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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于飞-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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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宏冷笑一声,“竹佳?何时叫的这般亲热了?”
  孟陵知道刘宏疑心,深吸了口气也不去解释。他在刘宏身边坐下,对守在一旁的宫人道:“你们都下去吧。”
  那些人见刘宏没有反对,诵了声“诺”便齐刷刷退了下去,顺便连寝宫的门也关了起来。
  刘宏冷着脸看着门,孟陵也不说话,只是专心为刘宏布着菜。刘宏等了半晌见孟陵不语,侧过头看着孟陵。虽然依旧冷着脸,可语气却带着几分犹疑的松动,“你不向朕解释一下吗?”
  孟陵诧异,“解释什么?”
  “你和那个叫竹佳的琴师。”刘宏瞪着孟陵,心中愈发不平起来。自己因他连一口东西都吃不下去,他却与别人在一起。
  孟陵笑笑,“我与他什么事都没有,宏儿要我解释什么?”
  刘宏侧目盯着孟陵看着良久,清朗的眸中没有波澜,仅有的是暖软的笑。那笑是漩涡,让本就深陷的他更加的沉沦,心在胸腔更是乱了方寸。他深吸了口气,突然伸手勾过孟陵,唇轻轻覆了上去。他感到孟陵的身子僵了一下,却并未把他推开,心中异样欣喜,狂跳着像要从口中飞出来似的。
  一吻结束,刘宏抿嘴笑笑,暗暗品尝孟陵的味道,却依旧装腔作势,“这次便恕你无罪,再有下次,朕绝不轻饶!”
  孟陵眼底闪过一丝落寞,嘴角却不忘扬着,“皇上圣明。”
  刘宏轻笑,为孟陵布着菜,边夹边道:“难得你肯讨朕欢心,朕便赏你将这一桌子的菜吃得干干净净!”
  孟陵看着这一桌的菜,苦笑的看着刘宏,“是。”
  刘宏看着孟陵埋头吃菜的样子,嘴角高扬,眼睛微眯着暗想,也许该谢谢那个叫竹佳的人。兴许他便是他与孟陵之间牵扯的红线,否则为何向来对自己不假颜色的孟陵,突然间转了性。莫说一脸的冷色沐了春风,连两年来让他开口唤的名字也终于滑进了耳朵,还是两次。
  “皇上是嫌臣布的菜不好吗?”孟陵侧目看着刘宏。
  “怎么会?”刘宏脸色微红,说话间夹起一叶青菜送进口中,菜汁不小心溅到嘴角,孟陵忙拿帕子为他拭去。刘宏被他这样细心对待,心中虽想着是竹佳的缘故,却又打起鼓来,“你是有什么事要朕帮忙吗?”
  孟陵点点头,“宏儿真是厉害,一猜便中。”
  刘宏脸色白了白,心中微凉,却又存了几分恻隐。他以前即便是有事需要自己帮忙亦是不会这般讨好自己的,也许他真的对自己存了心也未必。想到此,刘宏的脸色缓和几分,“说来听听。”
  “我想出宫一趟。”
  “你要走?”孟陵一开口,刘宏立刻想到的便是孟陵要离开,手一抖,银箸立刻掉了下来。
  孟陵将银箸拾起放在矮几上,“我能去哪里?不过是去拜见一位先生而已。”
  “你别去。”刘宏握着孟陵的手,“朕叫人请他来便是。”
  孟陵覆上刘宏的手,“他遁世多年,我去找他已是打扰,怎可劳他奔波?”说着孟陵拍了拍刘宏的手以示安慰,“你放心,只是去河内,大概三五日便会回来,你莫担心。”
  “当真?”刘宏心中还是有疑虑,见孟陵点了头才算放下几分心。
  为了尽早赶回来,孟陵午膳前便出了洛阳。刘宏虽相信孟陵,却又担心孟陵当真一去不回,私下派了两人偷偷跟着。那两人每隔两个时辰向刘宏飞鸽传书孟陵此时所在所为,见他当真是往河内,心中更是欢愉不少。
  “张常侍!”刘宏喜不自禁,对立在一旁的张让道:“宣旨,朕明日要在德阳殿宴请群臣!”
  “是什么事让皇上这般高兴?”张让谄笑的看着刘宏。刘宏瞪他一眼,“让你去你去就是了,哪来这么多话?”
  “诺!”张让笑着诵了声诺,接道:“奴婢这不是看皇上高兴才敢多嘴。”
  刘宏笑笑,斜睨着张让,“哦?那你说说看朕为何高兴,说对了有赏!”
  “这……”张让佯装不知,“皇上的心思,奴婢哪里猜得到?”
  “让你猜你便猜!”
  “这……”张让假意思索,做恍然大悟状,“定是因为陵公子了!”
  “哦?”刘宏眉毛上挑,“怎么说?”
  张让压低声音,“陵公子这些日就像变了个人,就像……就像……”
  “就像朕初见他那时一般,是吗?”刘宏说到此,眼睛绽出光来。第一次见孟陵的画面浮现脑海。
  那是三年前盛夏时候。刘宏微服出宫途径余姚,那时的余姚异常的燥热。刘宏没走多久便觉又热又渴,索性躲进树林乘凉。孟陵就是那时闯进他眼中的。
  那时孟陵只穿了件圆领的中衣,轻衫罩在身上,为这暮春填了几分清凉。他手中执着支竹笛,翠生生的颜色在他指间打着转。他那时笑得异常欢愉,洁白的牙齿在林间稀疏的阳光下发着光,晃得自己都睁不开眼。那时刘宏只恨不得立刻就将这人霸在身边,却被张让拦了下来。
  如张让所言。孟陵是轻狂执拗的人,他的骨子里透着骄傲,那样的人怎么会让自己冠上男宠的帽子?被请到宫中的前几日,他不吃不喝,木然的坐着,全然没有初见时的耀眼。刘宏费尽心思讨好他终是无果,最终以他的家族作为威胁,才算换来他几分妥协。虽然他依旧木然,可于刘宏来说,他能无恙的陪在自己身边已是恩赐。
  如今刘宏没有威胁他,他便对刘宏体贴入微,出宫的目的地也没有欺骗,这如何叫刘宏不高兴?
  张让犹疑的点了下头,嗫嚅着,“和那时差不多,不过少了点什么。”
  “少了什么?”
  张让想了想,“轻狂。”
  刘宏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随即点了点头。若说初见时的孟陵是骄阳,那此时的孟陵便是暖阳。一个似火,一个如水,每一个都让刘宏沉沦其间不肯挣扎。


☆、心绪

  竹佳在听竹轩等了孟陵一天不见他身影,却偏偏等来了不想见的人。
  张让站在竹佳榻前,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看着竹佳深陷被中,苍白的脸色,笑道:“竹佳公子的身子怎么这么弱?这教奴婢下边的话怎么忍心说出口啊?”
  竹佳看他一眼,疲累的合起眸子,冷哼一声,“张常侍何时有了菩萨心肠?竟会不忍。”
  张让干笑两声道:“既然公子不领情,那公子可听好了。明晚皇上要在德阳殿宴请群臣,请公子前去弹琴助兴。”
  竹佳不语,张让也不欲在此久留。传过刘宏的旨意便离了听竹轩。
  张让走后,竹佳更是难眠,心中思绪万千,纷扰中睡了过去。梦中的画面被孟陵填满,一会儿是孟陵在林中吹箫,一会儿孟陵又坐在榻前,一会儿又婉转承欢于皇帝身下,这些画面纠缠交叠,最终幻化成孟陵漠然的脸。
  “孟陵!”竹佳口中低念了句孟陵的名字,挣扎着从梦中醒来,身上已被冷汗浸透。他微微喘息,再无心入眠。他起身穿好衣服,想要去看孟陵,可出了听竹轩才发现,他根本不知道孟陵住在何处。
  此时天未大亮,空气中凝着清晨的寒凉。竹佳站在听竹轩外良久,直到身上沾了露水方才转了回去。他穿过竹林,停在跳跃的泉水旁。昨夜的梦境萦绕心头,变得越发真切起来。
  庆春晨起后便去给竹佳煎药煮饭,待一切准备妥当去唤竹佳起身却发现竹佳根本不在寝殿。庆春瞬间慌了神。昨日张让传旨时他不在一旁伺候,也不知张让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张让走的时候春风得意。想到此,庆春也不待去找竹佳,拔腿就往孟陵的住处跑去。
  刘宏本是让孟陵陪在自己身边的,可强求来的,刘宏也觉无趣,索性便顺了孟陵的意,将他安排在了兰台附近的阁楼内,并给那阁楼改名为兰陵阁。
  庆春一路小跑着奔到兰陵阁,一进门便和一少女撞了个满怀。那少女“哎呦呦”叫了一声,抬起脸便斥:“是哪个不长眼的奴婢?竟敢撞我!”
  庆春抬头一看,见是兰陵阁掌事的宫人阿香,急急握着她的手,“阿香姐姐,公子呢?”
  阿香一见是庆春,立刻换了副颜色。她笑嘻嘻的看着庆春,“公子出远门了。”
  “啊?”庆春一听,立刻一脸的苦相。这下更把阿香逗得哈哈直笑,她拧着庆春的脸,假装训道:“你苦着张脸给谁看?你这般冒失,公子若在又该训斥你了!你不庆幸没给公子看到,反倒摆出这副苦相!莫不是经久不被公子骂,皮痒痒了不成?”
  “哪里?”庆春撇撇嘴,“竹佳公子不见了,我……我……”
  “好好的怎么会不见了?”阿香一惊,拖着庆春就往听竹轩去,“走,我随你看看去!”
  一路上阿香简单说了一下孟陵的去向。庆春听着懵懵懂,歪头看着阿香,“公子好好的去河内做什么?”
  阿香摇头,皱皱眉,“不知道,可能是心情不大好,出去散散心吧。”
  “怎么会心情不好?”庆春可是见着孟陵见到竹轩后那股子的开心劲,怎么会心情不好呢?
  阿香睨庆春一眼,“我又不是公子,我哪里知道?许是这几日天干,公子身子不爽,连带着心情也不好了。”
  “公子身子怎么了?”庆春担忧的看着阿香。
  阿香道:“可能一下子停了补药,身子又成了原来那样,没耐住这天干,夜里便咳了起来。”
  “碍事吗?”庆春急切的看着阿香。自己前两日虽见孟陵无恙,心中却知孟陵是个极能忍耐的人。他若不想别人看出他的不舒服,除非扁鹊在世,否则一般的太医真不能一眼看出。
  阿香嬉笑着敲了下庆春的头,“也不看看谁在身边伺候着!”
  “是,是。”庆春无奈的垂着手,“阿香姐姐神通广大,自然能把公子伺候的好好的!”
  阿香听庆春这般说,虽知他口不对心,却也乐得受用。
  到了听竹轩的时候,竹佳已经把药和饭都吃了,正坐在琴几旁钻研着那首曲子,只想着晚宴的时候弹给孟陵,算是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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