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魔刊电子书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温莎的树林-第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一脸丧气,眼睛哭得像两个大桃子– 原来她也没考上梦想已久的学校。我骑着自行车带她转了一个下午,送她回家时,露露的手轻轻在我的手腕上搭了一下,勉强给了我一个微笑。
  青春期是个缺心少肺的年纪,高考的精神创伤好得很快,我和露露却因此重新熟悉起来。这回她表姐结婚,拉我去做伴郎,因为露露有一米六八,而她姐夫的朋友个子都太矮。“果冻,还是你站在我旁边比较称唉。”她满意地说,那个神情让我突然想起十几年前,楼里的小伙伴玩丢沙包,露露总要和扔得好的孩子搭档,有一次轮到和我搭档,她嘟起嘴使劲瞪我一眼,“我不要跟他一起,林国栋太笨了。”
  “那个男的就约那个女的见面,可是他们之间相差两年时间,所以,他要等整整两年……”露露在电话里讲一本感人肺腑的韩剧,“果冻,你在听吗?”
  “我在听。”我回答,手里的铅笔正在纸上沙沙移动。我夹着电话,站在窗前,画下对面二楼的百合花窗帘。那纯洁而烂漫的颜色,仿佛在橙色的灯光里,又盛开了一遍。
  躺在床上,正要朦胧入梦,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个声音“果冻……果冻……果………冻………果冻……………”,细细的,幽幽的,小孩一样的声音,仿佛从意识底部缓缓升起,滑滑地经过耳膜。我睁开眼睛,那个声音却又不见了。
  第一回见到雨霏,就是那之后的第三天,回想起来,并不是很久之前,但是,在感觉里,总好像我们已经认识了好长时间。好长好长。
  那是星期六上午,下着小雨,我正被300K时带六个结晶水分子的硫酸镍的饱和蒸汽压折磨得心力交悴,无意中抬起头,隔着窗前的铁栏,对面的百合窗帘揭开了。阳台上正对我站着一个女人,穿一件款式奇异的衣服,大红底色,背上一个醒目的黑色八卦图案,袖子宽宽,仿佛唱戏的水袖,滚着黑边,十分显眼。她的头发及肩,按时髦的款式染得半红半紫,脸型偏圆,额头高高的,鼻子挺秀。她并不算十分漂亮,却是能在第一眼就给人留下深刻的那种女人,而且让人无端地相信,她一定有很多经历。
  然后我注意到坐在椅子上的那个女孩,她的脸刚好从阳台边露出来,额前疏疏地留着刘海,女人正拿着剪刀,专心地在替她剪头发,随着刀锋闪动,她的发丝一缕缕飘落下去。她坐在那儿,手里拿着根吸管,稍微一吹,一串串泡泡长了翅膀般随风四处飞舞。
  那是一张小小的,苍白的脸,在五色斑斓的泡泡后面,呈现出明净的表情。我忍不住凝视着她,直到我终于碰上了她的眼神。她有一双很黑,很大的眼睛。

  开始总是下着雨(1)

  对面窗前那个人已经盯着我们看了很久,小阿姨放下剪刀,说“好了”的时候,他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显得很严肃。可是等我抬头看他的时候,他马上低下了头。我没看清楚他到底长什么样,但感觉上他应该和我差不多大。
  我接过小阿姨递来的镜子,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她问我“好不好”,我说“很好”,眼光瞟见落了一地的头发,伸出脚在上面踩了踩,软软的,仿佛还有生命,突然有些想哭。
  一年前,小阿姨对我说,“蔡雨霏,你跟着我要常常搬家的。”到现在,才完全理解她的意思。我们搬了三个城市,换了五个住处,这是第六个“家”。跟着我的东西,一样一样丢掉,只剩下头发和果冻,现在,连头发也没有了。
  小阿姨手握一面镜子,叉着腰打了个哈欠,“以后再留起来吧。”她一贯那种天塌下来有人顶着的口气,打量着自己的作品,“不错嘛,看上去很清爽,现在女孩子流行短发。”
  我点点头,说,“谢谢小阿姨。”
  第一次见到小阿姨,是在爸爸的追悼会上。她戴一副硕大的太阳眼镜,一套黑色呢裙子,脸上毫无表情,挤在人群中显得很醒目。我不停地哭,知道声音哑掉,她递给我一条亚麻布的手绢。直到她摘下眼镜,我才发现她的眼眶也是红红的。
  几个伯父都说她是香港来的,很有钱,我知道他们其实是怕我落到他们中任何一家的头上。时间长了,人心都会变,只是我太不明白,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到最后,小阿姨拿着两个商店里新买来的皮箱放在我脚边,“你跟我走吧。”然后又关照,“少拿点东西,能不带的就不带。”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依然戴着墨镜,抽着一根烟,一边打量我收拾行李,突然走过来,扳着我的脸,说“笑一下”。
  我机械地牵动嘴角的肌肉,微微地笑了一下。
  她脸上浮起一种复杂的表情,“你左脸上也有个酒窝,同你爸爸一模一样。”然后她猛地转过身去,不再理我。
  后来我问小阿姨,我们会不会去香港,她问“谁告诉你我是香港来的”,我说是大伯和二伯说的,她哈哈地笑起来“我哪有本事带你去香港”。我问“那我们去哪儿”,她说,“哪儿有饭吃就去哪儿。”不过阿姨的确去过香港,后来签证过期就回来了,她从大学时期就开始到处旅游,已经去过中央台天气预报上除了拉萨和呼和浩特以外的所有中国城市。
  小阿姨问我,“你对你妈记得多少?”
  我说“一点点”。我最早的记忆是五岁,隐约中,有个女人带我去百货商店买了一条粉红色带蕾丝边的裙子,她穿着袖子上手工绣花的白衬衫,我家的床罩上也有同样的绣花。她拉着我的手很软。那是春天,没等夏天到来,她就死了,我戴了几个月黑臂章。那条粉红色裙子是店里最贵的,当时妈妈已经知道自己得的是什么病;那条裙子从来没有穿上身。
  小阿姨说,“你妈是个可怜的人,”过一会,她说,“你爸也是,”再过一会,她摸摸我的脸颊,又说,“你也是。”

  开始总是下着雨(2)

  直到现在我都没搞明白小阿姨到底是否喜欢我,但是那好像并不重要,因为她的情绪瞬息万变,她到底喜欢不喜欢她自己,也还是个问题。
  小阿姨的收入很不固定,有时候会横财般地拿到一大笔钱,有时候几个月没有一分进账。有钱的时候,她会打扮得像个贵妇,给我穿上最好的衣服,带我去很高级的商场,一件件试衣服,把商场小姐像女佣那么使唤,当然,使唤够了,她一定会买下一件够我们几个月菜钱的衣服或者鞋子。在需要灵感的夜里,她穿上那些高贵的行头,在房间里镜子前慢悠悠地踱步,日光灯下,落难公主般的神情,金银丝织就的皮鞋跟轻轻敲在老房子的地板上。偶尔她会全副武装去参加一次重要的社交活动,酒会之类的,有时候回来,有时候不回来。
  没有钱的时候,我们就拿方便面当早饭中饭和晚饭,早饭里加鸡蛋,中饭里加火腿肠,晚饭什么也不加,小阿姨说女人晚上吃得多,一定会发胖。
  这是过去大半年里的主要状况,来到这个城市,我头一次坐了飞机。小阿姨看着我吃飞机餐,问“好吃吗”,我说“好吃”,问她没吃完的果酱和面包能不能带走,她摸摸我的脑袋,说“当然可以”,声音十分温和,然后告诉我,她已经找到了两份工作……………在影楼做婚纱摄影师,另外兼职为一家广告公司做图案设计,做得好的话,一个月能有五六千块钱收入。
  “蔡雨霏,就算是为你,我也该安定一点了。”她转过头去看着机窗外面,叹了口气,声音很郑重,她的左耳上缀着一颗亮亮的红宝石耳钉。小阿姨有个习惯,她一本正经说话的时候,一定会称呼我的全名。
  “对不起,小阿姨。”我在心里说。
  飞机降落后,我迫不及待地去托运行李处领回了那个小铁笼。听说货舱比客舱冷,一路上我都在担心。“这小东西的票比我们的还贵,真是人不如狗。”小阿姨揶揄地对工作人员说。
  笼子一打开,那个小东西就“呜呜”地滚进了我的怀里。客舱里的气温可能的确是比较低,它的毛摸上去凉凉的,滑滑的,让我很心疼。以前我都叫它“狗狗”,那一刻,我决定给它改名叫“果冻”,为了那凉凉的,滑滑的,喜之郎小果冻般惹人怜惜的毛。

  开始总是下着雨(3)

  头一次看见果冻,是在一个东北城市,我跟着小阿姨流浪的第一站,那里烟尘漫天,空气又冷又干,没有一点值得留恋。可是,在离开的前一天,我们在街上一家饭店的玻璃窗前看见了一只小狗,两颗黑玻璃珠一样的眼睛,圆溜溜一动不动望着我们,鼻子扁扁地贴在污脏的玻璃上,伸起来一个小爪子,仿佛在和我打招呼。它的眼皮微微搭拉着,探出粉红色的舌头,表情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
  我们走进那家店,各人吃了一碗面条,小狗贪婪地望着桌上的肉骨头。我拣出一块小骨头放到它的面前,听见小阿姨问店主“这狗是你家的吧”。
  她用五十块钱买下了那只狗。第一次把果冻抱在手里的时候,它轻得几乎没有什么分量,背上的骨头高耸着,全身都很脏,白色的毛打着结纠成一团一团。第一次洗过澡后,它安安静静地躺在我脚边打呼噜,温润的热量带着一阵阵微颤从脚背传过来,我忽然十分感动,好像世界上终于有什么东西会永远属于我。
  我对小阿姨说,“我真没想到你会买这只狗。”
  她摇摇头,“我也没想到。”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从那一刻起,我不再害怕她了。
  我们坐在长途火车上去另外一个城市,我抱着果冻,半梦半醒里听她说话,窗外的田野树木飞一般地往后倒。她告诉我,曾经结过婚,后来离婚了,因为丈夫待她不好,喝醉了把酒瓶砸在她头上,她顺着楼梯滚下去,肚子里的孩子流产,她几乎送了命。那是十年前的事了,就在这个我们刚刚离开的城市。
  “其实,知道孩子没有了,我心里很开心,”她转过头来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