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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笙和穆琼一般大,同他的表哥一起总是坐在学堂里的第一排。
穆琼只是知道杜家是村子里最富有的一户人家。外婆说,那座凤凰山都是他们杜家的,杜家的老爷在大城市里有布庄,钱庄,是外头打仗了,杜家人才把小一辈送回了村子里。杜先生是杜家的第二个儿子,用老宅的后院开了个学堂,看着家族里的孩子,也教村子里的孩子认字画画。
上课的时候穆琼有几次看着杜笙的衣衫上的绣花发呆。
大概是他娘给他缝的吧,今天穿的是一片白色的小花,映在浅色的衫子上,淡雅又可爱。
只是现在那漂亮的白色小花上开出了红色的花。
“我……”那边张胖子跑远了,远处的孩子都往他们这里看。穆琼看到杜笙捂着额头,眼睛都流泪了,看清了穆琼站在他的面前,手里还拿着另一块更大的石头,皱起了眉头。
“拿石头打人是不对的。”杜笙的声音带着哭腔,但是有着比五六岁孩子更多一些的坚韧。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块手帕,捂着头,自己走进去了。
一步一步的都有虚晃。
以前穆琼打完人就跑。
把村子里的孩子砸伤了,也就死不承认。
可这一回,是那个大少爷杜笙被他弄伤了,没责怪他,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让穆琼愣了。
后来他跟着杜笙回了学堂。
杜先生见到侄子的头被砸破,生气和愤怒是难免的。
穆琼以为外婆最担心的事会发生,他愣愣地看着先生给杜笙的额头清理了伤口,口子也不大,已经止血了,红红的一片映在杜笙白皙的脸上。
穆琼伸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脏兮兮的,和杜笙的颜色是一样的。
“你为什么要用石头砸我?”杜笙的头被简单的包扎了,一双葡萄一样的眼睛瞪着穆琼问。
“我……没有砸你,是张胖子……”穆琼只觉得那双眼睛好干净,那股子野气到底是收敛了好多。
“穆琼,今天先生我是怎么教你们的!”杜先生一听穆琼用暴力就生气,门口孩子们都探着脑袋往里头看呢!他必须要严厉的惩罚穆琼。
“男子汉要有担当……”穆琼低低地。
“还有呢!后半句呢?”先生追问。
“修……修……”穆琼并不识几个字,只记得先生说了一堆的道理,其实他也没有多少的概念,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杜笙抬头接道:“出自《礼记大学》“
“哦。”穆琼低低地应着,偷偷地去看杜笙,杜笙也看着他,像是个小老师一样:“你没有好好听课哦。”
“我记不住。”穆琼说得诚实。
他听到先生冷哼,还有杜笙软软一句:“舅舅,刚刚我看到张德把穆琼的画给拿走还弄破了。”
先生随时会处罚他的表情终于缓了缓。
“真的?”
”嗯。“穆琼把口袋里皱巴巴的宣纸拿了出来。递给先生。
先生看了看自己的侄子,再去看门口一堆的小脑袋厉声问道:“张德呢?”
“先生,他刚刚跑了。”有好事的学生回答地很快。
“告诉他,罚抄《礼记大学》三十遍,什么时候抄好什么时候回来上课!”先生是有威严的,外头学生一哄而散,他转头看穆琼:“你,也是,抄三十遍再回来上课!”
先生说完拉着杜笙走了。
穆琼傻愣在了那里,他记得那篇文章有些长,三十遍,他要去哪里找纸和笔抄写?
夕阳西下了。
学堂里安静了下来。
后院飘来了饭菜香,穆琼的肚子饿了。
他就坐在学堂的门栏外,拿了块石头在地上画着线条和图案。
是五片的花瓣和八朵小花儿,和杜笙衣服上的绣花是一样的。
院子里只有石头和地面上的青砖摩擦发出的声响,风儿吹过,哗啦啦地卷起掉落在地上的树叶。
“你怎么还没去抄书?舅舅会生气的。”身后突然多了一个稚嫩的声响,还是那股子被打破了头依旧坚强的声音。
是杜笙回来了。他换了一件衣服,背着手正低头看着地上的小花。
“我……”穆琼说不出话来。
杜笙似乎对那个花样特别喜爱:“你也知道琼花?”
“我不知道。”
“哦。”杜笙似乎有些失望。
“它叫琼花?”穆琼看着杜笙新换的衣衫袖口,那里又是一排漂亮的小白花。
”嗯,我妈妈在扬州见到过,春天的时候会开。“
“我们村子里有吗?”
”我不知道。“杜笙低下头,似乎在想妈妈。
“哦……”
杜笙就在门槛口坐了下来,看着穆琼画了一簇又一簇。
唦唦的声响还有空气里淡淡的药味弥散在空气里。
又是一簇画完,穆琼放下石子拍了拍脏兮兮的小手看天色不早了准备回家。
杜笙突然拉住了他:“东风万木竞纷华,天下无双独此花。“
“啊?那是什么?”
” 是刘敞的诗,说的就是这个花。而且你的名字,我问了舅舅,你的琼,就是琼花的琼。“
“哦。”
”你画画真好看。“
“哦。那个,我要回去了。”穆琼觉得自己身上脏兮兮的和一边干净的杜笙坐在一起好别扭的。
”你该去写罚抄的课文。“杜笙还看着地上的白色小花呢。
“我……我家里没有墨和笔。”
”啊?“杜笙愣了,眨了眨眼睛。
穆琼:“嘿嘿”地笑,也砸了砸眼睛。
“你等等……”杜笙跑回了学堂,很快拿了一叠纸和笔墨出来。“带回去写。“
穆琼哪里敢要:“可是,这是学堂的东西。”
”我和舅舅说是我拿的,他不会说我。“杜笙咧嘴一笑,有点牵扯到伤口,眼睛难受地皱了起来。
“可是……”穆琼被塞了满怀的宣纸和毛笔砚台,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怎么了?“杜笙咬咬樱桃红色的嘴。
“我不记得那个治国平天下的内容了。”
杜笙一听,不是什么大事,直接把人拉回了学堂,就着夕阳的光亮,在干净的桌子上铺上了宣纸,低头磨了墨。
”你等我一下,很快就好。”杜笙正襟危坐,笔挺着身体低头就写。
穆琼直愣愣地看着人,看到干净的宣纸上出现了几个好看的字:“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
“喂,那个琼花,是长在什么样的树上的?”穆琼看了会儿问了人。
”嗯?“杜笙专心默写课文没听清。
“琼花开在怎么样的树上,和那个很像吗?”穆琼随手指了指院子里的一丛杜鹃。
“不是的,他比杜鹃高,细细的枝,像伞一样。”杜笙想了想。
”嗯,好。“穆琼嗯了声,也就不做声了。
春天的暮色好像特别的漫长。
等杜笙写满了一张纸的礼记大学,等墨迹干了,出去找穆琼。
见到那个人正低着头,吃力地用石头在院子里用力地画着什么。
杜笙微微地张了张嘴。
他是被面前的一幕惊呆了。
天边变成了漂亮的粉红色。
而院子里青砖上,墙边的一簇牡丹边上,是一大束的琼花。
细细的枝,飘逸的叶子,还有枝头点缀的一簇簇五瓣叶子的八朵白色小花。
“好……漂亮,琼花树。”杜笙瞪大了眼睛,里面闪着光。
“嘿嘿……”穆琼抬头,随手擦了擦脸上的汗,笑出一排小白牙。“也不知道像不像。”
穆琼丢了笔,跑到杜笙的身边,手叉着腰和他站在一起欣赏。
“那个,把你头打破了,对不起。”
”没关系。“
“我也不知道抄完要多久,但是……我会快点抄完的。”
“嗯,好。我等你回来。”
……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4
穆琼同杜笙那时候也就七八岁的年纪,在穆琼的记忆里,杜笙总是顶着水汪汪的杏仁眼,小脸总是粉粉白白的,而在杜笙的记忆里,那时候的穆琼好像永远背不出课文被舅舅大骂,但是总会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画出满地漂亮的琼花来。
穆琼总是会被先生打手心,因为背不出课文而被罚站。
那天穆琼被要求背韩愈的师说,他站起来,支支吾吾地只能背半句:“古之学者……有师。师者,传道受业……所以……”然后就不会了。
这个课文先生教了一个多月了。
他总是忘记。
放学后下课后前脚刚被罚站留在教室里被罚打了几下手心,后脚杜笙就从门背后探出颗小脑袋来,眨巴眨巴眼睛把食指放在嘴上做一个调皮的笑声的动作。
往穆琼的手里塞一大块裹着芝麻花生的糖糕,拉着穆琼的手偷偷地从旁门溜出去。
“这个是吃的?”
“嗯,是我妈妈从城里给我带来的哟。一天只能吃一块,可香了,今天的给你尝尝。”
“我……”穆琼看着杜笙闪亮亮的眼睛,不走了,站在那儿,手心还是红着的呢,用力把那块糖糕掰成了两半,大的那块递给了杜笙,小的那块,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然后两个人走在石子路上,发出轻轻地脚步声,杜笙只听到穆琼嘎嘣嘎嘣地咬着糖,去看人,那人笑得眉眼弯弯,呜呜地说:“杜笙,你真好。”
杜笙小口小口地咬着,嘴里也甜,笑了一下又用力咬了一口,只听到“嘎嘣一声——”
突然,杜笙吓得不动了。
然后就听到他捂着嘴小声哭了起来:“呜呜……”
穆琼也吓到了,抱过去啦杜笙的手要去看他的嘴。
杜笙只是哭,眼睛里的水都涌出来了。穆琼试了几次没用,他个子稍微高了点,于是冷不丁地在杜笙哭得湿哒哒的脸上亲了口。
然后杜笙不哭了,而是傻了地,看着穆琼。
他要说话,于是把手放了下来,看到手上一颗白白的门牙,还有血,吓得又哭了起来。
却听到穆琼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我的牙掉了,掉了……呜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