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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仆寺寺丞?叫什么名?”燕淙元有些记不大得。
黄雁轻轻一笑,把玉碗端到皇帝跟前,嘟哝道:“姐夫姓冯,名思远,原是太仓县知县。皇上事多,如何能记得这些?”
“冯思远?”燕淙元觉着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偏又记不得从哪儿听说过。不由的把目光看向李宗贵。
李宗贵察觉到,忙轻声提醒道:“皇上忘了,蒋家大房嫡出的大小姐正是嫁到了冯家,说起来,与那府里还沾着些亲呢。”
燕淙元哈哈一笑:“我道是谁?原来是他!咦,不对啊,这么说来,你姐姐不过是冯思远的一个妾室?”
妾室二字一出,黄婕妤的脸色微微一变,心下三分尴尬七分苦涩。堂堂皇帝的女人,娘家的姐姐居然给人做妾,这事要是被宫里那几位娘娘知道了,岂不是生生让人看了笑话去。
她假意悠悠的叹了口气道:“皇上有所不知,姐姐与冯大人两情相悦,情深意重,奈何冯大人已有婚约,不得已,才纳姐姐为妾的。”
燕淙元怀抱女子的手轻轻一顿,眸色渐深,轻笑道:“不得已?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何来的不得已?”
黄婕妤嘴角轻笑道:“皇上,姐姐出身势微,比不得蒋家高门,又有个极会钻营的妹妹在背后帮衬着,自然得屈居人后。”
李宗贵心里骤然发凉,目光幽幽的朝黄婕妤看去,微不可察的叹息了一声。
燕淙元眼中寒光闪过,只脸上笑意未减分毫:“极会钻营的妹妹,雁儿说的是哪一个?”
黄婕妤不明就里,顺嘴便道:“还会有哪一个?自然是嫁到萧府的蒋家四小姐。臣妾听说,这个四小姐极为善妒,容不下人,不仅不让萧家大爷纳妾,还把那怀了萧大爷身孕的通房都赶出了府,真真是……”
黄婕妤及时的收了口,眼角偷偷打量皇帝的神色。
“容不下人?”燕淙元敛了笑容,低低重复道:“倒是个善妒的。”
黄婕妤见皇帝这般反应,心下安稳,遂又道:“皇上,您是不知道,这蒋家,不仅四小姐容不下人,便是那大小姐,也是个极厉害的。我姐姐在其眼皮子底下,日子过得也难!所以臣妾才想着,若得皇上垂怜,有朝一日,也能见见我那可怜的亲姐姐!”
燕淙元偏过脸,看了看垂头不语的李宗贵,眼中已有了几分森然。
“这极会钻营,又如何说?”
李宗贵察觉到皇上变了语调,背后的冷汗涔涔直下,头垂得更低了,心道要坏事。
黄婕妤未料到皇帝有此一问,随口笑道:“臣妾听说,自打她嫁到萧府后,逢年过节总有礼往各个府去,咱们的靖王府,平王爷的平王府这两处,礼最重,可见是个会钻营的。”
燕淙元深吸一口气,清冷的眼神再无半分热度,含着淡淡的讥讽,猛的推开怀中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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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回 皇帝不急太监急
黄婕妤正说到得意之处,突然脚底一软,尚未反应过来,人已跌坐在地上。
一投阴寒之气笼罩在燕淙元身上,如同那寒冬的冰雪一般,冻得人心头发冷。屋子里的气氛陡然紧张。
黄婕妤娇美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忙不迭拜伏在地上,以首叩地。
燕淙元居高临下,看着眼前曲线柔美的女子,黝黑的眼眸中,是无边的冷漠。
半晌,他冷冷道:“来人,黄婕妤殿前失仪,降为才人,即日起迁居静心苑。”
静心苑?
黄雁猛的抬起头,脸上一片惊恐之色,连连叩首道:“皇上,皇上息怒,饶过臣妾这一回吧,求皇上绕过臣妾这一回。”
“李宗贵?”
燕淙元不愿再听下去,高声唤道,声音陡地透出冷凝。
……
黄婕妤一夜之间被打入冷宫的消息传至皇宫内外,并未引起丁点波澜。只冯府的黄姨娘听闻后,一个不留神,失手打破了一套上好的青玉茶盏,受了惊吓,称病不出。
蒋欣琼听下人来回这事时,正皱着眉头喝着苦药。
话及一半,她便舒展开了眉头。心道四妹妹果然是护着她的,这才短短几天,就替她解决了心头大患。
蒋欣琼当下令贴身丫鬟准备些新鲜的吃食,送到了蒋府与萧府,并书信一封去了南边。
而刚刚升任太仆寺寺丞的冯思远。则莫名的惊出了一身冷汗。暗道幸好没听那黄姨娘的话,险些酿下大错,若不然真是不好收场。
冯思远念及此。看向上司蒋宏生的目光又多了一层深意。
……
蒋欣瑶并不知道皇宠正盛的黄婕妤,莫名其妙的失了宠,正是与她这个宫外的人有关。
她此时正含笑的看着眼前的女子,轻轻的扯了扯老太爷的袖子,示意他说话。
萧亭看着一脸怒气的女儿,清了清喉咙,道:“你也别动怒。正所谓姻缘自有天定。天翔他看不上,你非逼着他挑。就算是成了亲,将来也是吵吵闹闹的,好不了。倒不如让他自个看顺眼了再说也不迟。”
萧静娴气笑道:“我的亲爹,您如今重孙子。重孙女抱在怀里,左一个右一个的,就说这些没用的来哄劝我。想当初,寒哥儿死活不肯成亲的时候,您愁得着急上火的,难不成这会子都忘了?”
萧亭被女儿当着孙媳妇的面揭了短,气得胡子翘了翘,却不敢发作,眼角正看见孙媳妇捂着帕子直笑。不由的放低了声音道:“你别大声嚷嚷,这会子那两个小的在里屋睡觉呢,别把人吵醒了。回头我帮你劝劝还不成吗?”
萧静娴见亲爹总算是说了句像样的话。不由的长出一口气道:“倒也不是我急,他都快二十的人了,京城哪个像他这样岁数的公子,少爷,不都是娃儿满地跑了。他倒好,我多说两句。便闷不吭声的往这府里跑。都怪我当初宠他太过,凡事都由着他的性子来。”
杜天翔堂堂太医院院首。新帝身边红得发紫的青年才俊,只比萧寒小一岁。如今萧寒,老婆孩子热炕头,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偏他还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半死不活状态,也难怪姨母着急上火的要跑这府里来诉苦。
蒋欣瑶想着自己那会子被母亲逼嫁的种种苦楚,心道这婚姻大事,就是到了远古时代,也有那皇帝不急,太监急的。
蒋欣瑶深怕自己收留杜天翔的罪恶行径,被姨母拿出来说,不由的温言细语道:“姨母不必着急,前些天我听大爷意思,表弟也是想早些成家立业的,只是如今上门说亲的,多半是冲着表弟身后的大山来的,心思没一个是正的,表弟他也怕……”
萧静娴眸色一亮,截了话道:“这孩子,心里既是这般想的,何不说出来,藏着做什么?”
欣瑶见姨母口气跌软,叹道:“他这不也是怕您急吗?”
萧亭重重的一拍桌子,起身道:“这不就得了,这孩子看着吊尔锒铛的,实则心里明镜儿似的,贼亮。你也不必发愁,该是你杜家的媳妇,怎么着也跑不掉。不是你杜家的,凑上来也没用!你且坐坐,我去瞧瞧那两个小的醒了没,要醒了,抱出来给你瞅瞅。这两个孩子,如今长得……”
萧静娴见自家老父亲三句不离一对双生子,气得眼睛一翻。
萧亭吓得把话咽到嘴里,定定的瞧了女儿两眼,背了个手就进了里屋。
蒋欣瑶虽然恼怒祖父抛下她一人,行径有些不仗义,却真心实意的对眼前愁眉不展的女子道:“姨母,祖父的话说得在理。新帝登基,南燕国上上下下都盯着杜府少爷,小姐的嫁娶,想找个真正称心如意的,不容易。”
萧静娴想了想确实这个理,不由的泄气道:“罢了,罢了,且看他自个的缘份吧。过两天忠勇侯府办喜事,听说你们要往那头去?”
蒋欣瑶如释重负,笑道:“正是要往那头去。姨母可千万别再怪表弟了,这两天他往我们府里跑,也是为了忠勇侯府的事。”
欣瑶忙凑上前,把事情原原本本,老老实实的说于她听。
萧静娴听罢,一脸的惊色,半晌才幽幽叹道:“这些主意都是谁想出来的?”
蒋欣瑶面色一红,为难道:“姨母,是大爷与我一道商议着想出来的。”
自家侄子是什么样的人,萧静娴知之甚清。她也不戳穿蒋欣瑶善意的小谎言,直直的看着欣瑶良久,才展颜道:“我只求我家那个讨回来的媳妇。有你一半聪慧懂事,就阿弥陀佛了!”
蒋欣瑶正欲自谦上两句,却见两个孩子一前一后由奶娘抱了出来。小眼睛滴溜溜的一见着人,便笑成了一尊弥勒佛。
萧静娴扔下蒋欣瑶,便迎了上去,脸上哪还有半分愁色!
……
这日云淡天高,一片深秋天气。
忠勇侯府门前,车来车往。赵侯爷四十生辰,亲朋好友都往府里祝寿。
萧寒夫妻俩坐着马车。不紧不慢的姗姗来迟。
蒋欣瑶下车,见府门口已停了许多车。再看看日头,赶忙用帕子遮住了微红的脸蛋。
不是她没有身为客人的自觉性,实在是体力悬殊太大,昨日夜间她打的是短平快。她家男人打得是连续作战,高低胜负立现。所以,蒋欣瑶今早起得稍稍迟了些。
男人绷着脸负手去了外院,欣瑶被人引向花厅,一路打量侯府景致,心叹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今日这场戏,可不大好演啊!
微云、淡月两个细心的察觉到大奶奶心思变化。微云边走边低声笑道:“大奶奶,大爷也该露出些笑意来,这脸绷得比那关老爷还关老爷。”
欣瑶赞叹的看了微云一眼。轻笑道:“总要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他的白脸唱惯了,我不大好意思抢了他的饭碗!”
两个丫鬟捂着嘴直笑,惹得前头带路的婆子频频侧目。
这婆子有些耳背,以为萧家大奶奶在感叹侯府的富贵。陪笑道:“大奶奶见笑了,今儿个算是简省的。想当年我们夫人过寿时,那才叫热闹。”
欣瑶淡笑道:“到底是公侯人家,富贵不比常人,今儿个,我也算是开了眼界。”
婆子面露得意之色,又引着说了些侯府往日里富贵的场面,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欣瑶主仆三人但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