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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在府里住着,三爷对你有了兴趣,这是好事。”
张哲之眼神复杂地点点头,在王安的带领下,左拐右拐地走到房间——是通铺。王安面不改色,把通铺说的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好。听得张哲之狂点头,满意的寻自己的铺位去了。
哦,是个好位置。靠着墙,不至于被两个人挤来挤去。张哲之这次入府,也没想到这么快就住进来,他的行李都还放在酒楼里。本想着签了契约后,再回去拿也不迟。
他往床上一坐,挪了挪靠在墙角,心里正盘算着什么时候去拿行李,就听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陆续有人进了房间。先进来的人,见他在这房间坐着,或高或低地惊呼了一声,难以置信的盯着他猛瞧。被盯得烦了,张哲之走到这些人面前,一个一个地寒暄几句。知道了那个没头没脑的单纯小伙子叫贵宝,也知道了有几个不怀好意的人对自己嫉妒得紧,还发现了一个美丽少年,小脸大眼、身材娇小,看起来十分的单纯可爱,直教人想把他当成弟弟来保护。
待张哲之每个人都聊上几句之后,太阳早斜过了山,落到东院头上。一个陌生的人匆匆跑进来:“都随我来,王总管要给你们安排职务了。”
此话一出,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小小的房间里顿时炸开了锅,有些人嘴上虽不说,但得意之色怎也藏不住;有些人面色愁苦,恐怕早就知道自己本事不大,得不了什么好差事;更有人还在傻乐,摆明了不管得到什么差事都甘之如饴……
“还不快点跟上?!”传话的人显然很不耐烦,扭过头就吼,把众人都吼得禁了声,才继续往前走。
一路上走着,张哲之像是走进了一个迷宫。天知道那领路的人是如何记路的。王家极大,每条走廊最少都有个岔口,再加上这沿路风景都差不了多少,真是走得人头晕眼花。在拐过5个三岔口和2个十字口之后,前面带路的伙计停下他车轮一般的腿,抬手一指:“王总管在前面等你们。”
人群有些骚动,前面几个人倒也不扭捏,大步就走过去了。后面的人也快步跟上,张哲之在中间,顺着他们的速度往前走,不显山不露水地停在了王安几尺开外。王安倒也不含糊,叫他们站定之后,名册放在一边,就开始一个一个的分配职务:
“李双全,负责西院的清洁。”
“赵立,接替天字号酒楼的账房。”
“吴瑜,去南园跟着吴管事,好好学学怎么伺候三爷。”
……
他一边走一边说,语速极快,不一会就走到了张哲之面前:“张哲之……待定。”又是一片哗然,不过引起哗然的两个人没什么变化,王安继续往下吩咐着,张哲之也还一如既往的站在那。
张哲之没等多久,王安就已安排妥当,他朗声道:“大家都先回去休息吧!等明日就各自去就职吧。莫耽误了时辰,到时候若被管事责骂,可千万别怪罪了我!”他一席话逗得众人哄堂大笑,笑够了,便都散开了。
见人都散得差不多了,王安才三两步走到张哲之身边:“三爷要见你。”
“可我……”
“三爷要见你,是好事。”他声音压得很低,“这一路上还是好好想想,见到三爷要说什么吧。别再像之前那样拂了三爷的面子。”
说什么?我一个小小的新人能说什么?他又想起三日前那书生所说的,觉得无比好笑,难不成跪倒在他面前,求他留下我为他暖床吗?低头瞧了瞧自己的长胳膊长腿,并未觉得哪一点和小倌相似。越发坐实“王沆脾气古怪”的想法。
这么天南地北的想着,少了几分畏惧,步伐也轻快起来。不消片刻就到了。王安把张哲之往前一推:“三爷在凉亭里等你。”
完了,好不容易把心情放松,现在被他这么一推,脚又开始抖了……张哲之深吸一口气,往凉亭迈着小碎步。可再长的路也会被走完,张哲之看着出现在眼前的梯子,顿感脚有千斤重,任他怎么提气,也岿然不动。
“上来。”从亭子里悠悠传来两个字,像是无形中有人在张哲之屁股上踹了一下。整个人向前一扑,半个身子摔到了凉亭里,两条腿还铺在石梯上,有点惨不忍睹。
“张哲之是吧。”
“是!”张哲之不敢站起来,一阵慌乱之后,也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
“年龄。”
“七月一过,便二十一了。”
“籍贯。”
“苏州青石镇。”
“你年少时是否住在湖边?”
“小人没有印象。”问这个做什么?
“为何无印象?”
“这个……”张哲之犹豫了一下,“听我婶婶说,我七岁时大病了一场,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啪”地一声脆响,茶杯的尸骸就躺在了张哲之面前。他吓得一哆嗦,头低的更低。当然没有看到王沆此刻胸口起伏得厉害,那茶杯本来也是好好地端在手中,听到他方才的回答,手一僵,就不受控制地落下去了。
忘了?忘了!王沆呼吸半天也静不下来,他死死地盯着张哲之的头顶,左额有个旋,明明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他想着,顿感胸口一紧,呼吸一滞,死死地用左手撑着桌面,保持着和原来一样的姿态。
“那你婶婶从来未和你说过以前的事吗?”张哲之听出他声音里不易觉察的颤抖,只是不明白自己的回答为什么引起三爷这么大的反应。他歪着头想了想:“嗯……以前的事,或多或少应该都是说过的,不过我当时年纪太小,又大病初愈,亦不曾主动去问。就算能记住,应该也不多。”
“把你能记住的都说出来。”
“这……”张哲之努力的回忆过去,生怕有什么痛苦相思被忘记了,又是一番斟酌语句,“大概在我六岁时,家里曾经有过一次搬迁。搬家之前爹爹好像在做茶叶生意,不过貌似做得不好,也可能是经营不善破了产,才卖房迁移吧。”
“你有什么东西是不能吃的。”
“啊?!”问题转换得太快,张哲之停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小人自小对海鲜过敏,一尺海鲜就生红疹,试了多少方子都未见好转。”三爷问我这个作甚?莫非今后还请厨子特地为我一个人做菜吗?
“嗯。”一阵椅子挪动的声音,今早那双勾花金靴停在了自己面前,“明日起,你就是我的小厮了。”
张哲之嘴角有些抽动,没有给王沆任何回应。他在心里纳闷,小厮,哪种小厮?你一勾手就投怀送抱的小厮吗?
王沆似听到了他心中的话,冷笑了一声:“明日莫迟了。”语毕,便施施然走下了凉亭,留张哲之一个人还跪在那,也不叫人过去照看着,单单叫来肖齐,托他去查查张哲之的背景。待肖齐走后,他从远处看见张哲之还在凉亭跪着,从未有过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波动,“为何相见不如怀念。”
第4章 第四章
王沆有起床气。府里伺候他起居的人都是一天一换,就算给他们百两雪花纹银,也不愿意每天早上伺候王沆起床。但即使是一天一换,也有很多人受不了王沆的脾气,做了两三个月就走的大有人在。
不过今天早上,似和往常有些不同。
张哲之已经在这里等了快一个时辰,昨晚王安只交待辰时之前在门外候着,辰时一到,自然有人来告诉他该做什么。但现在,张哲之抬眼望望四周,第十二片被风吹落的树叶飘到脚下。他压下心头的怒火,专心致志地数起第十三片落叶。
“张哲之。”眨眼功夫,里头就懒散的唤着。
是该回答“小的在”还是“奴才在”啊?他犹豫了一下,嘴还没张,里面又传出一声,还是唤着自己的名字,只不过音调特地压低,音量却加大。莫非是生气了?
他忙不迭的回着:“三爷有何吩咐?”
安静了一会儿,王沆的怒气才消,他坐在床边,一边想一边到处看。床——还好;书桌——不算太乱;书架——还没装满……最后目光停留在脚边的靴子上。他轻轻地用脚把鞋子挪远了些,正要开口时,余光扫到自己臃肿的身体。明明话已冲到嘴边,却硬生生地吞回肚里,嘲讽和悲哀复杂地抱在一起,像一团发酵后的馒头,越长越大。刹那间,王沆用脚把鞋勾到眼前,又慢慢地穿好。想说的都变成了无情的差遣:“去南院吴管事那,把梳洗的物件带来。”
外面的人回答了一声之后,就“咚咚咚”的跑远了。王沆也趁这个时候把衣物都穿戴整齐,偏偏披散着一头长发,面无表情地盯着门口。
“三爷!”张哲之气喘吁吁地朝里叫着,一盆水端在手上也不敢放下,“梳洗的物件都已准备妥当。”天知道,自己这一路跑来,还得小心着不让水都撒完,前十几年的修为都全部用上!要是师傅得知……
“端进来。”不容张哲之细想,里面那位主子就发出了号令。他咽了一下口水,小心翼翼的用脚推开门。吴管事可是特意交代过,这盆子一定不能放在地上,哪怕端不动了倒下,也得用身体垫着。
屋里不暗,但张哲之是断然不敢直勾勾地盯着王沆的,他把盆子放在支架上,转身就候在一边,等着王沆发话。
“过来。”王沆晃到铜镜前坐下,冷声道。
约莫是被昨日的经历震慑住了,亦或是张哲之的好心态发挥了作用。他顺从的走到王沆背后,握着梳子,一下一下的梳着。
有点疼,不过从铜镜里看着张哲之认真的表情,王沆几乎要沉迷,哪还在意这点疼痛。身后这人,指甲磨得圆圆的,衬出手指极为修长,骨节处没有什么肉,皮肤直接地包裹在上面,处处都透露出男人的挺拔。
而这双手,现在正在为自己梳发。不知从哪得到的自豪把之前的阴霾扫淡,王沆出声提醒:“轻些。”
张哲之本该落下的手拔到了半空,他无助地往门那瞅,像是要瞅出一个人来。
“继续。”
“是。”虽然不知道怎么用力才会舒服,但本着不痛就好的原则,张哲之尽可能地收住手上的力气,遇到打结的发丝,也都用左手握住上端,轻轻往下梳。梳得舒服了,王沆也不介意给出点称赞。
可人生总不是一帆风顺,譬如现在,张哲之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把别人头发挽成一个髻。犯难,总不好拿三爷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