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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说作者:仰观-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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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的版面整齐,我没有特别制作注解,如果大家阅读时有什麽名词看不懂的话请随时留言提出没有关系。那麽、希望大家会喜欢这个故事。

  《剧说》第二章 早轴子《小放牛》

  有道是临阵磨枪,不亮也光,不知是兰妲天资聪颖,抑或重乔这霸王果真惧内、不得不教好,这麽一天赶鸭子上架地学下来,晚上堂会《机房训子》竟也唱得略略有个样子。甚至还有几个夫人太太看兰妲小小人儿,倒长得机伶可爱,让她得了几声好去,待下得戏来,东家老太太更让人送了些糕饼糖果过来,说是怕她小孩儿家整天练习,给饿著了。
  谁知屠二才见东家赏了东西,竟说薛倚哥的戏份子就算在那些糕饼里头了,硬是只给了金纳琴师的那份儿,让在一旁眼巴巴瞅著他的兰妲一边玩儿去,气得小妮子回到屋里直嚷嚷,说是再有下次也不唱了。
  「我早说了屠老板不会给戏份子的,你偏不信。」金纳坐在炕上,盘起脚打理胡琴,对此事倒似看得云淡风轻。
  「唉呀、我以为是阿玛您跟我讲著玩的嘛!」兰妲说著,两脚踢了鞋子爬上炕去,就坐在金纳身边看他摆弄那胡琴。「早知道屠爷真缺德到连我小孩子家的钱都要苛扣,我可真不唱了呢!」
  「屠老板他这也是逼不得已,打前两年国民政府把都城和大官儿都给迁到南京去後,北平的堂会戏就少了,光靠戏园子那麽丁点儿进帐,连每日吃的大锅饭都要减上几杯米,不苛扣你的戏份,难道让流明、翠翎他们白唱戏不成?」金纳淡淡道:「再说了,我可真打算索性让你就拜了师,跟著屠老板坐科学唱戏去。」
  「我?学唱戏?阿玛您说真格儿的?」
  「怎麽、你还怕你阿玛诓你不成?」金纳一笑,拿手里的胡琴弓儿不轻不重地敲了敲兰妲的脑袋瓜子:「眼前不比旧时啦,咱们旗下人如今没了朝廷、没了皇上护著,哪个姑娘还能像你奶 那样,出阁前就金尊玉贵地在家里供著?」
  见兰妲一愣一楞、似懂非懂地听著,金纳又续道:「我本也想过让你上洋人办的女学校去念点书,多少学它两句『来时es去时go,对是yes错是no』,沾点儿洋墨水,以後大了也好找婆家。只是时局不好,这你也是明白的,咱们家凑不出那份学费,要让你去做工当学徒嘛,阿玛又舍不得,还不如就在这班里坐科,也好就近照看……」
  「可是阿玛,老爷子开口闭口就说女人家只有窑姐儿才唱戏,还说什麽女人家唱旦角的,那都是些『湿旦』……阿玛,为什麽要叫湿旦?」兰妲想起班里老丑角的家常话,不由得疑惑道。
  「湿旦」是那起不喜坤旦的促狭鬼给取的浑名,因著男人唱旦角是「乾旦」,女人自然是「湿旦」了──合著她们「不乾」嘛!这实是个缺德笑话,所幸兰妲年纪尚小,不明白其中道理,金纳亦只是大笑道:「老爷子那是不喜欢翠翎,才找碴子数落她的,要不他为什麽不挑流明、照霞他们几个的毛病?早先大伙儿不也都把唱乾旦的给当成相公麽?」
  边说著,金纳看看兰妲的样儿似有些不信,又道:「坤伶要都是窑子里出来的,以梅老板的身分地位,又为了什麽要想不开去娶福芝芳,又和冬皇有交情?说到冬皇,你再想想她和章遏云章老板,人家可都是挑班挂头牌的姑娘家呀!看这般势,要不了几年这旦行便是坤角儿的天下了,让你学戏,怎麽算也不亏,是不是?」
  金纳这话著实有其远见,那年天津北洋画报办了「平剧皇后」选举,就单单给坤旦做了大排行,其後章遏云更是和雪艳琴、新豔秋、金友琴合称「四大坤旦」,锋头虽还比不上传唱一时的「四大名旦」,却已为女子在菊坛举足轻重的局面开了先声。
  可此时兰妲毕竟是个才刚十岁的娃儿,金纳一下搬出这许多大道理,她也听不十分明白,只觉得照父亲的话头,自己若不进班里学戏,倒似是吃了大亏,不懂得审时度势了。
  金纳却不晓得女儿心里头早已松动,看兰妲听得张圆了小嘴、一张脸傻愣愣的,只当她还没想转来呢,於是收起胡琴,伸手顺了顺她半长不短的头发道:「怕什麽、老爷子把你当自己孙女儿一样疼著,你要是真坐了科,我担保他以後再也不会说什麽湿的乾的了。」
  就这麽著,那年三月,金纳和屠二才说定了让金兰妲正式拜师坐科,成了屠家班头一个女弟子。
  ◇
  「……平郎夫说话没来由,妻子言来听从头,马备双鞍路难走,女嫁二夫骂名流。三年五载将你守,荣华富贵一旦丢,守不过时也得守,饿死寒窑不回头!」
  「好!这《投军别窑》唱得真是王宝钏再世一样!」兰妲奔到广场上,正赶上流明在那儿吊嗓子,不由得听著喝起采来。「流明哥,要怎麽练才能唱得这样好,你教教我!」
  「你要是日日都这个时辰才到,就是练到成了姥姥的姥姥也没法子出师的。」重乔刚练完一个套路,见兰妲到了,也不管自个儿还打著赤膊、稍动一动就滴得四处是汗珠子,随手将手里握著的把子 扔在一边,便往这里走来,一手拦腰抱起兰妲,作势就要往流明脚下扔过去,直吓得兰妲哇哇大叫才放她下地。
  流明皱著眉头看重乔和兰妲闹腾,刚要发话,却见重乔背後一个戴副眼镜,浑身书生气的长袍青年缓缓走来,见重乔胡闹,扬起手里扇子便往他脑门上狠狠敲去,流明待要提醒已来不及,眼睁睁看著重乔让这下给打得往前猛一个踉跄。
  「唉唷、是谁这麽大胆子……重英?」重乔无故挨了一下打,恶狠狠地刚想找来人算帐,这一回头却像冻霜的茄子般蔫了下去。原来屠重乔从小天不怕地不怕,连他老子娘讲话都敢驳上几句,却唯独服他这哥哥。
  屠重英和重乔不同,他是屠二才明媒正娶的发妻姚氏所生,地地道道的嫡长子,姚氏娘家也还算得上是高门大户,比翠翎的出身不知高了多少去,故而屠二才虽不甚爱姚氏,却十分看重这大儿子。原先也没想要重英跟著学戏,小时还送他进学堂读了几年书,偏偏重英就爱唱戏,软磨硬求地终究还是和重乔一起拜师坐了科。起初兄弟俩学的都是小生,後来是重乔十六岁那年倒呛 没养好,方才改唱武生戏。
  「浑小子没大没小,重英也是你叫得的?还知不知道『哥哥』两字怎麽写?」重英嘴里边说著,手上又是一扇子下去,只是这回重乔早有防备,就地一个下腰甩发,俐落避过。
  「呀!重乔哥好个身手!」兰妲本是个豁达不记仇的个性,见了他兄弟俩这一来一往,自然拍起手来,想想只赞重乔,怕重英心里不痛快,忙又补上一句:「重英哥也好个扇子!」
  「人家好身手、好扇子,与你什麽相干?」流明默默看了半天,此时只是淡淡开口,却说得兰妲一身冷汗。
  须知流明平时待兰妲总是好声好气,即便屠二才嫌教她唱戏费事、耗力气,一股脑儿全推到他肩上,自己乐得乾挂个师傅的名儿,流明也是尽心尽力地教,别说打骂抱怨,连脸色也不曾对兰妲摆过一回。这下虽只是言谈间不若平时热络,便已够让兰妲收起玩笑,乖乖地垂手站到一边去听候发落了。
  见兰妲如此乐极生悲,重乔大笑道:「我早说了你这般好玩贪睡,早晚要吃苦头,怎麽、重乔哥没骗你吧?」
  「你倒还真有脸讲她,」重英见重乔取笑兰妲,不由得亦失笑道:「当年不知是谁,每回练功都要误上好几个钟点,也不知挨了爹多少板子,这下子怕是把那些事儿都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可要我提醒提醒你?」说著又举起那扇子作势要打,看得兰妲想笑不敢笑,闷得肚子发疼。
  重乔自知理亏,只得呐呐对兰妲道:「唉、这下可真要唱出《三娘教子》了,这戏里没武生的份儿,你可别怪重乔哥狠心、不帮你呀!」
  「重乔哥,你别光顾著闹她,还不快把汗擦了,收拾收拾东西,跟重英哥一边儿歇著吃早点去吧。」流明由场边的把子架上拉下条毛巾来扔给重乔,转身对兰妲道:「你自个儿说,坐科的学徒几时该起来练功、吊嗓子?」
  「……四点钟。」
  「好个四点钟。你再说说,你是几时起来,又几时到的?」
  「六……流明哥,是我错了,你罚我吧。」兰妲越说声量越小,最後竟咚地一声跪了下来。「兰妲以後再不敢睡这麽晚了!」
  流明见状长叹一声,上前拉起兰妲道:「不是我爱说你,以前任你怎麽爱玩爱闹,我就当你是自己亲妹子一样,爱做什麽都由著你去。可一旦入了行,就得长幼有序,你不能老仗著自己是班里生班里长的、和大伙儿都熟,就这麽胡闹没规矩。平日金叔舍不得你、怕你挨打受罚,才四处替你担待著,可金叔总不会老在你身边护著不是?这毛躁脾气要总不改,等哪天他百年了,你还想靠谁去?」
  「也不用讲到金叔百年,那还得多久以後的事儿!」重乔随意披上放在把子架上的长袍,两手抓起散落一地的各式长短把子,帮腔道:「就说今儿个吧!往日都是金叔叫你起来,今日流明特意让金叔别管你,结果怎麽著?这要在军中啊,误了卯的那可是格杀勿论!」
  「胡言乱语,你这唱的是哪出啊!平白无故谈什麽军中,还当这是戏里不成?」重英说著,手上的摺扇往重乔一指:「都多大的人了,连衣服都不会穿吗?扣子这样散著,成何体统?」
  重乔闻言,现了现两手满满的把子道是:「你说我哪儿来的手扣呢?」说著对流明滑稽地一挺肚子:「我胆子小,怕大哥,更不敢欺负兰妲这女娃娃,有劳你替我扣上吧!」
  「照哇!这是哪儿来的理?」流明知道重乔哪里是真要他扣扣子,明明白白是清楚他心里舍不得骂兰妲,给帮著找台阶下来著,於是顺水推舟,一手捏起兰花指,直指重乔的鼻尖儿,用小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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