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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是敢于打碎菩萨金身非要看看本来面目的,怎么突然为菩萨塑起金身来了?”廖天北仿佛受到了突如其来的刺激,脸涨得通红,嘴角连续抽搐了几下,表情像是刚从噩梦中醒来似的,凄苦地一笑说:“老罗,我既不想打碎菩萨的金身,也不想重塑菩萨的金身,我只知道没有属于东州的文化,东州就不能做自己,东州人就不知道自己是谁。通过重建西塔及延寿寺和残存的古城墙,我在寻找东州的自我。你知道,在王朝里是找不到东州的自我的,只能在文化里寻找,可是我们的文化在哪里?就在被毁的西塔废墟里,就在残存的城墙中。我的目的很简单,不仅要通过文化发现人,更要通过文化发现‘我’。”一朵巨大的白云像某种变异的水母一样缓缓向窗口移动,屋子里的光线顿时暗了许多,罗立山肥胖的躯体也犹如一朵厚实的水母,给人的印象是,虽然柔软无形,却充满了毒液。他听了廖天北的一席话后,仿佛嗓子眼儿郁积了一口浓痰,突然咳嗽了几声,颇有城府地提示道:“你的目的要让大家知道,不能一意孤行,总要注意舆论导向吧。”廖天北警觉地凝视着罗立山,一副负隅顽抗的神情,仿佛正身处险境、四面楚歌,他冷冷地问:“老罗,你在担心什么?”罗立山流露出沉重的神情,仿佛头太重压得他喘不上气来似的,他忧心忡忡地说:“天北,为什么有‘僧道斗法’的流言?为什么风水鬼神盛行?我们面临着信仰危机的挑战啊!”廖天北看罗立山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片废墟,尽管太阳被云块遮住了,但窗户上仍然残留着灰蒙蒙的阳光,他情绪有些激动,好像心脏正在发酵膨胀,他冷哼一声,尖锐地说:“这纯粹是一种精神上的腐败,这种腐败,比起一般的贪污受贿的危害更为严重。民间建房、修坟请阴阳先生,房屋要建得一个好朝向,祖坟要埋一个好地方,祈求发家、财运亨通,出人头地,飞黄腾达。普通老百姓命运不济,又无力改变,祈求神灵的保佑,并荫及子孙,这可以理解。私营企业老板,因市场竞争激烈,身不由己,命运被那只看不见的手把握着,往往苦叹自己生不逢时,命不如人,以至身心疲惫,不得不祈求神灵,希望通过风水来改变自己的命运,这也可以体谅。官员丢掉崇高的信仰,却拾起了封建的糟粕,来为自己的官运请阴阳看风水,祈求神灵保佑自己官运亨通,这不仅仅是精神腐败,简直是腐朽!我不禁要问,他们究竟是人民公仆,还是封建王朝的遗老遗少?”窗外传来隆隆的雷声,凝固的空气顿时被震得激荡起来,我望了一眼窗外,乌云像泼墨一样洒满了天空,我的心跳也被雷声震得共鸣起来,我不知道廖天北说的是不是心里话,只觉得脑海中浮现出陪他去龙泉寺见智真老和尚时的情景,心里也像泼墨的天空一样蒙上了一层阴影。若不是信仰迷茫,干吗时不时去龙泉寺拜会智真大师?我可是亲耳听他告诉智真,自己在梦中常常被一个黑影纠缠,他做的怪梦和我做的怪梦十分相似,真弄不懂此时的廖天北和梦中的廖天北哪个更接近他自己?也难怪,连我自己都无法分辨此时的我与梦中的我哪个更真实,怎么能弄清楚廖天北呢?毕竟我们,也包括罗立山都不是自己创造了自己,而是体制创造出来的。罗立山似乎对廖天北的这番表白非常认同,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微笑,用推心置腹的口吻说:“天北,我想提醒你一句,据我了解,王伯寿的确是在太清宫静虚道长的授意下,才提议重修那段残存的古城墙的,而且是针对你复建西塔及延寿寺才这么做的,苗头令人担忧啊!”窗外又传来一阵沉闷的雷声,紧接着就听见了雨水落下来的声音,一大颗一大颗的雨水砸在窗玻璃上,发出令人烦躁的声音。廖天北似乎根本没注意到窗外的雨声,而是神情阴郁地看着罗立山,别有深意地说:“老罗,虽然说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踩的,但是该挑的时候还是要帮他挑挑为好啊!”罗立山的神情就像是个抑郁症患者,长吁短叹地摇摇头,沉重地说:“可是人心向背啊,天北,我也只是提醒提醒你,千万别往心里去。”罗立山本是个工于心计的人,说话很少夹雷带火,别看他嘴上说只是提醒,但用意却极具城府。我猜想同样一番话,他也一定会跟王伯寿讲,其用意无非是钳制廖天北做自己,我想,以廖天北的智慧不可能识不破,之所以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时值仲夏,我老婆难得出一次差,碰巧又赶上廖天北出国,我清闲极了,晚上我约马杰、贝妮和白明海到我家打麻将。马杰自从身体里输入我的鲜血以后,我在他面前越来越没有秘密,就连打麻将他也能窥透我的心思,总能猜对我出什么牌,时不时就给他点炮,连贝妮都开玩笑说,过去马杰就像我的影子,不知为什么,现在倒过来了,我越来越像马杰的影子。马杰听了这话,竟然得意地说我在模仿他,还说模仿是人的本能,每个人都渴望成为他人。其实马杰这话说到了我的骨髓里,别看我口口声声要做自己,那只是受廖天北影响,实际上我一直在模仿廖天北。但我并不想让马杰看透这一点,因此在给他点炮后,我岔开话题,问他有没有好玩的地方。他竟然一边摸牌一边卖关子地说,我还真知道一个地方,非常值得去,只不过既不能泡温泉,也不能洗桑拿。白明海好奇地问,那能干什么?马杰扔出一张白板,一脸诡秘地笑道:“可以洗灵魂,你们去吗?”一句话说得我们仨面面相觑,贝妮斜睨了马杰一眼,用纤纤玉手摸了摸他的脑门,嗤笑道:“你没发烧吧?”我也不耐烦地说,你小子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地方?马杰这才兴冲冲地说:“我表姐夫是滨海市军分区政委,前些日子他来东州,我们闲聊时,我说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当过兵,他问我想不想体验一下生活,我说当然想,他便建议我去小龟岛,哥儿几个要是感兴趣,我和我表姐夫联系一下。”“小龟岛”三个字显得很神秘,顿时在我心中激起一阵涟漪,我颇感兴趣地问,小龟岛是个什么岛,怎么从来没听说过?马杰一脸得意地告诉我们,小龟岛是个军岛,非常小,上面驻守着一个连队,从来不允许老百姓上岛,连当地渔民都弄不清楚岛上是什么样子。我们仨的胃口一下子被吊了起来,我神往地说,这么神秘的小岛,一定有意思。白明海却一脸疑惑地问:“姐夫,那我们怎么上岛呢?”马杰眉飞色舞地说:“当然是乘部队的登陆艇了。”我们仨顿时兴奋起来,贝妮手舞足蹈地说:“马杰,赶紧跟你表姐夫联系,我现在就等不及了。”说完随手扔出一张牌,马杰得意洋洋地看着我们,我知道这家伙又和了。
两天后的一大早,我们驾驶着一辆警用沙漠风暴,闪着警灯,鸣着警笛,驶上了高速公路。马杰拿着车载扩音器不停地命令其他车辆右靠,'。。'给警车让路,高速公路上的车辆纷纷让路。一路上沙漠风暴好不威风。不到两个小时,我们就到达了滨海市军分区。军分区门前站着一位军人,大校军衔,中等身材,人很结实,四方脸,目光平和,气度儒雅,一番寒暄之后,我们知道这位就是马杰的表姐夫,也就是唐政委。我客气地说:“姐夫,给你添麻烦了。”唐政委豪爽地说:“商政,你太客气了,马杰说你们想接受点爱国主义教育,这是好事,守岛官兵很寂寞,知道你们要去,别提多高兴了。”说着他向马杰挥着手说:“把你们的车先放在军分区院内,你们上我的车,先去码头乘船,我们得先到大龟岛,然后从大龟岛乘登陆艇去小龟岛。”唐政委的车是三菱吉普,由他的司机开车,马杰把沙漠风暴开进军分区院内停好后,我们一起上了唐政委的车。不一会儿,三菱吉普到了滨海码头。湛蓝的天空下,海水平静。唐政委的司机给我们买了渡船票就回去了。唐政委陪我们一起上了渡船。四十分钟后,渡船停靠到了大龟岛码头,几个军人已经在码头等候。唐政委一下船,他们就赶紧迎过来,互敬军礼,然后亲切握手。经过唐政委介绍后,我们才知道,为首的一位黑脸膛、虎背熊腰的上校是徐团长,另一位脸型清瘦、文质彬彬的中校是王参谋。大家一一握手后,上了部队的越野吉普车驶向部队驻地。到了军营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徐团长热情地说:“唐政委,到我这儿了,中午怎么也得喝一杯。吃完了休息一会儿再上船,如果天气好,两个小时就能到达小龟岛。”部队的大锅饭很香,食堂大厅里还有个包房,大家就在包房入座。团里的几个领导都过来作陪。徐团长豪爽地说:“王参谋,拿白酒来,给大家满上。”王参谋将十几个啤酒杯摆在了一起,哗哗地倒满了白酒。“除了这位欧小姐随意外,是男人都得满上,每次干多少都可以,但到最后收杯时都得干了,部队就这个规矩,每人一杯酒,谁也不许剩,我这个人从来不埋没大家的成绩。唐政委,你的几位朋友都是有身份的人,能上小龟岛看看我的战士,我感谢,我先敬一杯。”徐团长说完,一口喝掉半杯。大家一看徐团长如此热情,谁也不好不给面子,便都喝了半杯,就连贝妮也被感动得将茶换成了酒。“大家有所不知,”徐团长情真意切地说,“小龟岛上有我一个连的战士,有的战士一参军就上岛了,四年没下来过,我们是两个月一补给,所以战士们看的报纸是两个月前的,收的家信也是两个月以前的。连长叫牛刚,真是条汉子,在岛上一干就是十年。有一次他老婆来探亲,儿子都一岁了还没见过爹呢,搭乘的是渔民的船,那天浪大,渔民的船怎么也靠不了岛,一直到晚上十点多也没靠上岛,没办法,渔民点着了孩子的尿布,岛上的战士发现火光,一连的战士跳到海里,把牛刚的媳妇和儿子举过头顶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