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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嘛……”迟雅随即傻笑,不作答。
“……不想说就算了。”司徒忍冷冷地说,“其实将他们引出来,全数斩尽不是更好吗?至少可以给冰崎武直一个警告。”
迟雅无奈地从脸上挤出一抹苦笑,“那也只有你才想得出、做得到吧……”
司徒忍不置可否。
“忍……”迟雅谨慎地问,“你一定非要杀人不可吗?”
“什么意思?”司徒忍锁着眉头。
“我知道你的身份有时候的确是不可抗力,但有些问题也可以不用依靠杀人来解决的吧。”迟雅的声音里带着直截了当的质感。
“……”司徒忍沉默,表情是复杂的凝滞。
“当然,我知道有些人的确是死有余辜。”迟雅以平常的口吻举起了例子,“好比说……冰崎武直。”
司徒忍疑惑地对视而来。
“你以为他只是单纯的喜好男 色吗?”迟雅的声音渗进了凉色,“在他家的别墅里有间地下室,里面摆放着许多收集品,全部都是他相中的那些男性的尸体标本。”
一丝惊骇从司徒忍的眼底掠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迟雅笑,“当然是偷盗出了钥匙,在他的床上……”
司徒忍前行的脚步猛地滞留一拍。
迟雅见状,随即斜眼看着他,轻佻地问:“我的大少爷,你想到哪里去了……?”接着,才不紧不慢地补充道,“我是趁他不在之时,从他房间床上的机关里偷出钥匙的。”
司徒忍闷闷地瞪了他一眼,似乎是在怪罪对方的刻意误导。
迟雅眼里无辜的眼神很生动。
“不管怎么说,我可不想成为他的下一个标本。”一面说着,黑发少年一面很不自然地抚上了自己的脖子,在意着什么。
司徒忍瞟他一下,悄无声息地勾过嘴角,“这样的人难道不该死?”
“当然该死。”迟雅一口回答,“但我不会想要去杀他的……”睫毛轻轻扇动了一下,象征性的笑容慢慢敛去,“可能是背负着一条性命的人生太沉重了吧……”
司徒忍的心弦顿时一紧,低头蹙眉。他从来不记得自己杀人后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剥夺别人的性命于他而言,只是一个工作或任务里不可避免的一环罢了。
“当然,我也不是圣人。”迟雅抿起嘴唇,才皮笑肉不笑地笑道,“要是他伤害了我重要的人,我一定会去杀了他的。”
“……意义不同吧。”司徒忍冷幽幽地总结。
两人走出机场的时候,迟雅喊住了司徒忍,有点担心地说:“忍,你最好还是避免跟冰崎武直碰面比较好。我担心他也会看上你的……被做成标本放到地下室可不是好结局。”
司徒忍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觉得他可能吗?”话里真正的意思是,冰崎武直是司徒家分部的人,换而言之就是他手下。敢对主子动手,他还真是活腻了。
迟雅明白对方的意思,可还是觉得有必要提醒,“明的不行,至少可以来暗的。你多多提防总没错。”
下一秒,司徒忍笑了起来,一个欣慰的浅笑。浅得几乎不着痕迹,如同眨眼间凝望住被流风带走游移的云层一般微不可见,可还是能让人捕捉到那细微的差变。
回到自己的城市时已经是夜晚,粘湿的雨水被黑压压的云层压下。细雨蒙蒙,空气里满是雨露的潮湿味。
“要是没地方去,你可以暂时住在我家里。”迟雅友好地发出邀请。
司徒忍瞬即回以一个不太信任的目光。
迟雅故作伤心状,“我说……有你这么怀疑朋友的吗?”说着,就将手搭到了对方的肩上,“既然是朋友,我当然不会收你房租啰!”
司徒忍沉吟良久,才淡淡地说道:“……谢谢。”
迟雅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现了问题。眨眨眼,瞧见对方不以为意的模样,他想可能真的是自己产生了幻听。
迟雅所住的公寓是二十年前的老建筑了。还算宽阔的巷子两旁全部都是老房子,一些地方的还用砖砌墙围出了一个个低矮的小院落。不少靠巷的围墙在时间的侵蚀下已经爬满了浓绿的常春藤,沿着墙壁渐行。
虽然破旧是破旧了点,可迟雅却非常喜欢这里。说比起繁华的高楼大厦,还是这种带着乡间气息的古朴房屋更具有人气一些。
司徒忍不予评论,毕竟是个人的兴趣。只是他还是多少有点好奇对方接受委托后赚得的钱都是怎么花的。
迟雅只是一个劲地笑,说钱的用途许多,他自是选择了最有艺术性的。
司徒忍见听不出啥参考意见,索性不再多问。
到目前为止,栗发少年还不打算回本家。在没决定好下一步该走的路之前,他只好暂时借住到迟雅家中了。
因为下雨的关系,夜色下的小巷显得更加萧索。晕暗的路灯灯光拉长了绵绵细雨里两个少年的身影,在地上拖曳出模糊而湿润的影子。
可刚步行到巷子的一半路程,司徒忍和迟雅便不约而同地停下步伐。
两人带着警惕意味分别望向道路的前后两端,迟雅笑了笑,“这次似乎有危险了……”
司徒忍眯缝起眼,月色下像只意欲奇袭的狼,浑身上下都散出强烈的杀气。
几辆黑色的轿车这时分别煞在了长巷的前后,彻底封堵了两人的退路。
迟雅看着从车上下来几个高大的黑衣男子,一脸肃杀的表情第一直觉地否认了是冰崎武直派来的人。以那个男人的性格,是不会采取这样的手段的,太直接、也太温柔了一点。
侧目望向身边的人,司徒忍背向着迟雅的方向,肩膀不自然地紧绷。
顺着他的方向转身看去,一个身着紫色和服的美丽妇人从车上下来,身边一个清俊的保镖为她撑开了黑色的雨伞。
“……母亲。”司徒忍冷不丁地开口。
迟雅怔怔地端详起那位女性。
如墨的长发被一根银钗挽出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没有多余的装饰点缀,映衬着粉紫色的和服上几只金色的蝴蝶印花反倒有着说不出的典雅美丽。
“忍。”司徒羽距离自己儿子还有十来米的时候站直了身子,“已经快有半年的时间了,想你在外面也玩够了。我是来接你会本家的。”
非常平淡的口吻,没有一丝担忧,也没有一丝怒意。那没有丝毫起伏,就如同一根笔直的线一般的声调,全然不像是一个母亲在对儿子说话。
司徒忍安静地目视着司徒羽渐渐带出微笑的脸孔,绷紧的双肩不由舒展开来。
既然没得选择,那就干脆服从对方好了。要是自己在这里不迎合母亲的话,有危险的不会是自己,而将是迟雅。
正是因为无法洞穿母亲的内心,所以才越发的危险。
“忍,”司徒羽的声音在冷寂的空间里异常清晰,“这不是属于你的世界,你该回去了。”
“……是,我知道。”没有任何不悦或抵触的现状,司徒忍毫不迟疑地应答。
迟雅狐疑地望住对方。站在自己身旁的栗发少年眼神非常的冰冷。那种冷不是来自于对母亲的不满与恼怒,而是一种拒绝着外人的倨傲和冷漠。仿佛就是这极为短暂的几秒内,名为司徒忍的少年就已经赫然改变为迟雅所不熟悉的冰冷疏离的陌生人了。
也是。迟雅自嘲地笑。司徒忍怎么可能会因他人而改变呢?自己好像自作多情了点。
只不过——
目视着身边的少年走到了女子那方,迟雅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体内疯狂地滋长,迅速吞没掉心脏的某一处。
他强烈地意识到,自己跟司徒忍从此以后会形同陌路。这个念头摩挲过脑海,漫织成网。
目不转睛地凝望着一切。就在迟雅认为对方会不屑回头地跟母亲离去时,叫他错愕的是,栗发少年却在此刻转过了眸子。
那双看着自己的深色眼瞳在幽弱的光线下渗着干净的寂色,“那个约定……我答应你。”
清冷缥缈的声音穿透过迟雅的耳膜。
……那个约定?迟雅一愣,立马反应过来指的是先前不再杀人的谈话。
司徒忍啊……有必要做出这样的承诺吗?
嘴角扬起苦涩的弧度,迟雅默默地目送着一群人离去。
雨珠飘落进眼里,视界变得朦胧,雨夜下的冷风呼啸而来,来与去,已经没有了人影。
扒了扒早已被雨水打湿的黑发,迟雅微微眯起了眼睛。
“……怎么办?现在才发现自己喜欢上他了……”
为什么翩翩在这种情况下意识到不必要的感情呢?注定了的两条路不会再有所交集。而且,明知道两人以后不会再有所牵连,又为什么要做出承诺呢?
司徒忍,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加放不下啊……迟雅笑容苦愁。
第六十七章
三年后——
微光清凉,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温柔地包覆住不大的房间。
迟雅睁开眼睛,阴沉沉的天空雪片簌簌地飘落,一点一点的斑驳痕迹顺着视线落进眼底。
微微动了动身子,床上的司徒忍正自他身后环着他的腰,下巴贴着他的后颈,厚实的胸膛正传来温热的体温。
迟雅稍微转过身,好玩地看着他的睡脸。嗯……光是看睡着的模样的话,还真像个单纯温顺的动物。
慢吞吞地下床拾起地上的衣物,接触到冰凉空气的瞬间,迟雅的身体不禁一个激灵。
明明已经是白雪纷飞的冬季了,可总觉得时间仿佛还停留在燥热的夏天。
一路朝浴室走去,迟雅偏了偏头,浓墨般柔软的黑发轻轻扫过脖子。身体除了有点酸痛外并不大碍。本来按照平日的习惯应该是做 爱前后都要去洗澡的,不过昨天似乎过头了。
迟雅自己也不明白,昨夜的那场性 爱失控的一方到底是谁。
是在酒吧见到了修斯从而变得有些奇怪的自己呢?还是察觉出自己异样,而有所在意的司徒忍呢?
理不出答案的问题迟雅不想浪费脑细胞去思考。
冲完澡后,他换了件干净的格子衬衫便趴在小阳台上,看着玻璃外的风景。
雪已经停了。放眼望去,低矮的房屋都裹上了厚厚的白色棉絮,呈现出一派静谧祥和的景致。视线顺着沉淀的白色稍稍拉下,楼下的巷道处已经没有了那辆熟悉的红色越野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