。此事一旦传扬出去,定会招来天下百姓指责,甚至文武大臣也会借此攻歼太子。
落在有心人眼里,还会借此作为打压太子的契机,为其他皇子上位和自己的野心创造条件。
所以此事绝对不能传扬出去。
六名匠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打开韦皇后的棺椁,但这件事的隐秘性还是知道的。
也理解太子这话的意思是表明不会杀他们灭口,但若这件事情流传出去,不管是他们其中谁说出去的,六个人说都逃不了一死,甚至还可能会连累家人。
当下全都跪下来保证不会说出去,一名匠人道:“太子殿下放心,小的们就是说梦话都不敢说出去。”
另一个眉眼灵活的也急忙信誓旦旦道:“小的们从今日起滴酒不沾,绝不会做出酒后失言的事。”
萧铎点头让他们先出去等候。
自来做大事者不拘小节,萧铎作为萧统培养的太子,牵连到自身安危的事,他决不会心慈手软在乎几条蝼蚁一般的性命。
只不过今日有独孤维唯在场,他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不愿在她面前露出自己不好的一面。
大殿门再次闭合,殿内只剩下五人。
他们上了汉白玉台阶,准备一起将韦皇后的尸身抬出来。
棺椁过于巨大,里外四层,在棺外很难接触到尸身,更别说检查了,所以必须弄出来才行。
萧钧当先上到台阶上,手扶着外椁探头往里看,旋即发出极度讶异的低呼声。
“怎么了?”萧铎道。
然后兄弟两个急忙上去查看。萧恪也扯了独孤维唯一把,凑过去看。
只见重重棺椁中,韦后头戴十二树花饰,并两博鬓。身上盖着明黄缎织金被,被头未全部覆盖住上半身的部分露出象征着一国之母的深青袆衣。领口透出来的里衣领子层层叠叠,那是多达二十层的敛衣。
她口里含着一颗夜明珠,身侧放置着十来件珍宝玉器,这些陪葬品对于一个一国之后来说不算奢侈,甚至连丰厚都算不上。
据说当时韦后弥留之际对皇帝要求两点,一是要求萧统护着孩子们平安,第二就是墓葬尽量简单,不要过于豪华。
此时五人看到的情景,重要的不是穿着,不是衣服层数之多,也不是棺内放置的陪葬品,重要的是韦皇后的容颜。
韦皇后去世到如今已经六七年之久,照常理说尸体早就应该腐烂,只剩一具白骨才对。
但是棺中的韦皇后鬓发乌压压的,一双浓黑的眉毛让她即便合着眼都透出一种英气,鼻梁高挺,眼形极长,料来生前是个眉眼大气英姿勃勃的美人。
除了脸色和唇色过于白以外,肌肤还似乎尚有弹性,竟似只是陷入长眠一般栩栩如生!
惊讶过后,作为韦后的子女们,思维没有陷入韦后尸身为什么不腐这个疑惑中,多年未见慈母面,萧钧一瞬间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掩唇呜咽出声,萧铎和萧锬也都低声呼唤着母后,似乎想把她从沉睡中唤醒。
独孤维唯四下看看,再感受一下室内的空气湿度。
按说这样的环境并没有保持尸身不腐的条件,可是韦后的尸身的的确确保持的像刚刚去世一般,这着实令人费解。
萧恪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可有什么不对?”
“没什么。”独孤维唯道。
世间之事不是全都能用科学来解释,有些事情是超出人类理解的范围,就像她从一个现代化的社会,莫名其妙重生在这历史长河中从没出现过的朝代一样,都无法用科学二字解释。
兄妹三人沉浸在悲伤中,独孤维唯招呼萧恪,帮着把一个棺盖在一旁靠近长明灯的地上摆好。
然后招呼兄妹三人一起将韦皇后自棺中抬出来。
棺椁的边缘距离中间的尸身还有段距离,在外伸手触及尸身都难,更别说抬出来,几人的上半身几乎都要栽进棺中。
萧钧先把韦后身上的薄被取出来放置在一旁,萧铎和萧锬向着棺里的母亲告了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