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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巨大的反差而呆呆地看着那个人,谁料银眸抬起,目光竟撞了个正着。那双眸子里,仿佛沉积了千万年的哀伤,如同遍布冥界天空的灰色一样,吹不尽,抹不去。
“句芒大人?”
被对方提醒之后,才发现竟失礼地盯着那人看了许久。为了掩饰自己的痴态,便从袖中取出树种递了过去。
“生命之树历经三千年方才结实千粒,实为三界幸事。如蒙不弃,这颗树种,请重离殿下将它种在冥界吧。”
带着褪色的灰意的嘴唇似乎扯出了一丝笑容,转眼即逝。
“句芒大人真是说笑了,”重离的目光只在树种上扫了一眼,便再不去看它,“冥界乃亡者的国度,任何生命都无法在这里存活。就算是生命之树,到了冥界也不过是一棵死木,又怎能让树种在死亡之地生根发芽?”
“这颗树种是千粒树种中生命力最顽强的一颗,无论在怎样的险恶环境下它也能存活!”
“句芒大人并不了解冥界,”重离的表情看起来淡淡的,然而那双银眸中却散发着浓重的悲凉,“任何形式的生命一旦进入冥界,就会被死亡之气浸染,成为世间的亡者。不再有心跳,不再有脉搏,不再有温度,也不再有任何生命存在的需求。这颗树种亦如此,不管它对于天界和人界来说,是在多么艰难的环境下都能存活的神树之种,一旦进入冥界,被死亡之息渗染,它都将在这一刻死去,成为一颗永远无法萌芽的死物。”
“怎么会……!”
“句芒大人也请不要越过那道界线,”重离提醒着,“就算是天帝,也无法踏足冥界一步,上神若是越过这条线,也会随之变为亡魂,永远不能重返天界。”
连神也会被冥界的气息变成亡魂?
“冥界里,就没有一样东西是活着的吗?”
“冥界的一切都不过是亡魂而已,就连山峦与水流也是死物,甚至在连接冥界和人界的黄泉走廊上,也不会有活物。”
“那你呢?你也是死的吗?”
重离默然,然后点了点头。
“我也是死的,你所看到的,不过只是一个亡灵。”
“不是的!”
重离抬起头,没能掩饰住脸上的惊讶。
“就算你没有心跳,没有脉搏,没有吸呼,没有生命存在的一切特征。但你就存在于我的面前,与我交谈过,与我相识过,对我而言,你就是活着的!”
叹了口气,重离说,“活着的意义并非如此。身为生命之神的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一点。”
“但存在的意义却三界共通!”
“存在?”
“就算是亡灵,只要还存在于某人的记忆中,他就依然活着。”
“……人人都说句芒大人乃天界中最稳重的神明,看来却并非如此。”
“人人都说冥界之王乃嗜好杀戮之人,看来也并非如此。”
不等重离再次开口,树种便已被埋在了那道界线外干枯的土壤中。
“既然你不愿意收下它,那我就把它种在这里吧。”
“种在这里,树种依然会日夜受到死亡之息的浸染,永远也不会萌发新芽。”
“要不要打个赌?”
“打赌?”
“如果树种就此死去,我句芒便斩断生命之树,舍弃神籍,沦为人界凡体。如果树种能够发芽,千年后,请重离大人越过这道界线,来人界一叙。”
重离看了看脚下的地面。离他所站的位置不到三尺远的地方,是灰与红的分界,也是人界与冥界的分界。从冥界到人界并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影响,然而一旦人界的生物越过这条界线来到冥界,将会立即化为亡者,永远无法离开。
“千年为期,千年后,我在祁山等你。”
在擅自定下邀约之后,不等回答,便转身离开了冥界大门。每踏出一步,地面便随着足迹生出新芽:嫩草,鲜花,藤萝,树木,鸣虫,鱼鸟,走兽,虹彩。只要是生命之神所过之地,都将是一片欣欣向荣的繁华之景。
刚才经过的那片荒凉的山谷中,此刻已是一片绿水青山。这就是生命的力量,即使是在被死亡之息浸染的地方,也仍有生命会顽强地成长。
笑着离开人界,以为赌约获胜的一定会是自己。然而千年过去,祁山之上,却并没有他的身影。
疑惑地再次来到黄泉,却被眼前之景所震惊。虹彩化为迷雾,灵兽化为凶怪,神木化为妖树。当年离去时那一片繁茂的景像,就如同一场幻境,随着揭露的真实而烟消云散。
冥界的大门前,干枯的土壤中,来自生命之树的树种毫无动静。
“句芒大人无需自责,”那个人又出现了,伴随着冥界灰白如烟尘的雪花,“树种并没有死去,却也永远无法发芽。就像黄泉谷中,句芒大人千年前播洒下的灵兽与神木之种那样,受到来自冥界的死亡之息的浸染,也都无一例外地异化为了妖物。神树之种有着强大的神性,不会被死亡之息浸染,却也无法在此地发芽。”
“三界同为创世所造之物,为何只有冥界……”
“冥界乃为亡者所创,自然不会有任何生命存在。”
“可这不公平!三界之中,天界纯净,人界繁华,唯有冥界是一片死地!为何死者就一定要去这样的一个世界?就算只是个亡灵,也有再次获得生命的权力!”
“……三界之中,又何来的真正的公平?”重离叹了口气,“句芒大人的心意重离万分感激,不过规律使然,注定了神树之种无法在此地发芽……”
“那么,就由我来打破这个不公平的规律。”
用风刃划破了手腕,鲜红的血液顺着洁白的指尖像一串断线的珠子一样滴落在了干涸的土壤上。
“你这是……!!”
“以生命之神的血液为灌溉,定要让这死地生出新芽!”
“住手!”重离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这是逆天之举!你会……!不要为了一时赌气做傻事!”
“在你眼里,这是一件傻事吗?”
重离愣住,眼中的悲意更甚。
“已经够了,句芒大人……”重离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在哭,“千年前,第一次有人对我说,我的存在,活在他的心里。你已经把生命的种子种到了我的心中,让我又有了活着的感觉……即使树种无法发芽……”
“你看,就算是在这片死地之中,也有生命能够生根发芽!”
重离不可思议地盯着那片被鲜血染得更红的土壤。一株小草正在破土而出,像海棉一样贪婪地吸食着生命之神的血液,然后顽强地钻出了地面。它有着纤长的叶片,发出淡淡的荧白色华光。那是冥界与黄泉中都不曾得见的神物,神性的体质使它在地狱之火的映射下更加耀眼。
“它发芽了。”
将染满鲜血的手伸向震惊中的人,
“现在,你可以越过这道线了吧?”
☆、隐雾故居话旧事
“云,你真的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嗯,没事。”
云出岫醒来之后,这已经是沈烟月第三次这样问他了。在冥界的大门前,天机草元丹融入了云出岫的身体,一阵华光之后,云出岫便倒在了地上。冥界的大门也已紧闭,天色已晚,再过一个时辰,阳光就会从黄泉谷中彻底消失。来不及细想,风行背起还在昏迷中的云出岫,与沈烟月一起以极快的速度离开黄泉。
然而夜雾深重,在这片密林中竟完全没有可以落脚休息的地方。沈烟月辨出了方向,在夜色中疾行数里,竟在时隔多年后,再次回到了隐雾山庄。
找到一间勉强还能遮风蔽露的屋子后,沈烟月便帮云出岫运起气来。然而他却完全无法将气息注入云出岫的身体,或者说,现在的云出岫正在抗拒着外界的一切。在夜色中,云出岫的全身泛着微微的白光,与冥界大门前天机草的光芒一模一样。额头中央浮出了一个云蓝色的图腾,有七彩虹光流转于其中。风行好奇地想拿手去碰,却被一道强大的力量反弹了出去。
云出岫的昏迷持续了一天一夜,风行跟沈烟月商量着是否要先把他带到有城镇的地方找个大夫看看,但沈烟月却拒绝了。天机草的内丹正在与云出岫的元神融合,留在紫云岭对修复元神更加有利。
在第二日傍晚夕阳西下之时,云出岫终于睁开了眼睛。可是令沈烟月与风行震惊的是,那双原本墨一般浓黑的眸子,如今却变成了天空一样的浅蓝色!云出岫看起来并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但是自醒来之后,他便一直沉默地坐在原地,只有被提问时才淡淡地做出简短的回答,变为浅蓝色的眸子似乎是在看着虚空中的什么东西。
“这家伙真的没事吗?”风行急得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简直就像是被天机草给附身了嘛!好好的人怎么会发白光?眼珠子也不对了啊!”
云出岫依然沉默着,沈烟月也不知道如何回答风行,只是像自言自语一般地喃喃着,“是与天机草的融合还没有完全结束吗?”
“是不是被那个莫明其妙的人给下了什么蛊之类的啊?”风行说,“那是冥界吧?我听说,只有死后因为各种原因而无法轮回转世的人才会到冥界去。那个人跟魍罗长得一模一样,不会是妖王已经死了吧?”
“他不是魍罗,”沈烟月说,“他身上的气与魍罗完全不同。魍罗来自妖界,是从黑暗中诞生的妖界之王,冥妖没有灵魂,妖王若是死了,只会重归黑暗。而那个人……不,那只是个亡灵而已。他身上散发着浓重的死亡之气,比冥界本身的死亡之气更加强烈!”
“云不会是被施了什么法吧?我看到那人跟他说了什么,还碰了他。”
沈烟月叹了口气,“我也没听见他说了什么。那个时候,只觉得一股强大的气息压着我,让我完全动弹不得。不过云并没有被冥界的气息污染,不,与天机草融合后,他身上的气息更加纯净,就像是……”
沈烟月不敢再想下去,如果真是那样,那他将离自己越来越远。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