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感觉——一个人可以用另一种面目出现在公共场合,放心大胆地跨越另一性别的界限,自己以前怎么就连想都没想过呢。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太空人,超乎于所有凡人之外,没有什么法定的性别领域可以阻止他涉入。沉浸在遐想中,他不知不觉也不知道走到哪儿,等他想起来看表,已经临近女儿放学,站在远离自家的另一个区。他赶紧拦了一辆的跳上去。路上,司机隔一会儿就扭头打量打量他,一脸狐疑地问:“对不起,您是男的还是女的?” “你说呢?” “说不准,”车在红灯处停下来,司机认真地盯着他看了以后说。“说您是女的吧,声儿像男的。说您是男的吧,可分明又是个女的。” “这就对了。”他嘴上说,心里紧张得直蹦。 司机半天没明白过来,嘀咕一声:“您真幽默。” 他心里说,这可不是幽默,这是玩命呢。车停到楼下。他跳下车就跑,完全忘了淑女步姿,他必须赶在家里人回来之前到家,不然就将真实再现著名童话剧《灰姑娘》里的第三场戏。他进家门,吓得露西在栏圈上嗷嗷扑腾,直到看清是主人才安静。 “你好?” “你好。” 段思宏看见家里只他一个,才泥样瘫在那儿,马上又跳出来,因为门锁在转动,女儿出现在他面前。 “怎么样?”他扮成模特姿势。 “讨厌!”女儿看都没看他。 转眼到了服装节开幕的日子。 参赛作品分为全国五大区巡展。临行前,黎云回了一趟娘家,有些话她必须在丈夫不在场的时候说。二老问她最近日子过得好不好,她说没什么好,也没什么不好,别人有的都有了,别人没有的也有了。老两口听得出来话音。她拜托二老常去看看孩子,逢段思宏上夜班就把孩子接过来住。两位老人自然满口答应。最后她让他们注意丈夫是不是和别的女人私下来往。话虽轻描淡写,老人知道这是所有话里最重要的。 黎云一走,段思宏就好像雀儿飞出笼子,再没有什么顾忌。女儿不在的日子他就把白鲜带回家,听听音乐聊聊天,有时候白鲜就吃睡在这里。尽管有章阿姨警告,女朋友抱怨,但白鲜全放在次要位置。几天前段思宏还打了报告,准备提前给他转正。
《轻轻的抚摸》第十六章(2)
这天轮到段思宏休息在家,他中午起来就把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等着白鲜来到。 “早晨好!”露西问候,拶开两翅希望他过来。 “你好。”他喂了些食给它。三年前,一箱箱出生在澳大利亚南部雨林中的鲑色鹦鹉被剪去翅膀、胶布封住嘴,藏在远洋货轮的底舱越过赤道偷运进中国,在内地的花鸟市场上以每只三千人民币的价格出售,但很快就被中国政府查禁。就是在这短暂的间隙,段思宏出于某种心理需要结识了它们中的露西,带它回家。 “来客了。” “是吗?” 家里剩他一个人时,他们相依为伴,翻过来调过去就是录放机教的那几句话。 “吃了吗?” “吃了。你吃了吗?” “吃了。难吃死了。” “活该!” “活该!” 他选了一盘大提琴独奏曲播放,检查了一遍冰箱里的饮料和水果,窗帘拉成半掩状态,归拢归拢这里,归拢归拢那里。多少年来,他还没为一个约会这样坐卧不宁,包括他与黎云谈恋爱。门铃响—— 白鲜今天特地穿了一身白色休闲服白凉鞋,清清爽爽,画上走下来一般。两个人礼节式拥抱。段思宏手指在鼻尖前捻动,嗅了嗅说:“黑人牌香水?很时髦,好!” “模仿阶段,让您见笑。”白鲜进门换拖鞋,听见露西问候,走上朝阳台。他今天特地给它带来一包新鲜葵花籽,段思宏说过,天凉了,鸟食一些油脂农作物羽毛会发亮。 “早晨好。” “下午好。” 段思宏过来,敲敲栏圈示意露西要懂礼貌。“这鸟真逗,明明下午,却问早晨好。” “是我教它的。” “干吗?” “我每天醒来都是午后,而这时正是我的早晨,没有谁向我问候,只有它。” 白鲜有些感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逗着玩呢。” “鹦鹉学舌,这就是它的悲剧。” 段思宏轻轻地抚摸着露西光洁的羽毛,然后掸掉手心上皮屑儿,请白鲜到客厅里坐。“有时候我觉得我就是这只鸟,只不过少了两只翅膀,每天对着话筒,人家让说什么就说什么,从来不动脑子。这也就是我把它买回家来的原因,每天看看它,就看见我自己。” 他把一盘消毒过的水果摆在白鲜面前:“现在给你说这些也许你还不理解,等你干长了,舌头磨出了茧子,就会明白。”白鲜目光投向阳台,为这玩笑后面的故事所感动。 “好,不说它。”段思宏退出的音乐碟,扭过头问白鲜。“今天想听点什么?” “随便,我听你的。” “你看你,刚说完露西。你这叫随便,随便还听我的?” “那就来点儿通俗易懂的吧,太深了我也吃不消。” 段思宏停顿一下,随即音响里爆发出一阵笑声,是刘宝瑞大师的传统单口相声《解学士》。 “怎么样?” “两个字,太好了。” 段思宏动手削苹果,刀和水果在他手里配合,薄至透明的苹果皮一直垂到地面也没断。“来。”他把削好的苹果递给白鲜。 “这怎么可以……”白鲜接过来,却没吃,拿在手里看着,说。“主任,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 “你又叫主任了。”段思宏打断他。 “对不起。老师,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老师’也别叫,直呼大名就行。” “那……”白鲜憋了半天。“你带我看的那种艺术表演我从没见过,回到家反复咂味,还是不懂。您说的那个词:中性,是什么意思?” 段思宏想想说:“你可以回忆一下,裸体,鱼,自蔚,这些表演因素。中性,就是被异化了的、变形的性,它诠释着一种生存环境,和对社会的反叛,加进观众的思考和经验……” 厨房里,咖啡沸了,溢出浓郁的香味,段思宏起身。“在这样一种思维方式里,矛盾的裸体与性,性别与中性化……来,喝咖啡。”白鲜一手咖啡,一手苹果,发现段思宏说着说着仿佛触动心事。 “其实我和你一样,至今还难以平静,我总觉得短短的十几分钟表演里浓缩了人生,我们每个人不都是中性人吗?” 说到这,看了一眼白鲜。“更多的权利都被剥夺,缺少思维空间。” 他仰靠在沙发里,又在音响传来的笑声中忽然坐起,问:“你不觉得吗?” “觉得……”白鲜小声跟了一句。 “中性人……”段思宏眼睛看着天花板,自言自语。“孤独呵……但没有人理解……”白鲜看着这边。“有时候我下午醒来,眼前一片阳光,周围万籁俱寂,仿佛生活在一个不属于我的明媚夜晚,所有的人都离我远去,我生活在一个奇怪的环境……”看着段思宏一动不动地喃喃自言自语,白鲜挪过去,碰了碰段思宏手,胆怯说:“老师,别这样……” 他的手一把被抓住。 “小白,我需要你,自从有了你我就再不孤独……” 白鲜被攥得不好意思,把苹果往他手里一塞说:“老师吃苹果。” 苹果骨碌在地上。段思宏抓住白鲜,嘴里说:“坐过来嘛……”托起脸蛋,用一种迷茫的目光端详着。“瞧,眼圈都黑了。” 这只手抚摸着白鲜的脸,让他不可抗拒。“体育课能不上就别上了,听见了?”书包 网 想看书来
《轻轻的抚摸》第十六章(3)
“嗯……”忽然欠起身,嘴唇贴在他嘴上,他下意识地推开,跳起来,整理揉乱的衣服。 在洗手间镜子里; 白鲜对着自己啐了一口,痰顺着他的脸缓缓流下。章阿姨说得对,天底下没有免费的晚餐。他拼命地漱口,还是去不掉那股味。经过努力平静,他走出卫生间。“对不起老师,我还有点事,就走了。”他尽量使脸上笑着说。 “别这样小白,你这样走了我会伤心的……”段思宏目光里含了泪花,脸上有痛苦,还有无奈…… “那好吧。” 白鲜犹豫着,捡起地上的苹果,上面沾了一圈土。 “孩子没在?” “放她姥姥家了。” 半天。两个人都感觉到他们之间有件东西被破坏。 “对不起小白……”段思宏说。 “没什么。”白鲜勉强笑笑。 “是你刚才的问题……,你嫂子走了,剩我一个,总觉得想找个人陪伴,所以,你来……我特别高兴。” “其实,我也很愿意来这里……” “我没毛病,你别害怕,也不是同性恋。” “我知道。”白鲜这样说,脸上的笑更艰难。 “如果刚才伤害了你,还请原谅。” “哪里话,老师,喝咖啡。”白鲜起身,把咖啡杯向段思宏跟前挪了挪,他是想籍此缓和气氛。段思宏又一次抓住他的手,激动地说:“别离开我好吗,我需要这种友情……”说着一下子抱住他,柔软着声音说:“我喜欢你。” “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他受不了在他后背那只手,推倒他。 “小白你听我说,你误解了我……”扑了个空。 “老师,我是很尊敬您的。”白鲜站开一段距离,整理好衣服,“您要这样我就不敢来了。” 两个人看着,相对无言。 “对不起,今天就到这吧,我走了!”白鲜说完,竟连拖鞋都忘了换出门。 “小白!小白……” 段思宏听脚步声远去,身体缓缓地,瘫在地上呜呜哭起来。音响里传来一阵阵笑声,解学士说:“春雨贵如油,落地满街流,滑倒我学生,乐坏一群牛。嘿,众圣贤全成牛啦……”
《轻轻的抚摸》第十七章(1)
一头是正式心理咨询,一头是工作之外的亲密接触,施小茹徘徊在十字路口。 她请教了在校时的导师伯尔。这位高个子黄眼睛仪表清癯的德国老人,多年以前看到一份刊物上介绍中国的心理咨询现状,一个十三亿人口的国家,真正合格的心理咨询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