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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翎枫……」魅生第一次从他口里讲出直直针对萧穆寒的感觉。
而此时,萧穆寒正捧着一碗刚热好的药膳进来,刚好听见他说这句话。
林翎枫一派淡然的看着他,仿佛此人再经不起心里一阵波澜,可另一个人却汹涌翻腾。萧穆寒径直看着,想从他眼里还看出一丝对他的情意。
可是没有,一丝都没有。他就那么呆呆的坐在床榻前,就算是直直望着萧穆寒,也似一滩死水一般。
魅生在一旁尴尬不语,萧穆寒将刚捧进来的药膳重重放在桌案上,不冷不热说了句;「你喂他。」说完便走了。
林翎枫一口接一口的吃着魅生送到嘴里的药膳,味道却与平时不太一样,苦涩穿过食道直达心间,绞痛了整个心窝。
不是没有感觉的,他堂堂一个王爷每夜守在这里夜不能寐,对着自己的冷言相对却只当没听见,无力行走时便端端立在一旁,距离不太远也不太近,足够安全又保持尊严。
见自己想抱禾儿便轻轻环在手旁,让自己掂量一下又怕自己把他摔了,禾儿半夜吵闹时总在自己将将要醒时将他哄好,凡是遵照着魅生给自己吃下药膳,喝下浓稠的汤药,见着自己皱眉就送上一片甘甜的陈皮。
萧穆寒一定是个很细致的情人。
可惜终归不是他的良人。
逼着自己狠下心来,每日对自己说他的所作所为皆是在演戏,指不定是那林铎枫的药毒尚未解完,指不定只是想抢走禾儿,指不定……指不定……千千万万种理由,就是不可能真的欢喜自己。
那无底洞的深渊太危险,被洞里侧的灌木刺得伤痕累累,再也爬不上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六章
萧穆寒确然动怒了,却又为自己感到活该。
他怒气冲冲地扔了房里所有的东西,却不舍在他面前发一丝脾气。气呼呼地拿起桌案上的茶水,拿出放在书房内刚为林翎枫画的画像,萧穆寒画功极好,却鲜少画人,统共数过来也就是娘亲、林铎枫、林翎枫与禾儿罢了。画像中的他娇羞地红了脸,一路充血到耳根子,微微低下头去却仍看得见悄悄上扬的唇角,眉目传神间目光流转尽显秋水,很是惹人怜爱。
自林铎枫离去之后,便将泽风院里的画像全部撕毁。既然已经放下,便断然没什么再留下其物的理由。这时看他的房内,有禾儿嘟着嘴巴安睡的画像,醒着伸展拳头的模样,还有林翎枫手执调羹糊弄得禾儿一脸奶白,两人相视而笑的模样。禾儿人小,寥寥几笔便可,可画林翎枫时心就被重物狠狠一击,那一头原本还算得乌黑的头发变得灰白,一副瘦骨嶙峋的身躯不知从何下笔,好几次抖着手将手中的紫毫笔扔到一旁跌得粉碎,顿了一会儿还是重新执笔细细描摹他的眉目发丝,身着一袭青色长袍,双臂间的白布连得略微渗出的血液都画得无比清晰,骨节分明的手指依着墙垣行走。
这世间最难的便是求不得。
焦虑地几次放下了笔,尤要记得自己把他折磨成了什么模样。
木门上被轻叩两声,萧穆寒这才缓过神来,道了声,「说。」
郑霖仁踏进门来,身上的伤已好得十之七八,只是脸色依然青白,恭敬道,「王爷,皇帝他最近有所动作,据郑家下人回报,郑家老爷和他二人在城东的酒楼密谈了半日。」
萧穆寒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这件事先搁置一旁,世子满月之日便在五天之后,本王欲请众人来聚一聚,届时难免有些人浑水摸鱼,你下去布置守卫,护世子安全。」
「是。」郑霖仁轻咳了两声。
「作为隐月宫的护法,伤势竟好得如此慢,白给你些好药了?」
郑霖仁有苦说不出,勉强自己练武好不容易才有今日这个功力,两百降龙鞭下去功力大减不说,自己便勤加苦练,可越来越力不从心,大概也是快要到退给下一个护法的时日了。
萧穆寒未等其回应,便跨出门槛,朝佑风院走去。
从前他心里有林铎枫,现下藏着林翎枫,何时才能轮到他?
在一旁已久的魆忆轻轻搭上他的肩膀,「哎哟郑公子,我瞧瞧我瞧瞧,这一副伤春悲秋的模样给谁看呢?」顿了顿又看着他说,「宫主一向如此你又不是不知,早该习惯了不是。这几日你身体不好,应多加休息才是,怎的还去调查些烂谷子芝麻的事。」
「宫主有令,谁敢违抗?」
魆忆一张好看的脸顿时变得委屈,「我看你,也只有宫主才能让你如此吧?」顿了顿又说,「明明珍惜你的人便在眼前,你为何看不见?」
郑霖仁只当他头脑发昏,便说道,「你这一副伤春悲秋的模样,又是给谁看?」说完便走了。
这世间最最难的,果真便是求不得。
林翎枫见萧穆寒进门时确然愣了一愣,他没想到说出那么狠的话来,萧穆寒还笑脸盈盈地踏进门回来,若无其事地拿起他常看的那一本书翻看起来。明明在他处受了委屈却要装作若无其事,他一个王爷能做到如此,也实在难为他了。
林翎枫不管他,继续做着刚刚做的事情。尝试着抱起禾儿,正拿着一个小调羹喂他奶。小雅不在,方才萧穆寒也不在,正好让自己慢慢喂。颤抖着手将其送进嘴里,禾儿舔了舔含住了调羹吮吸着,吸紧了也不忍心放开,可那奶便要冷了。便轻轻拔出,可他皱着小脸就要哇哇大哭,便着急地想去再舀一勺放入他口中。手臂虽大部分痊愈,新肉尚未长好,一弯一曲之间仍有些疼痛。
乳娘下的奶在一旁用炉火暖着,倒不怕它凉了。只是动作不利索,禾儿应是饿得紧了着急得嚎啕大哭,修长又纤细的四肢胡乱挥舞着,没有叫萧穆寒,仍就尝试着送到他嘴里。
萧穆寒装作看书实则一直用余瞧着他,他的手颤颤巍巍的送到禾儿嘴里,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样下去且不说禾儿饿得更厉害,他的手臂尚未痊愈难保不会复发。
叹了口气,一步一步向他走去,从他充满粗茧的手里拿过调羹,「禾儿这是饿极了,你身子尚未大好,还是我来吧。」说着,便从他怀里接过禾儿,熟练地拿起调羹喂到他嘴里,禾儿口也不闲着,借着一勺接一勺的空隙又哇哇大哭,后来实在是乏了,含着调羹便睡熟了。
小心翼翼地放到床榻上,再脱下禾儿的裤子查看是否还整洁。
待一切都安整下来,萧穆寒才开口与林翎枫说:「禾儿五天后满月,我要为他办一场满月酒。」
林翎枫淡淡开口道:「禾儿不姓萧。」
「禾儿终归是世子,如若连他满月都不告之,将来他以什么身份存在于世上?」
「我会去找一个女人,我会与她成亲,我会给他一个正常的家庭,他无需两个父亲。」林翎枫淡淡开口道,「他往后如何皆与你无关。你说过的,等我身子好了,便要放我们走。」
「你!你都想好了,你都计划好了的?」他的一字一句都像上了火的烙铁刺得身体一痛生疼,想反驳些什么,却又无力已对。
「是又如何?我们父子往后如何与你一丝关系都没有。」
「你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王爷,你又何曾给过我机会?我苦苦哀求你两月之后再给林铎枫解毒,你可有给我机会?」
「此事是我错,可当时他危在旦夕,百日将近,我……」萧穆寒欲言又止,转而说道,
「往后我会对你好。」
「呵呵,我不需要了。」离开你,便是离了心痛的源头。
萧穆寒气急,知道此事与他说不通,只好说道,「此事我已定下,你无须再说。」他固执着这件事还有另一个原因,他方才有娶亲之念,如此一来赶紧告知天下你是生下世子之人,倒不信哪个姑娘还敢跟王爷府作对,执意嫁与他。
林翎枫恰似看透了般嘲笑了一声,「我乏了。」
说着也不理会萧穆寒,便用被子盖住自己侧向里侧。
明明都决定好了的事,何必还来假装真情实意地来过问他的意。
作者有话要说: 好高冷。。
☆、第三十七章
五天后,王爷府上一片喜庆。
外头的人只觉奇怪,王爷尚未娶亲又不曾听说纳妾,怎就平白无故多了个世子。可略略一想,穆王爷向来荒淫无道,这么一来又不觉有多稀奇。
到底是王爷,众人虽内里疑惑,表面上还是恭贺一番。大臣、有名的商人都携礼来贺。郑家送上的是一个精致小巧的小金环,刚好能套上禾儿的手腕和脚腕。林家则是礼到人未到,说是郑家二小姐嫁过去不日便怀上了孩子,近日反应得十分厉害,而林家老爷又病了无人照料,放心不过唯有送礼上门以表歉意。送上的是一枚带有润泽透明的玉佩,单从色泽来看,倒是上乘之物。其他也有送上些奇珍异宝,一个小娃娃哪懂得了那么多,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
禾儿被抱出来之时,正好喂完奶把肚子撑得圆圆滚滚的,大概是跟翎枫相像,四肢仍旧纤细。被奶娘抱出时,因刚吃饱不哭也不闹,见着这么多人也不害怕,只笑得乐呵呵。这性子无论跟萧穆寒还是跟林翎枫都不相似,其两父待人待物都不甚热情,而禾儿则见人则笑。
看着小一版的萧穆寒在奶娘怀里伸展着拳头,一轮又一轮地谢过酒席,到底出生不久,不一会儿又睡着了。萧穆寒看了看奶娘怀中的禾儿,果然熟睡得很,便挥手让其退下了。
见过了孩子,却没见着亲娘。都在心里猜测着这亲娘到底是死了,还是名不正言不顺不能出来见人呢。萧穆寒也没给大家答案,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看样子倒不像太高兴。
本想借这酒宴之名,让大家知道是林翎枫诞下禾儿,如此一来也算是为他正名。可他却死活不肯出来,神情冷漠淡然之极,看得自己一阵心伤。现下自己又不敢逼迫他,只好只让奶娘抱着禾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