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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我又不经常回家,怎么和你复习呢?”“我到你这里来还不行吗?”“这么远的,你怎么来?”“骑自行车来呀,也没有多么远。”“那你还得每天回去,何必呢。再说,我也不会对你有什么帮助。”“怎么会没有帮助呢?我不光数学不行,语文也不行,你可以教我写文章呀!”“写文章我也不行。你没看那首歪诗,贴到那儿,实际是出我的洋相呢!”“谁说的!刚我进来的时候,一个女的就说,‘他不光能扛起二百斤的麻袋,还是我们单位的才子呢。’”这一定是黄干事了。可是,去那个仓库的事情怎么还没有动静呢?
最后小芸还执意要来,我只好说:“等天暖和了你再来吧。现在天太冷,也太短。”她怏怏地走了,谁知春天时,她真的来了!
第八十章
三月就要过完了,可是仓库还没有动静。于是又找了一次黄干事。“马上就决定下来了,但是你不一定去。”“这是为什么?”“我还要问我呢,你在这里好好的,为什么要到那个仓库去?”“不是说,没有人去吗,那我就去。”“这是由组织决定的,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黄干事,我的情况你也清楚,我父母不在这里,我完全可以去那里。”“你不是还有个外婆吗?她到这里也来过,都七十岁的人了。你呆在这里,可以常回去把她看看,也可以帮她干点活,你去那么远的地方干什么?”“我去那里照样可以回去看俺奶。再说,我还有好几个舅呢,他们也可以照顾俺奶。”“我听说,你是你奶养大的,你回去看她老人家,可和你舅不一样。”“黄干事……”“不用说了,到时候由组织决定!”组织当然是巩书记了,他倒爽快:“行,到时候算你一个!”于是我就安心地等待了。
这个阶段,新职工中出现了一种动荡浮躁的情绪,可以说,几乎无人愿意到那里去,尤其是那些姑娘们,就象大难临头了似的,惶惶不安;四处打听,会不会有她。仓库呢,也始终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究竟谁该去谁不该去,也没有一个衡量的标准。于是,大家就猜测开了:肯定是那些不能干活的,或者干活态度不好的。总归,那一个月的煅炼就是衡量的标准。但这又恰恰从反面说明,那里是不需要干活的!同时,人选也就基本定了,尽管仓库还没有定。男职工中,屈光耀是第一个!干活不行,整天还抱个书;嘴里唔拉哇拉的,从上到下,没有看他上眼的。第二个,就是韩成友了。他被内定说来可笑:就是因为和我打赌,戏弄了大家的缘故。再下来就是吴长贵了。他是我们当中年龄最大的,今年二十七了,眼睛有点问题,好几次在货场都和垛子撞在了一起。当然,这也不能成其为原因,但大家却认为他应该去。他本人倒无所谓:“去就去,那儿的黄土还不埋人了!”倒是屈光耀和韩成友两个不想去。韩成友是不相信自己能去:“我又没犯错误,我就是说话不着点儿,又怎么了?”屈光耀呢,我真不能理解:平时总是嫌时间不够,现在也四处打听,会不会选中他。听说还找了黄干事,申明了他的家庭情况。而我认为,他还是尽快离开这里的好!
至于我,大家却一致认为,是最不可能去的。理由也很简单:“你去了,谁扛货场那二百斤的麻包呢。”“那里就没有二百斤的麻包?”“那就是个草料场,有什么?不信了,你去看看。”于是星期天,我就骑上自行车来到了这里。果然很远,过了张家堡子还有好一截路程。但是仓库的位置却极好:离公路尚有一段距离,孤零零地坐落在原野上,占地在五亩左右。一条两米来宽的土路逶迤通到了仓库。仓库外的木桥古朴而陈旧,磨光的桥栏泛着本色的光泽。野草覆盖的溪沟潺潺地流淌,溪畔的垂柳象朝霞中的新娘。
大铁门里是一个方形的院子,有五百平方。右侧是一排平房,再往里就是货场,那些垛子,默默地向苍天诉说着衷肠。那些黄草,比人还高。竹竿、扫把、草帘子、苇席、木棍皆是黄色,这就是一个名符其实的草料场!难怪没有人来,到这里可真有点被流放的感觉!那排平房和收发室之间有一个通道,可直达后面的院子。也全是平房,也挂了一些长方形的牌子。西边是会议室,东边是灶房。再往里,有一栋二层的楼房,几个孩子在院中嬉闹,看样子是仓库的家属院。仓库的负责人姓马,四十岁左右,戴一副近视眼镜,看人用手遮着额头。我说了来意,他说:“你只管来吧,我举双手欢迎!年轻人要有志向,整天呆在那个大都市有什么好处!这个仓库就是远点儿。我转业以前你知道在哪儿呢?在唐古拉山,那可真正是西北利亚!回到这儿我感到、真像到了天堂一样。你们这些年轻人,让你们去个稍微远点儿的地方就闹情绪,这要是让你们当兵、去大西北,你们去不去?什么,你愿意来!那你就来吧,来了干什么工作都行!”看来老马也是个爽快人!别了他,我又来到康广明的宿舍,当初是他动员我来这里。现在他仍然说:“这个仓库就是个养老院。你要想考学,就赶快来!我听说你们这次来,主要是搞保卫。每天晚上值三个小时的班,白天什么事也不干。晚上值班还是坐在那里看书。你说,这不就是让你考学吗?”如果有这样的工作,那可真是让我考学了!最后他说:“你来了咱们就一块复习,我今年还想考。”他这次虽然初选了却没有录取,他考的是理科,在数学方面对我一定有帮助!
但是,仓库在人员的确定上却步履维艰。听说最初定的几个人,皆因家庭有特殊情况又推翻,那么谁没有特殊情况呢,只能是我了。于是,又找了一次黄干事。“你去不合适。”“我去怎么就不合适?”“你奶年龄大了需要你照顾。”“我不是说了,还有俺舅……”“你的事情我必须和巩书记商量一下。”让她商量去吧,巩书记已经同意了。但是她为什么一再地阻扰我呢?我找她是要去;其他的人找她,却是不去。世上的事就是这样:不去的硬让你去,想去的却偏不让去。但是最后,还是那些不想去的人自己把自己确定了下来。他们反复地找黄干事和巩书记,闹得满城凤雨,给人的印象极其不好。结果,仓库的决定也就是他们这几个人!“屈光耀,韩成友、邢文宪、吴长贵……于四月十五日前到三库报到。”女职工中也是闹得最凶的那几个,但是却没有我!
“巩书记,怎么没有我?”“黄干事说,你不适合去那里。”现在我总算明白了,黄干事压根儿就不想让我去,而且也知道,我就是想考学才要去那里的!“巩书记,我不能去那里。”邢文宪也来找巩书记了。“俺妈卧床三年了,需要我照顾。”“那你们两个就换换吧,就说我同意了。”于是我们两个就来找黄干事。“你不适合去。”“那我就适合去了?”邢文宪问道:“俺妈已经瘫痪了,我又是老大,我去那么远,怎么照顾俺妈呢?”“可他奶也需要照顾。”“黄干事,我可是主动要去的!”听她的口气,好像是分我去我不愿意去似的。“象你们这样自由交换怎么行呢,这不没有一点章法了吗?你们先回去,让我和巩书记交换一下。”黄干事松动了,于是我们就等待着。
过了两天,我终于替代了邢文宪。走的那天他要送我:“本该我去的,却让你去了,请你吃饭你也不吃,那就送送你吧。”“是我要去的,还应该感谢你呢!”那些姑娘们缠mian悱恻地和仓库告别,就像让她们去上山下乡一样!刚出仓库,薛小芸又来了:“你这是要去哪里,不是说,让我天暖和了就来吗?”“行,你既然来了,就和我们一块走吧。我要去一个更远的仓库了!”“更远的仓库,在哪里呢?”“你只管跟着走就是了,权当春游了一天。”沿途的景色也果然不错!春guang灿烂,田野里,那些油菜花黄艳艳的,麦苗也有了尺把高,嫩绿可爱。昨夜刚下了一场雨,空气出奇的清新,天空格外的明净,一行大雁也由南向北迤逦而行。过了张家堡子,就是那段人人畏惧的路了,其实也并不长,有五里的样子,但是市郊车却只通到了张家堡子,因而再往前走就有了更为遥远的概念。也许没有来过的人很难找到这个仓库,但是西北方遥遥有一座水塔,孤伶伶地矗立在那里,就像一个断肠的人到了天涯!
三岔路口站了不少人,打头的是康广明:“老马怕你们找不到,让我来接你们。”“怎么会找不到呢,我来过呀?”“想着你不会来了。”上次我对他说过,黄干事不让我来。“到底还是来了?”“来了,”我说:“今后咱们就可以一块复习了。”于是,大队人马沿着那条小路,一径来到了仓库。
铁门大开,老马站在院中,依然用手遮着额头。门房里走出一个老婆,五十左右,身材低矮,着一身黑衣服,脸也象衣服一般黑,只是手中的钥匙闪闪发亮。康广明平伸出右臂说:“这就是库长胡老婆。”“你这个小康!”胡老婆上前拍了他一下,随即关上了大门。我问康广明道:“这个大门怎么整天关着?”“也不会有什么货运到这里来,关上反倒安全。”我指着货场问:“还会有人偷这些东西?”“怎么没有呢,农民见什么都要!”韩成友却说:“得,这下,算是进了监狱了。”
老马把我们带进会议室,说了几句欢迎的话。接着就介绍了仓库的情况。“仓库人员不过三十,加上家属也不过四十。你们一来,人员将达到五十。这可真是给我们输送了一批新鲜血液,我表示热烈的欢迎!另外,这个仓库现在还没有正式的领导,我不过是暂时负责一下,代理管管,今后还会来正式的领导,所以大家就管我叫老马。仓库的工作主要就是,看守着这些货物别让人偷了。这些货物看着不值钱,但是农民偷回去马上就可以盖房,而且比在城里买要方便得多。所以男职工来,主要就是干警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