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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笙对他很好很好。
只是……他到底是穷小子,杜笙也是男孩子,他要娶媳妇儿了。
“我就是喜欢你!”穆琼固执地喊了一句。
杜笙甩开他的手,走得好快。
明天,山上的花,就全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6
那个春天快过完的时候。
村子里都在说杜家的小儿子要讨老婆的事,听说女孩是镇上的一个教书匠的女儿,没人见过,但是听说很好看。
穆琼在地里干活,锄头一下一下地像是在刮他的心。
那边三姑六婆在说杜家这些年落没了,生意不能做,都靠吃老本,最小的杜笙还能当当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家里就吃空了。
也有说杜老爷前几年在外面混不下去回了村子里住,运气挺好的还老来得了个女人,凤凰村的风水挺好的……
穆琼听着那些话,想的是他已经有多久没有见到杜笙了。
十一二岁那会儿他就偷亲杜笙,小时候杜笙也不懂,也不排斥还会傻乎乎地问他为什么要亲他。那时候他就坦然地说:“你长得好看,我喜欢你,所以亲你。”
后来他亲杜笙被杜先生瞧见了,他被先生打了一顿手板,让他保证再也不许乱亲同学才饶了他,让杜笙继续和他一起玩。于是穆琼明白了,不能在有人的时候亲,他还是忍不住呀,喜欢了想亲了,他就学会拉着杜笙去山上,山上人少,杜笙也喜欢在山顶上看风景,他总是偷偷地偷袭一下。
再大了点,同龄的男生喜欢揪女孩的小辫子偷偷摸女同学的胸,穆琼从来都没有兴趣,只是喜欢盯着杜笙看,等有一晚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满满的都是杜笙,杜笙对他笑,杜笙贴过来亲他的嘴,杜笙没穿上衣地搂着他……朦朦胧胧地好美好美……
那晚,穆琼遗了精,而从那以后,杜笙成了他十几岁到二十几岁性冲动的全部的幻想。
他知道自己很奇怪。
可他的出生就很奇怪,妈妈不见了,从来就不知道爸爸是谁,他不也和奶奶一样活得好好的?
穆琼觉得自己没有错。不过是不和同龄的孩子一样喜欢女生罢了,就像别的同学念书好,他画画好,奶奶爱吃葡萄,他爱吃柿子一样……
穆琼单纯的希望杜笙也和自己想的一样,也喜欢自己。毕竟,从小到大,他们都没有分开过。总是在一起。
这次杜笙是真的生气了吧。
除了那天漫山的杜鹃和琼花都开满的时候他硬是拉着杜笙上山看了一遍花。
杜笙喜欢花,但是好像不太喜欢他。
之后就一直躲着。
躲着不见他,这春天都要过完了……
“哎哟!快放下手里的活,去隔壁的凤翔村!”突然田间跑来了领队的张嫂。张嫂是有名的大嗓门,手臂上套着红袖套,火急火燎地跑来过来:“村里的人都去了!隔壁出事了!”
干活的男男女女都放下了手上的工作跟着张嫂去了隔壁村子。
村子里平时都没有什么事,最多是上面下来的文件念给他们听,每天村里的广播里都念着□□语录罢了……
一行人叽叽喳喳地猜测着到了隔壁村,穆琼看到村口绑着的两个人。他倒抽了一口凉气,用最快速度挤到了最前面——
在人群前面的,还有皱着眉把好事的学生挡在身后的杜笙。
跪着的两个穆琼和杜笙都认识,张叔和梁叔是打过解放战争的老八路老战友。还记得小时候张叔和梁叔还来他们镇上讲过课,给他们讲过外头打仗解放,新中国成立的事。张叔老家是凤翔村的,梁叔打完仗没了家人,原本部队安排他们复员了去市里分配的工厂工作,两个人都没去,和张叔一起回来了村子里,两个人本本分分地把身上的伤养好了,种地劳作讨生活。
穆琼记得前几年张叔还特地找过他,说让他给他和梁叔画画,说是纪念老战友……
原来是——
“我们村竟然出现了这么不要脸的一对狗男男,两个男人住在一起搞那些见不得人的事,还说互相喜欢,真不要脸!” 村口扯着嗓子吼的是一个带着红袖标的女人,女人一副大义灭亲的模样,凶神恶煞地煽动着群众:“我们新中国怎么能容忍这样不要脸的苟且行为!打!打!打!”
女人一举手,许多村民们也举起手来应和。
“这是凤翔村的耻辱,凤翔村哪里容得下这种事!把他们赶走!赶走!赶走!”
村民们又应和着,还有离得近的对他们动手动脚。
穆琼看不下去,要去拉。
凤翔村的村长先看不下去,拦了上去:“好了好了,让他们走就好了,老张老梁都是老革命,这样何必呢……”
村长话还没说完,红袖标女人尖着嗓子就喊了起来:“村长这是要包庇吗?!他们是新中国的毒瘤!必须要除去!”
很快,有人把他们家里的东西搬了出来,丢在他们面前,被故意弄破的衣服,砸碎的柜子,还有砸碎的锅碗,所有人都喊他们滚。
穆琼看到自己的画,还有几本本子在他的面前撕成了粉碎。
张叔一直抱着梁叔,抵挡着村民的拳头和脚,连帮忙说了句话的村长都被村民打得起不来。
人群里的杜笙,突然跑了出去。
“杜笙——”穆琼追了出去。
杜笙走得快。
“杜笙,你听我说!”穆琼追到了凤凰山的山脚才追到人。
手被杜笙狠狠地甩开:“你放手!”
穆琼看到杜笙在哭。
眼睛红红的。
从小他就见不得杜笙难过,大概是吓到了:“别怕……张叔他们会没事的。”
杜笙喘着气,好一会儿才悠悠道:“穆琼,你看到了,这是不对的。我不希望……我不希望看到下一回被那么对待的是我和你。”
杜笙在害怕。
穆琼心疼,又无奈:“怎么就会变成这样了……”
“因为是不对的。前几年我也听我大伯说过,他们以前做生意的地方也有一对,和张叔梁叔一样,男的,后来被关到监狱里去了,我不想……”
“好,如果这是不对的,我穆琼对天发誓,我绝对不会为难你,绝对不会把你送到危险里去。但我只想问问你,你对我,除了因为知道是不对的,除了害怕被欺负……是不是像梁叔和张叔一样的?哪怕就一点点?”穆琼轻轻地压住杜笙的肩膀,隔着衣服都能发现他的身上凉凉的。
“……”杜笙低着头不说话。
穆琼等了好一会儿。
风儿吹过。
山脚下安安静静的,有远处鸟的叫声,有树叶摩擦的声响,还有不知道躲在何处的动物踩到树枝发出的咔嚓——地脆响。
还有面前的人低着头一下又一下的呼吸声。
穆琼似乎知道答案。
心里无味杂陈,很想抱抱他,于是上前了一步,把杜笙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胸口,叹了口气:“不愿说,就不说了,别怕,我一定不会连累你。小时候张叔和梁叔给我们分过糖吃,我去家里拿点东西给他们,现在这样,他们以后不知道要怎么过日子呢……”
穆琼放开了人。
心里沉到了谷底,他明白,这不是喜欢琼花还是喜欢杜鹃的区别,而是能不能好好活下去和被当畜生一样对待的区别。
他可以没脸没皮地被人打被人侮辱,但是绝对不能带上杜笙。
穆琼踩着地上落叶的,离开的脚步声特别的沉重。
走了几步才发现身后有人拉住了他的衣服,用极小的声音,淡淡道,声音小到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被风儿吹散。
“和……他们,是一样的。”
脚步停了。
穆琼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杜笙。
杜笙的眼睛更红了,瞪着他,那张嫣红色的嘴都要被他给纠结地咬破了。
但是那个声音和语气是真的。
不是敷衍,也不是谎话。
“我……”穆琼不可思议地回头看了好久,然后狠狠地握住了拳头:“好,杜笙,就你这一句话,就够了。你去娶媳妇儿,没关系的,以后生个胖小子我认个干爹,我教他画画,我给你种琼花……有你这句话就够!”
穆琼是咧着嘴说的,虽然笑着或许比哭了还难看,但是这一刻,他是开心的。
杜笙小声地哭了出来,今天看到的,他心里真心感受到的,还有穆琼的担当,保护和忍耐……他觉得自己进了个死胡同,好像哪里都走不出去……
但是穆琼说会一直一直在他的身边。
有这几句话,他心里是踏实的。
当晚,穆琼和杜笙拿了些日用品和食物还有一些钱,去的凤翔村。
杜家好歹在这块儿还有点势,塞了烟和钱,让在村口看着张叔和梁书的穿着制服和袖章的人回去了。
夜里多少有些凉,张叔和梁叔都过了天命之年,狼狈地跪趴在那儿。
杜笙和穆琼都是红着眼睛把人给松开的。
“别待在村子里了,连夜离开吧,那个女人好像这块儿都管。去别处了,梁叔的腿不好,张叔你多照看着点。”杜笙把衣服给人披上,把人扶了起来。
“畜生!我们做错了什么!要这么作践我们……”张叔扶着梁叔,梁叔嘴里有气无力地念着。“没有我们,哪里来的解放,没有我们……哼……哼……”梁叔说着说着就低低地哭了起来。
张叔只是叹气,沙哑虚弱的嗓子说了一句:“谢谢你们。我们这辈子没机会,下辈子报。”说完要下跪。
穆琼把人拉住了:“张叔,别,千万别!小时候你给我们上过课……应该的。带着梁叔别去镇上市里,往偏僻的乡村走,现在到处都乱,我们这人还算好的了。”
“哎,可惜了你画的画……”
“下回……下回我再给你们画!好好保重。”
夜色里。
看着互相搀扶的老人佝偻着背一点点地消失在村口。
穆琼在村口站了很久很久。
两个人都说不出话来,像是什么东西堵在了胸口,难受得慌。
“我们回去吧。”
“好……”
作者有话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