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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爹-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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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棠:“嗯?”
  段红宇说:“咱俩从小一个院长大,当年在皇城根脚下一起打过架,砸过车,砍过人,现在年纪大了,才生分了。我一直对你不错,没欺负过你,是吧?”
  少棠冷笑:“我一男的,你也没法儿‘祸害’我,你能欺负我什么?”
  段红宇:“我跟人打听了,你在厂里认了个干儿子,你跟一车间那个叫孟建民的工人,你们俩处得特别铁,老在一处喝酒。”
  少棠眯眼:“你想说啥?”
  段红宇:“你怎么就……跟那个姓孟的,关系到那份上了?!你还睡他们家!拿人家儿子都当你儿子养了!”
  少棠:“我怎么了?”
  段红宇简直流露出几分不依不饶的怨妇气:“难不成那秃小子是你俩生出来的啊,是你儿子啊?孟建民长得确实挺帅,我们兵工厂论长相最英俊的一男的,你是不是跟孟建民他妈的有一腿啊?!!!”
  少棠:“……”
  少棠极其莫名,黑眉拧成疙瘩,半晌骂出一句粗话:“你个狗日的,滚蛋!别跟我扯淡!”
  段红宇这么多年琢磨的心事,就他自己知道。他是越琢磨越瞎,彻底想岔了,思路歪掉了。
  瘦版“赵丹”浓眉大眼的多么帅啊!想当年也就是没有校花厂花这类流行称谓,倘若有,孟建民这号人绝对是岐山兵工厂的“厂草”!
  或者说,就连段公子一个外人都瞧出有些事情不对劲,少棠自己当时都毫无知觉。你贺少棠与孟家人无血缘又不是故旧,都不是一个社会阶层,门不当户不对,你凭什么跟姓孟的混那么铁,这是什么感情?!
  段红宇脸色潮红,俊脸与少棠贴得很近,彼此呼吸对方鼻息。段红宇问:“少棠,我就是想‘祸害’你呢?”
  
  这人往前一靠,体重就摞上来!贺少棠反应敏捷腿脚也利索,迅速后撤躲开!
  腿脚不灵的是段少爷,一扑扑了个空,甩开拐杖想抱人。段红宇难得认真一回,盯住少棠唇上那颗小痦子,是动了真情,说出口的当真是一篇真心话,粗喘着瞄准少棠嘴边的痣亲下去!
  这一口没吃着香肉,没亲到,撞下巴颏上了,撞出“嘭”的一声,特响!俩人都疼得“嗷”一声,这人然后一头栽到一堆玉米秸秆上,极其狼狈。
  贺少棠捂着下巴,疼,又搓火,真是一肚子冤气,倒霉催的,真想下脚踹人。
  “段红宇你不是有毛病吧,你腿坏了脑袋也让人砍漏了吧!”
  段红宇陷在秸秆堆里出不来,遮遮蝎蝎嚷道:“哎呦,少棠你拉我出来!我不就日过一个女的么,我还告诉你真心话,少棠,我对女的没真心,我也没跟过男的,我真心就对你一人儿,我对你可是守身如玉啊我!”
  少棠上去踹了一脚,骂:“我操你守身如玉个鬼,说出来恶心全西沟的人。”
  段红宇赔笑嚷道:“你跑什么你,你他妈还是男人吗!我不就是想亲你一口吗有什么了不起,我又打不过你、又不会强奸你!”
  贺少棠笑着骂的,带着鄙夷:“日你老娘!”
  段红宇笑得很无赖,偏又有那么一丝多年求而不得的心酸苦闷:“你日我妈干嘛啊,她都五十多了皱皮老脸的,你还是日我吧!”
  少棠:“……”
  段红宇声音软了,表情沮丧:“少棠……唉……”
  少棠歪着头,斜睨对方,一字一句地说:“段红宇我说实话,老子对那种事没兴趣,对日你的屁股也不来兴趣,你找别人吧。”
  “以后滚我远点儿啊。”
  贺少棠手指夹着烟,扭头走人,把对方留坑里了。
  段红宇那时总结出一句话:“姓贺的你丫别跟我装!不是我不正常,是你也不正常了!”
  这人盯着贺少棠的背影,目光之中也有几分变态的执着深情——坏小子也可以是情种。
  段家少爷心想,姓贺的你就是扭捏作态嘛,磨磨叽叽不给咱一个爽快。老子回北京了,你也要回北京,咱俩来日方长!
  ……
  
  少棠匆匆跑回军营,在水房里洗一把脸,抹掉下巴上沾染到的对方的气息。
  他倒也没过分大惊小怪。被段红宇舔一口下巴,无非就像玉米地里踩了一脚羊粪,踩就踩了,鞋底刷干净,下回躲着那厮走路。
  某种意义上,段红宇这一出性骚扰的小插曲,也是对少棠的“启蒙”,让他清楚了解,自个儿身边原来真有那种人,段红宇喜欢男的,同性恋,还说喜欢他!少棠偶尔忍不住扪心自问,老子与孟建民清清白白,这是怎么地了?有人说闲话?
  孟家大哥长得再英俊,能帅到让咱对一个爷们儿产生想法?沟里虽然憋得上火,还不至于如此饥不择食。
  或者自己做得太出圈,太离谱,对人家太好了,太上赶着了。从小到大二十年了,咱这样关心过一个人、疼过人吗?可为什么就对孟家父子那么放不下呢,怎么这么喜欢呢……
  
  少棠有那么三五天没去干儿子家陪玩儿和检查暑期作业,他的小狼崽子又出状况了。
  孟建民在小北课本里发现一张字条留言,赶忙电话通知少棠,这小混球又跑了! 
  孟小北留的字条里写道:
  “爸爸妈妈:我去后山上看我的羊群和太阳。你两个不用咋咋呼呼来找我,不用担心,我会回来的!”
  他的羊群和太阳?孟建民说,这孩子又出什么幺蛾子?
  贺少棠看过字条,那一笔长虫似的赖字儿,果然是他很熊的干儿子写出来的。 
  ……
  
  那天,少棠在后山山梁梁那一大片金黄的草杆丛里,找到孟小北,就他知道的秘密地点。
  山上草木间,点缀鲜艳的山丹丹花,像一片一片红绸。
  山梁上的少年,懒洋洋躺在大石头上,额头发帘被风吹起,手臂黝黑,晒着太阳,恣意又逍遥。孟小北眼神跃过云彩,眺望天的尽头,山沟外的未知,他即将要去的地方,向往属于他的自由与开阔人生……
  那时的孟小北,身材纤瘦,骨骼硬朗,浑身的个性都抿在嘴角处。
  半人高的草丛,贺少棠用一根小棍撩着草,晃着身形,慢慢走过去,一身白衬衫,军绿长裤。遥望山间那个眉目倔强身材细瘦却又极有韧劲的少年小北,突然明白心中牵挂放不下的,究竟是谁。 
  少棠没问孟小北为什么来这儿。
  小北也不用问少棠怎么能找到这儿来,早就心有灵犀。
  少棠一把将干儿子拽起来,一拍屁股蛋,赶马驹子似的:“驾!走了!想玩儿什么,说,老子陪你一天。”
  ……
  “赶羊!”
  “唱歌!”
  “我要打猎!我想猎一头活的野猪!”
  …… 
  
  大男孩与小男孩,疯跑着,双双冲进深幽幽的草丛,彻底抛掉压在肩头心间的惆怅,高声吆喝着,打着哨子。
  少棠说,热,老子把衣服扒了。
  小北说,老子也扒了。
  两人脱得精光,各自剩一条小裤衩,舒服爽快地大笑,然后把衣服用木棍挑着挂在一棵树上,豪气干云。 
  少棠身材很好,肥瘦相宜,肩膀宽阔,腰部柔韧,双腿又显修长,飞奔在山梁上,肩头脊背颜色与褐色山脊融为一体,极和谐完美。孟小北印象特清楚,那时糙爷们儿穿的裤头,大都是浅蓝色宽松的三角裤,并不性感修身,没有后来那些时髦弹力紧身性感子弹头款式。然而穿别人身上囊揣样儿的一条破裤头,穿在少棠胯上,就能显出那个前凸后翘的线条,前面鼓,后面翘,男人雄风一览无余,就是一头褐色的漂亮的狼,跑在山间,皮毛与肌肉华丽抖动……
  孟小北盯着看了好久。他的小干爹,就是这岐山西沟里、黄土高原上,最帅最有魅力一个爷们儿。
  少年时代的印象是神奇而深刻的,一生不可磨灭。一直到后来,孟小北一直坚定认为,没人能超越他心目中的少棠。
  
  少棠教给小北在山上“踩点儿”,辨认大型动物的脚印粪便。
  少棠说:“树皮蹭过,这个高度,这就是一头成年野猪!”
  小北问:“怎么就不是牛呢?”
  少棠说:“瓜蛋,这山上陡,林子密,牛爬不上来,再说家养的牛在圈里有吃有喝吃饱就睡,它爬上来干什么!野猪找不着粮食饿疯了才到处钻。”
  贺少棠是用食堂大锅炼出来的羊油渣子,钓野猪上钩。这油渣多么好的东西,炼成焦黄干脆,那年代最好吃的零食,可香了。
  小北问:“干爹,这林子里……有老虎么?咱能碰上么?”
  少棠:“你觉着能有么?”
  小北说:“我们老师上课讲的,秦岭有华南虎!”
  少棠伸手捏他脸,笑道:“你们老师照本宣科,讲的十年前老黄历了!我在沟里混好多年,一只老虎都没见着过!六十年代大跃进大生产,开荒种地,就被消灭差不多了。”
  两人都极有耐心,在野猪常走的小径上埋伏,潜藏在一株大树上,足足等了两个多钟头,直到傍晚。小北猫着腰,极力模仿他干爹埋伏时的姿势。少棠在树杈间侧伏,一动都不动,目光沉静……
  少棠双眼突然漆黑,眯细,用利落的手势告诉小北:野猪来了!
  
  他们还真逮到一头体沉且彪悍的野猪。
  野猪踏中套索诱饵,瞬间竭力挣扎,一声嘶鸣,声音竟相当尖利!孟小北紧张得一手扯住绳索,一手抱住树杈,胡乱喊着,少棠,少棠!怎么办啊,救命啊,爷要被扯下去啦,啊啊啊救命!
  少棠手拎一条带锁喉钢圈的套索,就那样纵身一跳,从树上跳下去!
  少棠一跳就吸引住野猪注意力。他压低身形,侧身持刀护身,一手持套索,慢慢迂回行进,消耗野猪体力。野猪喷着粗重鼻息,左右奔突,疯狂撞树,孟小北在树上与野猪一起扯嗓子嚎叫。少棠一脚蹬着树干借力,奋力用钢圈抽打,锁住凶悍野猪的脖颈,勒住鬃毛!……
  小北嚷:“干爹,你内裤都快刮掉了!”
  少棠脸颊淌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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