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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吊胆之余恐怕醋劲更为凶猛,不仅成了醋罐,简直还要成为醋缸。
据柏杨先生考察,新家法虽已择吉公布,颁行天下,恐怕难以真正实行,太太小姐们如果用这种方法真的去猛“管”男人,管的结果,准是一别二十年,管砸了锅。
花瓶
一个亘古奇观女博士,三年后变成了废料,不是别人强迫她变,而是崇高的“母爱”使她心甘情愿,自动自发地变,这正是一种伟大的牺牲。盖太太小姐们如果事业心太强,孩子受不到照顾,只有断子绝孙的一途矣。吾友希特勒先生想当年曾提出一个口号曰:“妇女回到厨房!”被全体女人骂了个狗血喷头,一些自命为前进的臭男人也努力帮腔。只有柏杨先生佩服不误,到处发扬他的理论,因之帽子飞来,被说成“法西斯”。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德国投降,但我老人家对希先生这种理论,佩服如故,于是我就进一步成了“法西斯余孽”,骂得我老人家心口都痛。但暴跳如雷只能增人反感,不能使人心服,要想使人心服,就得心平气和地慢慢说理。
呜呼,这个问题的焦点不在“女人”,而在“厨房”。有一个最大的问题是:一个家庭能不能没有厨房?小家庭尚可没有厨房,夫妇下班,手挽着手,肩并着肩,到小饭馆里亲亲热热地吃碗牛肉面。一旦有了成群结队的孩子,恐怕就不能这么诗情画意,必须有一个既现实又庸俗的厨房。于是乎,接着来了第二个问题,既有了厨房,谁是该厨房的主持人乎哉?如果太太不管厨房,则势必丈夫管厨房矣。那就是说,如果女人不回厨房,则只有男人回厨房矣。女权高张分子认为回厨房是一种侮辱,所以女同胞拒绝接受,那么就不应该反咬一口,教臭男人受此侮辱。有此一念,心眼未免太狠,这种狠心眼必无好报,天老爷定教她生不完的儿子,而没有一个女儿。
中国自从女权高张,举目所及,处处都是年轻的太太到社会上做事,有的当学堂教习,有的当这长那长,有的当这主任那委员,更多的是当科员、办事员、组员、股员,以及其他各色各等之员。这些女职员最普通的一种办公现象,就是虚晃一枪,拨马而逃。君不见乎,有些如花似玉,正在办公室忙碌不堪,忽然尖叫曰:“哎呀,我要赶回去吃奶!”非她洪福齐天,仍吃奶妈之奶也,而是她的娃儿要吃她的奶也。于是风卷残云,把公文表册往抽屉里一塞,小包一提,敲着高跟鞋,登登登登,霎时不见。如果此时有大家伙在座,不能脚底抹油,该大家伙准被她咒得双耳滴出油来。
这种现象乃中国社会的特产,大家不但见怪不怪,对她阁下那么辛苦,反而生出同情之心。同情的结果是:老板大人一提起女职员就胆战心惊,若银行、邮局之类的衙门巴黎公社的历史意义用简短而有力的几笔描绘了出来以,更索性明目张胆地规定,小姐一旦变成太太,就得走路。盖不要说别的,仅只“孩子病啦”,就吃不消,纵是铁面无私的包拯先生,都不能不准假。准假没啥,但准假之后,就又得另请一个人接之替之。贵阁下到银行取钱,银行总不能说窗口那位老奶的孩子病啦,就不付吧。贵阁下去邮局寄封挂号信,邮局也不能说窗口那位老奶的孩子病啦,请你将就送个平信吧。“孩子病啦”,还是小焉者,如果遇到狗生分子,一年两头请产假,一次就是一个月,你说衙门还开张不开张乎?
女职员有一个绰号,曰“花瓶”,这两字不知道哪个天才缺德家发明的,中国文艺协会真应该发给他一个文艺奖章。盖女职员千娇百媚,头发卷卷的焉,嘴唇红红的焉,脸蛋白白的焉,胸脯鼓鼓的焉,纤腰细细的焉(怀了孕的则暂时例外),小嘴圆圆的焉,大腿在旗袍开叉处隐隐约约的焉,摆在座位那里,看了实在心旷神怡。可是,其作用也只不过心旷神怡罢啦,却千万别托以重责大任。柏杨先生想当年当教导主任时,有一件县政府的公文,调查眷属人口,以便发给配给米,十万火急,我就请文书小姐赶紧填报,临下班时,还千叮咛万叮咛,明天一定要发出,她也满口答应。可是第二天下午,我问她时,她翻箱倒柜了一阵,结结巴巴曰:“丢啦。”我急得立刻板下官崽脸,想说她几句,还没开口,忽见她已珠泪双抛,只好赶紧改变腔调,安慰她没有关系。谁知道不安慰还好,一安慰她更委屈万状,呜呜呜呜,痛哭流涕。一会工夫,校长老爷把我叫去,训曰:“老哥,你也是有学问之人,欺侮一个小女孩干啥?”我曰:“她早过了三十大关,不算小女孩啦!”校长大人曰:“瞧她哭成那个样子,难道一点没有同情心乎?”一泪当前,万夫莫前,女人的武器真是厉害。不过,花瓶终是花瓶,不能当铁锤用,当铁锤用的结果,包管敲个稀烂。
——我们介绍这种舆论,可不是有心一网打尽,世间固多的是孜孜不倦、夙夜不寐的女职员也,好比说你阁下吧,就是其中之一。
在洋大人之国,花瓶同样有,但就少得多矣,一个女职员如果打算像在中国一样,说抽腿就抽腿“能”。“能”可以脱离物质而存在,是思想创造的。否定物质,恐怕抽不了。而且更主要的是,洋大人能请到下女的绝无仅有,一切都要“亲临主持”,生了娃儿如果再去上班,则娃儿交给谁照顾乎哉?中国很多太太小姐,一提起去“美国”,浑身骨头都会发酥,一脑筋电影上的镜头,出也汽车,入也汽车,然后到夜总会翩翩起舞,然后又参加宴会,见人就举起葡萄美酒夜光杯,从没有看到美国主妇阴暗的一面。在台北,烤箱是可以向亲友夸耀的奢侈品,可是在美利坚,从早烤到晚,就成了苦刑矣。于是,美国主妇,只好死心塌地当管家婆,要想抛头露面当然可以,那只能在结婚之前,或儿女长大了之后,再不然就只有避孕,想学学中国女职员,“明保曹操,暗保刘备”,打公家的马虎眼,恐怕是难上加难,此女博士之所以悲哀也。
管居第一
“管”、“教”、“养”、“卫”,管居第一。必须把丈夫管得像哈巴狗的耳朵一样服服贴贴,才能更进一步地教导成一块材料。一旦丈夫唯贤妻之话是听,则“怕老婆,有酒喝”,不难养得又白又胖。于是乎,“卫”的目的自然而然地唾手可得。盖只要“管”、“教”、“养”的成绩列入甲等,该臭男人就根本不会越规,即令胆大包天想越,也越不成,即令外患频仍,一大群死女人想抢,也抢不走。
侯女士管她的丈夫,痛快淋漓,令人芳心大悦——尤其太太小姐的芳心更会大悦。谁不愿意有这种威风凛凛的人生享受乎?只要有一点不对劲,立刻就拳打脚踢,把该臭男人打得跟安可弃先生一样,蹲到墙角直哭,哭了之后还得拼命赌咒,跪个没完。前些时一位朋友的儿子结婚,就有这种场面。
——这里且插一句嘴,人生的历程,在婚礼上大概可分为三个阶段:小时候参加长辈们的婚礼,一味捡好的吃,对那些花枝招展,根本弄不清在干啥;中年时参加朋友们的婚礼,看见新娘子千娇百媚,免不了一阵子炉火中烧;老年时参加孩子们的婚礼,目睹年轻人喜气洋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模样,回忆前尘,真是百感交集。而人生一旦到第三个阶段,离阎王爷下请帖的日子就没好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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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柏杨先生就到了第三个阶段,典礼之后,默坐等吃,只见年轻人公推一个代表,送给新娘子一根棒捶作有《视觉新论》、《人类知识原理》、《希勒斯和斐洛诺斯的,并致颂词曰:“嫂夫人呀,他如果不听摆布,就用这玩艺揍他。”新娘子除了娇笑之外,当然没啥可说的。而且这种话流行得很广,有的曰:“打他耳光呀!”有的曰:“给他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呀!”有的曰:“拿锥子扎他呀!”
这当然是玩笑,但玩笑话说得多啦,可能会在芳心里留下深刻印象,而且有些忠厚过度的太太小姐,甚至会认为这就是“管”啦。不提起管丈夫则已,一提起管丈夫,自然而然想到修理学上声震屋瓦的场面。问题是这里面有一个基本困难:人和人有了争执,一方面的气势不能太过度地得心应手,盖你这方面如果彻头彻尾大胜,他那方面就得彻头彻尾地大败,你这一方面太称心快意,他那方面就会积怨积恨——没有机会算你运气,有了机会恐怕要补偿补偿,以攻反攻。
侯女士用的手段,好像电影上的○○七,气壮山河,疾如闪电。雄心勃勃的老奶可能一致赞曰:“固当如是也!”但仔细一想,似乎危机四伏。
侯女士最初的武器是“诟厉”——“厉”,大概跟“詈”同义,也可能就是“詈”的笔误。不管是啥吧,反正一顿臭骂,再加上“不与饭食”。这在蜜月期间年创立了俄国第一个马克思主义团体“劳动解放社”。20世纪,臭男人又惊又爱,还可能逆来顺受。到了后来,安可弃偷东西,侯女士真枪实弹地埋伏在门口,臭男人深知太太大人性烈如火,惹她急啦,说不定会真的一枪,只好一溜烟跑掉。可是她阁下照他可敬的屁股上砍上一刀,而又不准他进家门,这就跟用铁锤敲炸弹一样,它不轰然一声,炸得血肉横飞,算她运气。
当然,侯女士不见得全靠她的运气,她一定有她的把握。不过问题是,事后有先见之明,她当然有把握,但万一爆炸,她就成了那位“二十年没见面”的女主角啦。其中最危险的是安可弃先生最后一击,“操戈直出”,幸亏侯女士总算降住了他,否则盛怒之下,狗急还要跳墙,何况本来是个恶棍乎哉,则一“戈”下去,前胸进,后胸出,大家就同归于尽矣。
而更主要的是,安可弃先生既然吃喝嫖赌,样样都精,定有他的酒肉朋友,大家乱给他出些馊主意:“啊呀,这种女人,还能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