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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二郎吃鬼-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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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就敢在我眼皮底下勾搭。”湛华正开了冰箱替他弄吃的,听了这话把个西红柿摔在地上,钟二猛的一瞪眼,还未等斥喝出声,湛华忙弯腰捡起来,将稀烂的柿子用热水炖了给钟二吃。他举着把汤勺回过头问:“刚才那丽丽呢?顺着窗户爬走了?”钟二盯着面前摆的空碗,挠着头皮说:“我们可是老交情,昨晚上好一通叙旧情。都是怕你等得急,一分心又叫她给溜了。”言罢摸出一根尺把长的肉条,含在嘴里津津有味的咀嚼,湛华走近了一看,竟见他拿的是一截蜥蜴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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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6 章
  湛华才明白:原来丽丽是个壁虎精,难怪从窗户扑进来。钟二两三口将尾巴吃尽了,湛华忙把半生不熟的汤盛给他,一边瞧着他狼吞虎咽,一边笑道:“早知道就多看两眼了,修真得道的妖精可难得一见,我在几十年前见过黄大仙围成圈跳舞,个个都附在人身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发了失心疯。”钟二吃完一碗,站起身去刮锅底,湛华把指头含在嘴里吮,好半天后又说道:“畜物、植物要成|人形本就万中难见,更别说器具成精的,只听人说,可没亲眼见过。刚才在对面却是碰到了怪事,那个叫张桐的是个平常人,拿了块缎子却不一般。”
  
  钟二一抬头,冲他咧嘴笑道:“瞧着不一般就往人家屋里跑,做鬼也做得不老实。”湛华听他话里带刺,瞪了眼不说话,扭头去阳台把晒干的衣服收回屋,拿手团一团塞进衣橱里。钟二见他呕起气来,自己也落得没意思,他原本是没恶意,奈何口拙心直又向来妄尊自大,哪里顾及过别人,更别说对个养在家里玩的鬼,便也赌了气不搭理湛华,一人一鬼端着架子相隔到老远。可没过一会儿,钟二又熬不住,心想自己堂堂钟二郎,何必跟鬼一般见识,涎皮赖脸凑到湛华跟前,嘻嘻笑着说:“你小命还在我手里,怎么就敢发脾气。”
  
  湛华暗暗一惊,这才想起自己原该要怕他,还没顾上给钟二说好话,就被他扯进怀里,一双手覆在胸前缓缓揉搓,指腹仿佛沾了火,顺着皮肉延绵进五脏。一时天雷勾起地火,湛华把腿架到钟二肩膀上,红霞飞面,青丝撩乱,双臂缠到他身上,准备要大吸一场阳气。钟二提枪正欲闯入,忽听着门上笃笃作响,不知哪个没心没脑的敲起门,箭搭于弦上,岂能再回头,他咬牙切齿往湛华股间捅,还不等挤进去,就听着门上嘈错乱响,张桐扯着嗓子喊“有没有人!有没有人!”钟二不干不净骂一句,伸手往湛华身下摩挲,那人也是不懂趣,仍在门口没完没了叫唤,湛华脸上挂不住,连推带搡从钟二身下挣出去,提着裤子躲到老远。
  
  钟二恨得满嘴里骂娘,气急败坏给张桐开了门,劈头吼一句:“干什么!”张桐吓得一哆嗦,哭丧着脸说:“我,我烙了葱花油饼,问你家吃不吃。”钟二低下头一瞧,果然见他端了一盘热油饼,眼睛顿时亮得像灯泡,180度转了态度,忙把对方让进屋。张桐一眼瞧见湛华,招呼着他笑道:“今早上多亏了你帮我,咱们日后成了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可得相互帮着些。”湛华忙说:“我就顾着看了,哪里帮上忙。”他两个在屋里客套,钟二扯了块饼填进嘴里,探着头朝对面张桐家张望,摇头晃脑瞧了半晌,最后索性迈到人家屋里去,正看到还没理清的物件中摆着个纸盒子,果然有妖风袭面、阴气扑人,遂下手把它打开来。
  
  张桐正跟湛华说着话,身上忽然一震,忙扭头撵回家,湛华跟在他后面,一眼瞧见钟二展开块锻子,捻在手里细细端详。张桐忙大惊失色喊:“使不得使不得!”一发狠竟把钟二给撞开,两手捧着锦缎瞧了,见没沾上油腻才放下心。湛华走近一看,只见那缎子上绣了无数腊梅花,细碎花瓣映着暗红色底绸,纷纷攘攘铺满整面绸子。他心里也犯嘀咕:这东西是哪里不对劲?二人相伴返回家,湛华大着胆子骂钟二:“二爷您也算个人,怎么就做事还不比我这个鬼?”钟二瞧了他半晌,心想这话倒是不假,挠着头皮辩驳道:“老子可是发好心,贪嘴吃了他的饼,本想要救他一回。”
  
  他懒得再多想,搂了湛华行刚才被扰断之事。二人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退去衣杉赤裸交缠,钟二喘着粗气傻笑说:“你、你、你真好……当鬼倒是可惜了。”湛华坐在他腰上扭摆,将精气元阳绵绵吸入身体。这倒是狼狈相奸各得好处,他渐渐的欢乐,又渐渐为自己伤心。云雨退去,薄露散尽。钟二在浴室里洗澡,湛华敞了一溜门缝,悄悄朝对面窥望,钟二出来时正见他蹲在地上,弯腰朝他屁股拧一把,湛华指着外面说:“你瞧瞧,出事了。”钟二应声随他瞟过去,这一看不要紧,却把他也惊了一跳。
  
  对面房门大敞着,里面仍是杂乱一片,张桐坐在屋中间,捧着那宝贝缎子一口一口吻上去,目眦欲裂,瞳中却无光色,双肩好像波浪般颤动,一边亲吻一边漏出嘶哑低嚎,嘴角扯到腮颊上,鼻涕眼泪淌了满脸。这便是被鬼迷了心。湛华悄声问:“是个什么东西?”钟二连忙捂住他的嘴,张桐抱紧缎子往脸上磨挲,呻吟哀嚎渐渐连出句子“郎啊郎……枉过奈河桥……妾心清如水……剖来映红梅……”他眼珠子忽然一晃荡,一边眼球朝着钟二的方向瞪过来,另一只眼却仍盯着锦缎看。钟二轻轻把门关上,挨在湛华耳边说:“那锻子是有蹊跷,挨近了却又瞧不分明,不像是鬼魂,倒似一股气。我看是前世做的冤孽,今生来偿还。”湛华垂目不作声,心中掠出淡淡的涟漪。
  
  张桐疯了半晌后,瘫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再站起来便如好人一样,仔细把锦缎叠整齐,两手捧着搁进盒子里。钟二把盛油饼的盘子给他送回去,嘿嘿笑着说:“小兄弟面上发乌啊,近来可是撞上了邪物?”张桐略一愣,湛华奔出来把钟二领回去,关上门正色对他道:“二郎甭多管闲事。”天色渐渐沉下来,湛华张罗着做晚饭,打发钟二下楼买棵葱,自己拿着菜刀削土豆,外边有人拍着门,他还当钟二回来了,打开门却见来人是张桐,垂着头闯进屋,一巴掌掀翻墙边柜子,抬起脚踹碎桌上盘碗,撒泼耍浑的闹起来。湛华见他脖子上缠一团烂肉,血污里夹杂着黏浊,一滴一滴黄|色的水从颈上往下滑,知道他被迷了心窍,不动声色问一句:“你是谁?为什么缠着他?”张桐猛的扭过头,一双眼狠狠瞪向湛华,嘴唇轻轻颤一颤,飞身跳起来抢菜刀。
  
  
                  第 7 章
  
  这东西既非鬼怪又非妖魔,咧开嘴来却是凶恶无比,湛华怕染上腌囋血水,舍下菜刀躲到老远,待钟二提着葱返回来,张桐早已窜回去,对面传来凄厉的悲嚎,再看自己房子里,原本就是邋蹋的不堪,这会儿被闹得翻天覆地,真真成了个垃圾场。还未等湛华说话,钟二郎举着拳头往外窜:“管它是个什么玩艺,爷今天就要换换口!”湛华连忙阻拦在前面,作好作歹把他劝下来。
  二人草草吃了饭,钟二是个黑瞎子脱生的,一沾枕头便酣声如雷。湛华把屋里清理了,耳边又听到张桐在对面低声哽咽,屋里屋外齐声闹到大半夜,他捂着耳朵坐在地板上,嘈杂的声音渐渐停息,湛华推开门往外瞧,见楼道里黑魖魖一片,沉静混沌,嚣声俱息,手拧着把手正要关门,幽幽的黑暗里哼喃起“郎啊郎……枉过奈河桥……妾心清如水……剖来映红梅……”这句子张桐也念过,此时却绝非他的声音,湛华听得发了呆,手上微微一松,门外猛的窜进个东西,扑在他脸上往口鼻里钻。湛华后脊梁泛出一片凉,一股恶臭直冲进脑仁,黏腻浊液染了满脸,他手急眼快揪扯住,那股东西仿佛黄鳝沾上水,“吱溜”一声从掌心滑出,一阵风似的闪到外面去。湛华狼狈得一抹脸,忍无可忍大声喊“钟二!”他再定睛朝外看,却见张桐四肢扒着墙,不知何时爬到房顶上,眼珠子在暗夜中闪闪发光。
  
  当事时,钟二一挺身从床上跳起来,光着脚丫子直冲到门外,眼睛还眯着没睁开,摸着黑从大楼里寻了根竹杆,对着张桐一阵戳,好像打枣似的把张桐捅下来。这一摔不要紧,只听“啪叽”一声响,张桐魂魄返回窍里,窝在地上疼得乱滚。钟二忙拽着湛华钻回屋,见他面上黏了浊物,忙接水绞手巾替他擦了脸,二人面面相觑不言语,待张桐把大楼管理吵过来,吱呀乱叫着被人抬出去,他两个才憋不住爆出笑。
  
  这一夜终于是安宁。第二天,张桐打了石膏被人送回来,一起跟着的还有个年青少妇,脸黄黄的,眼稍里却酿着股哀怨惹人怜。湛华悄悄溜出去,眉来眼去跟少妇找话说,原来这个是张桐的妻子,二人前些天刚办了离婚。“要不是他疯疯癜癜,我也不会……也不会……”女人拧着绢子抽抽嗒嗒,挑着眼睛跟湛华诉苦:“我刚嫁给他时,这人还不错,知道疼老婆,衣服都不舍得叫我洗。后来莫名其妙发了疯……噢,是了,自从他得了那块破布,魂进都绕进线里了,日日当宝贝捧在胸口上,班也不去上,话也不同人讲,学校把他开除后,就疯得更厉害……”湛华挨着她正欲安抚,忽然见钟二郎一声不吭走过来,忙吓得转过身,却见钟二晃进张桐屋子里。
  
  张桐从屋顶坠下来,身上跌得像个烂酸梨,唉声叹气在床上养伤。钟二因吃过他一张饼,如此一直记挂着,于是直言相劝道:“刚一来我就瞧出了,那条缎子是你前世的冤孽,若是还想多活几年,趁早把它烧成灰。”张桐抬眼瞧着不明白,钟二盘着手笑道:“你挑一个大晴天,把它搁在十字路口烧,等到缎子化成灰,攢起来埋在向阳的地底下,要是不放心,就再浇一盆黑狗血。我也是道听途说的,日后死活都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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