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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玲珑-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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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好。”魏晓日说。
  “您对我说实话。”
  “这是实话。”魏晓日很坦白地说。夏早早的情况当然不能算好,但对一个自身难保的孕妇来说,你还能说什么?
  “我想看看她。”卜绣文鼓足了勇气,把昼思夜想的愿望说了。
  “这会使情况很复杂。”魏晓日沉吟着说:“你也不是不知道。”
  “我并不是为了得到您的允许。我是跟您商最,像个朋友那样。您知道,我现在这个情况,和所有过去的朋友都中断了来往,没有人能理解我的处境。”卜绣文苦恼地说。
  “我想孩子想得夜里睡不着觉。我对践石说,他总是劝我:你现在这个样子,能去看她吗?你不是已经跟孩子说你到外国去给她找药了吗?她充满希望地等着呢!她见到你,问药找回来了没有,你怎么回答她呢?再说你现在这么重的身子,她也懂事了,以后问你是生了一个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咱们可说什么好呢?所以,依我看,你就再忍忍吧。孩子和以前差不多,还好,你就放心吧。等你生了这个孩子,马上就能见到早早……他话是这么说,可我想孩子的劲一上来,心就痛得千孔百疮……魏医生,你说我可怎么办?
  卜绣文眼圈底下皮肤暗淡松弛,显得苍老与焦虑,肯定是一夜没睡。
  魏晓日沉吟了一会儿,说:“要不,你给早早打个电话。”
  卜绣文说:“这个念头在我心里翻滚了一百遍。只是怎么说,才能不引起孩子的怀疑?”
  魏晓日说:“就说你在非洲,在埃塞俄比亚。”
  卜绣文颤抖的手指,激动电话键。这是一台造型像金字塔样的电话,数码嵌在机身里,浑然一体,好像一块古老的石砖。
  “我是夏早早。你是谁呀?”
  女儿的声音已经显得有些陌生,虽然更虚弱了,可有了一份属于更大孩子的矜持和冷静。
  “我是……妈妈呀……”卜绣文声音哽咽。
  “啊!妈妈!您在哪里啊?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您为什么不来看我?我太想您了……”巨大的惊喜使孩子用尽全力地喊叫起来,然后传来喘息。
  感觉得到,孩子的体质更差了。卜绣文热泪盈眶。
  “早早,我没有回来啊,我是在……埃塞俄比亚,给你打电话的……我再有几个月就可以见到你了,你可一定要好好地坚持着,等妈妈回来啊……我给你带了好药,就能把你的病治好了……”卜绣文紧紧地抓着电话听筒,好像那是孩子瘦弱的小胳膊。她的胸膛剧烈的起伏,泪水纵横。
  魏晓日谴责自己动了恻隐之心。依卜绣文现在的身体状况,是极不直激动的。他做了一个坚决的手势,要卜绣文立即停止谈话。
  “妈妈,您跟我说说埃塞俄比亚是什么样子的啊?我只知道它是在非洲……”夏早早在电话的那一边,请求着。她实在是渴望知道外面的世界。
  “是……啊……埃塞俄比亚是在非洲……靠着红海……有沙漠,仙人掌……”卜绣文拼命在脑海中搜寻着,上中学时地理老师讲授过的关于这个遥远国家的知识。
  “红海的海水是红的吗?”
  “啊……红海……水是什么颜色我们就不要去管它了……红海里有小鸭子在游泳……”卜绣文知道孩子是最喜欢鸭子的了。
  “鸭子的羽毛是红的吗?”
  “当然……”卜绣文想说当然不是红的了。但她就连这么一个小小的遗憾也不愿留给孩子,她急转话头,用快活的语调说:“……小鸭子的羽毛当然是红的了。”
  “那太好了,妈妈!您从埃塞俄比亚回来的时候,请一定给我带回红颜色的鸭子羽毛啊……”
  魏晓日作了一个不容商议的截断动作。
  卜绣文只得恋恋不舍地放下电话。


  “魏医生,谢谢你。谢谢你让我听到了女儿的声音。可是……不知怎么搞的,我的头更痛得不得了……”卜绣文脸肌僵硬,颜色非常难看。
  “你安静一下。我来给你检查。”魏晓日淡淡地说。他不是不着急,但病人越是紧张,医生越是要冷静。
  他给卜绣文听了心脏,查了血压。一直担忧的危险的情况,果真出现了。卜绣文的状态急转而下,高龄产妇最可怕的子痫,如同一只凶残的野兽,在不远处露出了犄角。
  “怎么样?”卜绣文紧张地问。她也敏感地察觉到医生的异样。她不能出意外,在自己的身上有两条命。不,是三条命。
  “还好。”魏医生依旧淡淡地说。
  卜绣文懊丧地垂下眼睑说:“你不说实话。医生都说谎成性。什么时候问他病情,他早有一句话等在那里,就是——‘还好’。嗨!”
  “还好就是还好。”魏晓日也不多做解释,就告辞了。
  “对卜绣文的病情,今天一定要严密观察。”魏晓日开了一些对症处理的药,对薄护士叮嘱了一声,就匆匆地走了。
  “哼!好像我们平日对卜绣文的病情,就没有严密观察似的!”薄护士一边忿忿不平地想着,一边还是手脚麻利地给卜绣文服了药。平心而论,她对夏早早一家还是蛮同情的,只是看不惯魏晓日如此的焦急模样。
  魏晓日急找钟先生。师母说,钟先生飞机出诊刚回来,这会儿却不知哪里去了。师母连打了几个电话,熟人们也不知他的去向。卜绣文的情况出现变异,这是有关血玲珑计划的大问题。他做不得主,病情又不容耽搁,必须尽快做出决断。
  他开出了对症的药物。
  天渐渐暗下来。卜绣文头痛如裹,恍惚觉得自己就要死去。
  女儿的声音像涛声在耳边起伏不停。女儿的面容像花瓣一样在面前开放又合拢……她突然想到,要是自己突然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女儿……
  深夜,魏医生的对症药物开始起作用,卜绣文觉得好些了,挣扎着找到薄护士。
  “薄护士,您的这件衣服很好看,别致又大方,把脸蛋儿衬托得红扑扑了。”她竭力讨好着,由于大脑迟钝,技术显出拙劣。
  “哎呀,夫人,您这不是讥讽我吧?您见过多大的排场,哪里会把我这件衣眼看在眼里?再说,我们做护士的,一天包在白衣里。只有袖口衣领可以露出一点点花边。您哪里看得清呢!”薄护士很少受到表扬,很高兴地说。
  卜绣文扶着太阳||穴说:“一件衣服好不好,第一并不在款式质地,我看在颜色。颜色是最鲜艳夺目的要素。打个比方吧,男人们常说‘女色’,其实就是指的女人的颜色。你的这件衣服,虽然我没看到全貌,但这颜色足以使人赏心悦目……”一番话,累得她气喘吁吁。
  不管这话是真是假。薄香萍听得很受用。这个高傲的女人,在向她表示讨好之意。
  “看您说的,我也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不过,再买衣服的时候,倒真要注意颜色了,也许还要请您参谋呢。”薄香萍谦虚地说。“卜绣文知道天下的女人没有不喜欢听恭维活的。尤其喜欢听比她强的女人的恭维活。她惨淡地说:”我哪里能给你参谋,今天还不知明天怎样呢。“
  薄香萍听她说得伤感,忙劝道:“钟先生为了您的病制订了详尽的方案,我虽不是知根知底,但依我想来,您的女儿该是有救的。”
  卜绣文叹了一口长长的气说:“但愿这样吧。”为了博得薄护士对自己的全面好感,她把血玲珑的方案细致讲了讲。她此时要征得薄护土的帮助,想让一个女人和你同心同德,最好的办法是和她共享一个秘密。
  薄香萍以前也知道计划的一部分。此刻看清了血玲珑的全貌,不由得心惊肉跳。
  她说:“我再给您查一下血压和心脏吧。”
  卜绣文乖乖地躺下了。
  检查完后,卜绣文总要习惯地问一句:“正常吗?”
  今天她没问。
  “想跟您商量个事,你得帮助我。”卜绣文疲倦地说。
  “您说吧。”薄护士此刻心情复杂,对面前这个苦命的女人很是同情。
  “您先说能不能帮我,我才能告诉您。要是您不肯帮我,那我还有什么说的意义呢?”纵是在病中,卜绣文也还是用商业谈判的技巧,欲擒故纵。
  “这事若是太难,超出了我的力量,我就是想帮,也帮不得你。”薄护士不吃这一套,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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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是一点也不难。您什么事也不必做,只要像平日一样陪着我就行了。”卜绣文依计而行。
  薄护士的心被勾了起来,说:“既是这样,你说好了。我倒要听听是怎样一个忙?”
  卜绣文说:“我想见见我的女儿。”
  薄护士噎在那里。这要求不能说不合理。卜绣文的情形很不好,人在这种时候,极度想念自己的亲人。
  “可是……”薄护土沉吟着,卜绣文的一切行踪都得由钟先生和魏医生定,她一个小小护士,除了执行医嘱,实在是没法超越这个权力的。
  “……这个……”她继续沉吟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卜绣文在谈判桌上练出的察言观色的本领,已入化境,虽然此刻大脑眩晕,还是判断不爽。知道薄护士正在犹豫,心想一定不能让她把这扇门关了。一定要趁她心思未定的时刻,把自己的一只脚插进门缝,这样才有希望。
  她在一张病脸上,极力露出和颜悦色,说:“我是在这里住院,并不是在这里坐监,您说是不是啊?”
  待薄护士不得不点点头之后,她接着说:“所以我是一个自由的人。别说我只是想去看一看我的女儿,就是我一去不回来,医生也是没有办法的。对不对?”
  薄护士点了点头。她知道这是实际情况,医院里有时会在病历上注明:“该病人自动出院”,就是指的病人自己决定不治了,扬长而去,医院的确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当然了,也不必负责任。
  看到薄护士有些担忧的神情,卜绣文马上安定她说:“我当然不会那样了。”她困难地舔舔嘴唇,好像那里沾着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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