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刚才的呐喊声是怎么回事,五助?”
”是……是胁坂和朽木等人……”
“他们要怎的?”
“看样子要……倒戈。”
“什么?你给我说明白!”
“是!他们正在向自己人……发动袭击。”
一瞬间,大谷吉继僵住——连他安排监视小早川的人马也背叛了?
随后,是一阵呐喊声,惊天动地……大谷吉继再也不想问了。胁坂、朽木、小川、赤座的兵力,加起来有五千余众。他们一旦与藤堂高虎遥相呼应,转而进攻自己的六百亲兵,结局将如何?如此一来,攻取家康大本营的计划落空,砍下小早川脑袋的誓言,亦自然成了可笑的梦呓。汤浅五助也似明白了一切,陷入沉默。
“五助……五助,你还在吗?”大谷吉继摸索着喊了起来。
“在……五助在大人身边。”好大工夫,五助才答道,声音中充满绝望,“大人,胜负已然决出……”
吉继意外地平静:“把你看到的情况告诉我。武藏和因幡怎样了?”
“是……已经看不见身影了。”
“怎么,陷入了混战?”
“是……”
“好,让轿子撤回。根据你自己的判断,适当回撤。”
“遵命!后撤一两町……”就在这时,只听“啊”的一声,五助发出一声悲鸣。
“怎样了?”
“户田武藏战死……”
“看得确切?”
“是。”
五助看到的不是户田重政的尸体,而是一队趾高气扬地高举着户田首级疾驰而至的人马。他究竟是被谁斩杀的,五助无从得知。事实上,户田乃是先被织田河内守信成的家臣山崎源太郎扎了一枪,又与信成厮杀到了一起,后被源太郎摘去了首级。
双方陷入混战。
“五助,还要后退?已经败了?”
“还没有。”
“看得见平冢因幡守否?”
“不,什么也看不见。”五助一边回答,一边拼命拭泪。战前,五助和为广就约好,一旦战局不利,就由平冢因幡守为广先通知五助,再为主人吉继介错,可现在连为广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原来,为广已被小早川秀秋近侍横田小半助一枪挑落马下。只是,小半助也已负伤甚重,倒在了地上,于是将为广的首级和他引以为荣的十文字枪交给了小川佑忠家臣坚井庄兵卫,然后离世。
“怎么静了下来?我儿子怎样了?”
“大学和山城两位大人正在集结幸存的士众,在河畔。”
吉继小声道:“把轿子停下。”他已然明白,一切到此为止,他的一生到此为止。周围突然静了下来,要么是自己的人马已全部被歼,敌人又把矛头转向宇喜多部,要么就是自己已失去了听觉。
为了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吉继屏息凝神,静听周围的动静,旋又松弛下来,他只觉得仿佛置身于淡淡的阳光之中。
大谷吉继曾被称为太阁旗下的麒麟儿,仿佛连太阳都是为他而升起。可是,自从染上麻风,他的人生就如落日般急转直下。他虽决心在黑暗之中坚持信义,可幸运的阳光始终未再眷顾过他。现在想来,就连追随三成,也全是因为内心的绝望。一开始他便被邀请到了一个豪华的盛宴,随后又从这盛宴被推向永无天日的深渊。
究竟是谁把他推向了如此不幸的深渊?难道是他在前世作了孽,注定要在此报应?
三成曾坐在身旁,毫不在意地品尝他这个麻风病人用过的浓茶。那时,谁都不愿与他共处一席。或许,就是当时那股感动,把他拖到了今日的战场之上。
但今日的吉继在感叹一切行将结束的时候,生命却似不可思议地超越了一切,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他终于感觉到一缕阳光淡淡地照到自己身上。
“五助,太阳出来了?”
“是……是。不过小雨又下起来了。”
“好,那就对着太阳了结吧。介错就交给你了。”
“遵一……遵命!”
“你定要遵照我的嘱托,把我的首级深埋到泥土里,休要落入敌手。”
“是。”
“我不想让世人看到我的丑陋。这不只是为了我的自尊。我是担心,丑陋会令人不快。”
“是。”
“动手吧。”大谷吉继摸索着抽出怀剑,“四野安静。战事已经结束了。”
震耳欲聋的枪声之中,小雨再次淅淅沥沥下了起来,大谷吉继从容地把怀剑捅进了自己的腹部……
第二十五章 岛津溃败
当大谷吉继的首级被汤浅五助一刀砍落时,关原之战的胜负已完全决出。在场的三浦喜太夫急忙把五助砍下的首级包在衣服里,匆匆离去。但三浦喜太夫和汤浅五助随后也都战死,因此,吉继的首级究竟落于何处,无人知晓。
此时战局已完全变了。从松尾山上杀下来的小早川的人马,与投靠了东军的胁坂安治、朽木元纲、小川佑忠、赤座直保等部,直接向天满山下的宇喜多部杀去,然后又向北面的小西行长的残兵败将发动了袭击。
此时,最北面的石田三成也遭到了东军的最后一轮攻击,其中以长驱直入的藤堂、京极部为首,织田有乐、竹中重门、吉田重胜、佐久间安政、金森长近、生驹一正等也都争先恐后加入进攻,石田的部队一触即溃,从相川山向伊吹山方向逃去。
按兵不动的岛津阵地前面,东西两军陷入混战。此时动与不动完全没有分别。现在的问题是,究竟谁会最先拿到岛津义弘的首级。
虽说年已六十六,岛津义弘豪气依然不逊壮年。他一直按兵不动,恐是为了不浪费一丝力气,为最后的决战作准备。
“报!石田部正向伊吹山方向溃败,我军阵前全是溃逃的士兵。”
听了川上左京亮的报告,义弘问道:“现在什么时辰?”
“未时左右。”
“好,牵马。”义弘这才站了起来。他似早就预料到这种绪局。自己的人马不过两千,绝无胜机。
“还是让治部骗了。”义弘飞身上马,登上右边一个小山丘。果如报告所称,西军正如潮水般向伊吹山方向溃败,无一人向敌人还击。义弘摇首道:“把中书和盛淳叫来。”
中书即义弘之侄中务大辅丰久,盛淳则为长寿院。
二人赶来之前,义弘一直死死盯着五六町之外的家康大本营。若是晴天,家康的金扇马印一定熠熠生辉。天空飘落着小雨,地上无一丝尘土,阴翳的天空令人感到难言的落寞。义弘恨声道:“哼!我还从未输于人。”
丰久和长寿院飞马赶来,一身泥水。
“中书,敌人中最勇猛的是谁?”
丰久一愣,没能立刻明白义弘此话的意思,“您指的是战功第一?”
“不。我问现在看上去最凶猛的家伙是谁?”
“当然是内府的主力……除了井伊和本多,其他的几乎还没参战呢。”
“哦。”义弘点头,手指北面,“先祖义朝公败北,赖朝公亦落败,都乃战败,并非天意。但今日之战,却会让我遗恨终生。我自幼出身名门,了无败绩,甚至连渡海到朝鲜参战都未失手一次。不想到今日晚节不保,留下终生大恨。希望你们体谅。我现在就杀入内府大本营,即使战死沙场,也要死在最勇猛的敌将手中。”
言罢,义弘看了一眼丰久,丰久似要解开甲胄。义弘道:“中书!你干什么?”
“大人决意要赴死,侄儿便要作些准备。”
“混账!我刚才说的是要杀进内府营中战死,不是要在此切腹。我看你耳朵听差了。”
“侄儿未听错。大人终于要杀出去了,侄儿想与大人交换甲胄。”
“为何?”
丰久解了甲胄,道:“快,请赶紧与侄儿交换甲胄。大人抱着赴死之心杀进敌营,而侄儿明知大人会战死,却坐视不管,传到后世,岂不被人笑话?”
“丰久,你是在嘲笑我?”
“侄儿绝无嘲笑大人的意思!”丰久脸上现出一丝苦笑,把解下的盔甲放地上,“大人杀进去,万一敌人被吓破了胆,主动给大人让路,大人便用不着血战了。到时,丰久就披上叔父的甲胄做您后卫。否则,岛津氏自会被人笑话为从一开始就心怀怯意。”
“哈哈哈,中书倒能言会道。”
“请快换甲。”
“哈哈,”义弘忽然仰天大笑,“哈哈哈。听你这么一说,确是耻辱。好,我就带着必胜之心杀进敌营。岛津义弘既不会逃,也不会躲。无论何等大敌,我都会毫不畏惧。哈哈哈,中书小子。好,我去。但,我不与你交换甲胄。”
丰久抬头瞥一眼义弘,重又穿回盔甲,他知叔父刚烈性情。穿好盔甲,他把手伸到义弘面前:“那么,请叔父如约把羽织交与侄儿。”
“什么约定?”
“请您把阵羽织给侄儿。您刚才只说,要侄儿穿好铠甲。”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耍小聪明!”
“大人何出此言?丰久若是耍小聪明,就情愿被您手刃,也不会让叔父白白送死。正是丰久愚鲁,才让大人您中了石田的圈套。为了给侄儿些豪气,请大人无论如何把阵羽织给我。大人刚才说了,您决意去死。但侄儿却不这样想。”
“你怎样想?”
“无论大人决心如何,丰久和盛淳誓死助大人突出重围。我们不这样做,让大人您白白战死,内府就成了少主忠恒不共戴天的仇人。这样一来,日后必难以议和,到时谁能保全岛津氏?眼下,大人的意向将直接关系岛津氏生死存亡。不把大人阵羽织要过来,丰久无颜面对忠恒公子。”
岛津义弘死死盯着丰久,眼睛如要爆裂一般:“你连这一步都考虑到了?”
小雨打湿了丰久的头发,可他仍然坚定地盯着义弘。僵持了多时,义弘才把阵羽织脱下,扔到丰久面前。
“多谢大人赏赐。”
见丰久得到阵羽织,一旁的长寿院盛淳也凑了过来:“请大人把马印赏与在下。”
“你连我的马印都要?”
“是。大人能把军扇也赏给在下,更好。”
义弘那军扇乃是三成在大垣城内分发给诸将的。义弘默然把背上的马印和军扇拔下,交给盛淳,道:“给你,去吧。”随后,他摘下挂在腰间的刀,高高举过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