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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陌杨打了个寒颤,尴尬万分的推开了对方。
江韶矽的眼珠在眼皮底下滚动了几下,慢慢睁开了眼睛,视线模糊不清,只觉得眼前有人影无数,同他第一次醒来时相仿。
他艰难的从喉咙里逼出一个单音节,沙哑而干涩。江韶年俯□去在其耳边轻轻唤着:“你醒了。”
江韶矽的意识不算清楚,他此刻也分辨不出什么,只下意识的动了动脑袋。
医生很快就到,确定没事之后又识相的退了出去,这一屋子的人杀气太重,他连句静养都不敢交代了,手持病例低头就溜。
护士进来换针,小心翼翼的请求:“各位让让…”
一帮大男人不得不从床前退了回来,眼巴巴的看着江韶矽凉薄的手掌被护士捏着,最先有想法的是杜靖棠,他几乎有了妄想,若是那双手捏在自己的掌心里该是如何的感觉。待到护士端着托盘从众目睽睽之下胆怯的走了出来,他立马一步向前,他太想好好看看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了。
这群人闹哄哄一片,末了,只有站在角落里的阮陌寻冷不丁来了一句:“我说,你们再急切,也得等他好了之后吧,看看你们那一个个饿狼扑羊的样儿,我真怕他被撕碎了。静养,静养,知道什么是静养么。”
阮富山回头瞪了老三一眼,暗自骂道,就你心里明白?就你长了一张嘴?
尔后的两三日,江韶矽逐渐清明,眼前的人影也变得实在起来,他动了动被握住的手,只觉得自己在云里雾里绕着,那人不可能出现,却看起来又如此真实。
江韶年不敢握得太紧,怕把人弄疼了,就那么暖着,拇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抚到突兀的骨节,这样瘦,眉头不禁微皱,他心疼。
江韶矽微弱的盯着眼前那人看,眼珠子动也不动,不知道是在确定什么,出奇的平静。江韶年与其对视,目光深邃。兄弟两个就在这样一个阳光普照的午后,满室的灿烂金光中静默以对。
静谧的病房里,江韶矽的声音细小而微颤:“你是我哥么。”
江韶年忽然觉得喉咙干涩,心里涌起一股酸楚,他起身轻轻的在江韶矽的眉睫上吻了一下,这样突如其来的温柔:“恩。”
江韶矽想哭哭不出来,居然又把眼睛闭了起来。他喃喃自语:“我想你了。”
江韶年的情绪决堤,他低头抵上弟弟的额头,身体都是颤抖的。他这样疼惜他,爱他,却一直彼此伤害,当初究竟是如何撒开手,漠视他的疼痛。他说一句我想你了,简直可以要了他命,他想,是啊,我也想你了,比你,还要想。
江韶矽不肯睁开眼睛,眉头紧皱,眼角逐渐渗出泪来,江韶年抚着他的脸唤他:“韶矽,睁开眼睛。”
江韶矽倔强的摇了摇头,他陷入了某种逃避的状态,似乎一睁眼,什么都没了。
江韶年内心绞痛,他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在他的成长里缺失了太久,任何重要的时刻,无论危难,想念,愤恨,孤独,痛苦,饮泣,偶尔的喜悦,以及观望与感触这个世界,他都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没有交集。
他的弟弟,是离开他才长大的。
而如今他突然回来了,他就不信了。情愿骗自己还梦着,甚至情愿继续昏迷下去,拒绝睁开眼睛再次面对现实。他吮干了他的眼泪,一寸一寸的吻他,让他实实在在的感受他,他觉得人世苦楚,却都比不上这一刻江韶矽带给他的苦,他说:“韶矽,你醒了,我是江韶年。”
这样简简单单的话,足够让江韶矽颤抖了嘴唇,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江韶矽迟疑的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带着忍不住又浸出的泪珠,尔后,眼角湿了一大片。
他忽然发不出声音了,嗓子里仿佛涌动着气流,那嘴型分明只有一个字:“哥。”
这样一声,一发不可收拾,他竭尽全力,张大了嘴巴,努力从喉咙里挤出字来,一连串的气流,额头上渗出了汗,眼睛睁得滚圆,他要叫他,他要一再的确认他。
江韶年捧住江韶矽的脸颊:“不要喊了,平静下来,韶矽,平静下来,我不会走,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就守着你。”
江韶矽的情绪激动,他抬起还扎着针的手要来抓住江韶年,牵动之下回血了,他不管不顾。江韶年托住他的后脑勺,狠狠的吻了下去。
痛苦而绵长的亲吻,倾注了太多的感情,舌尖激烈的搅在一起。江韶矽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他用尽全力去吮吸,江韶年觉得痛,可依然回应他。最终,江韶矽咬破了江韶年的唇角,血腥弥漫了口腔。
这血液如此真实,如同那夜他望着自己满身的血红汩汩流出,他望着江韶年抬手用拇指抹了抹嘴角,他宽心了,他的声音终于冲破了屏障,和着哭腔破了音:“哥!”
门缝悄悄的被合上,阮陌杨靠在门板上,望着白森森的天花板,轻叹了一口气,他忽然觉得,这个世界都裂了。
56
56、【 深 情 】 。。。
唐小五一个人在杜公馆到处晃悠,倒没有人拦他,下人都恭恭敬敬的唤他唐先生。他的军装染了血早已被丢掉了,只得穿着对襟马褂,白色的缎子,贴在身上自有一股凉意,他觉得舒爽极了,多日来心里的躁气去了许多。
罗回瞧见了他,因着没有什么交集,也拿不准唐小五在杜爷心里是个怎样的地位,索性有了能避则避的念头。哪知唐小五率先开了腔:“罗大哥。”
罗回换上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哟,不敢当不敢当。唐先生您千万别这么叫我,这不是折杀我么,您可是杜爷的贵客。您唤我一声罗回就行,有事儿您吩咐,我候着。”
唐小五觉得实在不好意思,他哪里称得上贵客了,一时间也客气谦虚起来:“罗大哥真是太见外了,我瞧着你稳重亲切,又比我年长,唤你一声大哥也是应该。”
两人一来二去的谦让,等客气话说尽了,居然冷了场,罗回尴尬的笑了笑:“唐先生,我还些事情要办,就不奉陪了,您要是闷得慌就去院子里走走,杜爷喜欢花草,后院种了不少呢。”
唐小五也没什么好说,当即去了后院,果然一片姹紫嫣红。这赏花正赏在兴头上,只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今日好些了吧。”
唐小五急忙回过头去,瞧见杜靖棠一身长袍马褂甚是精神,四十几岁的男人最显稳重,且杜靖棠身上有一份气派风度,活脱脱的尊贵人。
杜靖棠迈步向前,看了看枝头的海棠花,心情很好的叹了一声:“我的美人倒是开得娇艳。”
唐小五瞧着那片片胭脂红,觉得很有道理,可他不懂花草,只得附和般的点了点头。
杜靖棠掐了一枝,捏在手里把玩,带着唐小五在后院转了一圈,且行且说:“京城的御花园里就种有西府海棠,待到盛开,真真是明艳照人。它艳归艳,可一点都不俗气。古人有云,虽艳无俗姿,太皇真富贵。说的就是它。”
唐小五挠了挠头,嘿嘿一笑:“我没有杜老板你这样的文雅,对花草也不在行,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我家乡的山头上到了春天就会有漫山遍野的野花,紫红色的,很是好看,我也叫不出名来。不过我喜欢路边的狗尾巴草,摘一把来能编个草帽戴在头上。”
杜靖棠含笑望了望唐小五:“你倒是个孩子气。”
尔后他叫下人沏了一壶碧螺春,在后院的石桌前与唐小五一道饮茶赏花。阳光透过枝叶层层投射,暖暖的洒在身上,唐小五闻着四溢茶香抬起头来,在树叶的罅隙中看到明晃晃金灿灿的太阳,他用手背遮了眼,觉得甚是惬意。
杜靖棠本想告知唐小五关于江韶年的近况,见唐小五心情实在是好,就唇角泛起一丝淡然的笑,暂且不提。他与唐小五聊起了往昔的趣事,唐小五听得入迷,时间过得快,灿阳变成了夕阳,杯中的茶水续了一次又一次,终是尽了。下人小心翼翼的低头前来通报饭菜已备好,请杜爷移步去前厅。
厨房特意为唐小五煮了一碗百合莲子粥,说是杜爷吩咐的。唐小五望见对面正在擦手的杜靖棠,那人面上云淡风轻。他执起小勺舀了舀冒着热气的粥:“杜老板,我真是麻烦你太久了。”
下人斟了一杯酒,杜靖棠端过酒杯不甚在意的喝着:“不过是举手之劳,这些小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唐小五默默吃饭,待到饭饱之后,他终是下了决心:“杜老板,我的伤势已经稳定,明日起就不再叨扰你了,你于我是有恩的,我定然记着,日后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
杜靖棠挥手示意下人退去,接着打断了唐小五:“这些场面话就不要说了,我不爱听。”
唐小五急了:“这怎么能算是场面话呢,我说的句句肺腑。杜老板,我绝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杜靖棠微微一笑:“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杜某只是觉得与你投缘,救你一命是我心甘情愿,不求报答。有一事,杜某不知当讲不当讲。”
唐小五一怔:“什么事?”
杜靖棠缓缓说道:“阮家五少爷已经被救了出来,受了些伤昏迷不醒,不过现在人也好了,江团长一直陪着他。”
唐小五脸色黯然,低垂了眉眼:“我猜得到,他肯定不会不管。”
杜靖棠倒是淡然:“杜某想知道,你往后的打算。”
唐小五咬了咬嘴唇,低声说道:“我总归还是军队里的人,就算他不要我,我总有去处,大不了不做他的副官就是。”
杜靖棠轻叹一口气:“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