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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再没有比她更悲剧、更倒霉的孩子了。
梨冉被玉髓那么一问,人的气势就弱了下来。她拉着玉髓的袖边,有些乞怜的意味。
梨冉只做做动作却不说话,玉髓是又好气又好笑。最后她咬着银牙,似笑非笑,声音从牙缝里挤了出来:“小梨冉,你饿了么?”
梨冉慌忙摇头,就着玉髓的袖子更紧。她张张嘴,心里非常害怕又被玉髓抛弃。不说话并非是梨冉心高气傲,只是害怕罢了。
一路上从陇右到了剑南,梨冉被人拷着蒙着如何能不怕呢?她的唯一特异就只是不需要粮食维持生命,除此之外又和普通孩子有什么区别呢?是以见了玉髓,她就像抓住了最后的稻草——说什么也要跟着了。
“可是我饿了。”魔女如是说着。
一旁傻眼的高力士忙吩咐人准备上菜。当然,碍于玉髓的淫威他不敢不给梨冉准备。相比看人脸色过了大半生的高力士,他的主人显然比见玉髓之前憔悴更多了。
他默默坐在了属于他的凳子上,双手用力按在膝盖上。这病痛已经折磨了他许久,入蜀后连绵不停的阴雨更是加重了这种情况。
玉髓看在眼里,在心中暗暗感慨。那些个曾经与她有过交集的人们都已先后赴了黄土。如今,就连三郎也老了。
这顿饭吃得压抑。
高力士在旁精心伺候着主子,他低着头,边用余光瞄着桌上的几人。
玉髓殿下他也是听陛下提起过的。不过陛下总说得隐秘,他只当她是个会妖法的巫师。能待在皇帝身边的人,除了会必要的阿谀奉承,还要管住自己的眼和嘴。不该看的、不该说的,不知何时就会因而丢了性命。
席上弥漫的寂静。
“丫头,你叫什么名字?”李隆基看着桌上简单的汤菜,轻声且自认和蔼地问坐在他下手的梨冉。
对于自己身旁坐着昔日的帝王这件事梨冉还是稍稍有些紧张。不过他的问题并没有得到梨冉如他想象中那种“受宠若惊”的回答。
梨冉的性格如何李隆基不知,但玉髓和空蝉是非常清楚的。玉髓捧着放了鸡肉丝的热粥,不说话。空蝉则望着院子外的活鸡双眼发亮。
徐步缓行,走进来的女子清冷而端庄,与玉髓是两种完全极端的风格。那女子跨过门槛跪坐在玉髓的身侧,颔首:“义母。”
玉髓眨眨眼,算是听到。
梨冉就这么糊涂了起来。义母?
不过很快李隆基就给出了答案,他柔声唤着女子,眼中满是怜爱:“上仙,一会儿让你义母看看身体如何。”
“是,父亲。”
梨冉不能理解为何讨厌人类的玉髓会认皇帝的女儿为义女,她歪着头望向玉髓。
“自那年一别,义母已经好些时间不曾来看过上仙。”上仙公主也如玉髓一般捧起高力士刚盛的肉粥,语气恭恭敬敬,可眼神却露出了渴望与亲切。
上仙公主乃李隆基与武惠妃之女,开元初出生却很快夭折。然其后的某月八日,她的灵座上出现了“祥风瑞虹”。张公九龄上书皇帝称公主为神仙下凡,后来这些经过李隆基的认可都被记录在了史书里。
只是世人却不知,李隆基终究舍不得让接连失去爱子的贵妃再承受丧女之痛。那个某月八日,其实是他请求玉髓救回上仙的日子。那“祥风瑞虹”自然也是玉髓出现时的征兆。
玉髓伸手三指扣在了上仙公主的寸关尺,片刻后说道:“无碍。”
上仙公主这才浅浅笑了,她眨眨眼,亲昵地挽着玉髓的手:“阿娘,随儿至房中可好?儿,有一事相求。”
玉髓没有回答,却边起身边吩咐梨冉道:“梨冉,你随空蝉回去。”
梨冉应声,跟着空蝉离开。她越来越对玉髓的经历好奇了。一个本该在襁褓中死去的公主如今亭亭玉立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这是否意味着,自己也还有长大的希望呢?
梨冉低头看了看视线中的自己,自嘲地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明天放假1天,所以今天也更新啦~(〃▔□▔)/
☆、第十三幕 记忆
最终梨冉也不知道玉髓和那位公主在房间里说了什么。离开那位圣人之后,空蝉将她带去了客栈下榻。当推开门看到床上大大小小的包袱之时梨冉突然意识到或许她们不会很快回到玉髓的宫殿去。就算玉髓见到她时明明说得第一句话是“花都谢了”。
玉髓回来时问梨冉是否愿意到处走走,梨冉想也不想就脱口问道:“去江南么?”
玉髓含笑不语。
几天后,当梨冉得知目的地是江南东道时心里微暖。
日行千里于她们来说非常的轻易。不过玉髓却不知起了何样的心思,竟然一路游玩耗费了冗长的时间与光阴。
出发时还是严冬,而如今竟已经到了三月。
此时的江南还尚在早春,河风乍暖旋冷,两岸的树上刚发了新枝。
离夜禁尚有些时候,两岸渐渐起了夜灯。蓬船穿过拱桥座座,艄公在船头坐着。一根竹蒿、几只摇橹。
两岸酒家正是生意兴隆的时刻,偶尔可见错船、船上灯笼挂着某家楼的名号。
月正朦胧,深蓝色的夜幕渐渐落下。蓬船在河中顺水飘荡,耳中不绝丝竹声,连艄公也温得一壶香酒在船头独酌起来。
如今战事虽然主要还在北方,但到底是影响了南方的形式。官员们只顾着趁乱捞最后一笔,夜禁制度渐渐也失去了原来的强制效力。夜禁管得如今大都是黎民百姓。
却闻江上传来歌声,韵味倒是不错的。于是别说是在船篷里一直正襟危坐的梨冉,就是随意倚在梨冉腿上的玉髓也睁开了眼睛。
那方唱道:“丽宇芳林对高阁,新装艳质本倾城。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
稍稍读过些诗书的梨冉本正给玉髓按着穴位,手却是一顿微微蹙起了眉头,微微染红了脸颊。
“怎么了,梨冉?”玉髓并未听仔细,是以问道,“那歌里唱得是什么?”
魔女玉髓会不知道那词里唱得是什么?打死梨冉她也不能信的。早知道,就不该来这烟柳靡靡的江南!梨冉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时候空蝉大狐狸似乎狠狠瞪了自己一眼,然而她并没有来得及数落自己。因为魔女大人指示狐狸看家梨冉随行就把空蝉打发了回去。
然后,梨冉知道了如此厉害的魔女大人其实对人间也并不十分了解。
“不,并没有什么。”梨冉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歌词里的内容及其中典故。毕竟于她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儿来说那些都还是禁忌。就连当初拿着书问阿爹的时候,阿爹也是一脸的尴尬呢。
梨冉轻轻叹息,微微有了些血色的小脸露出了苦恼的神情。
玉髓闭眼:“不说也罢。小梨冉越来越不可爱了。”
可爱,是指什么?梨冉歪着脑袋有些不解。这位贵人嘴里总是会冒出许多让梨冉觉得意义不明的词汇。比起那些,梨冉更好奇是那本应千疮百孔的战后景象竟是不曾出现,取而代之的这种百废待兴的气息正浓。
于是她好奇出声询问:“船家,为何今日城中如此热闹?”
船家闻声,啧啧低笑:“安贼营中起了内乱,朝廷接连收复了两京,蜀地的圣人也起驾回了京城,能不乐么?”
“但是船家却不像他们那般呢。”梨冉轻声道。醉酒的船家,脸上是恍然若梦的忧愁。
“如今庙堂上两位圣人,安贼大势仍存,有什么可乐!”船家似是微醺,他摇着头。
两位圣人?虽然在身在尘世却对如今时事全无了解的梨冉遂闭了嘴。她静静看向那个只偶尔开口大部分时候都在休憩的玉髓。能够让自己以这种姿态活下来的魔女,有没有可能……
就在此时,被称作“魔女”的玉髓突然笑了起来,她的眼睛沉静如无底洞一般,朱唇轻启,她问:“小梨冉,你偷看我作甚?”
梨冉红着脸颊,轻轻摇头:“玉髓,你真是好看。”所以,能不能把裙子上的开叉缝一缝?当然,梨冉并没有勇气这样说。只是那裙下若隐若现的白花花的大腿,真是难免引人遐思。
玉髓微微睁大了眼睛。她柔若无骨地攀着梨冉的肩膀爬起来,轻轻吐息:“好看?仅仅是好看而已么?”
梨冉点点头,旋又觉得不稳妥复摇摇头。她思量许久,终于问道:“玉髓,您知我今年该是几岁了么?”
永无止境生命的魔女玉髓哪里会去记那些虚物?只是万能的魔女不喜欢被看扁,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大约是十一二吧。”
十一二么?梨冉低头看看自己丝毫不见变化的身子,情绪更加低落。她还记得爹爹当年说过她长大会如阿娘一般成为村子里最美丽的姑娘呢。
只是长大,到如今已经变成了遥不可及的梦想。自从见到了上仙公主之后,梨冉越发在意自己这毫无变化的身体。
玉髓向来知道人类的不知足。得到了就会想要更多。这种现象被称作是欲望、欲念。玉髓自己也会有那种情感,就像她会出手“救”梨冉一般。按照以往,她应该把这孩子留在那死人和血堆成山的地方。
玉髓的目光越发深邃。她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只钱袋系在梨冉腰上,低声道:“梨冉,上岸去走走。”
梨冉平视了一眼魔女大人那身艳红的像是火焰似的裙子和那裙边若隐若现的修长大腿时,又一次深重地叹气:“玉髓,我们还是先去客栈,好不好?”
魔女对这些风气细节其实并无所谓。然而梨冉还是在乎。她将玉髓留在了客栈自己则向店家问了路去布庄和成衣店挑选了合身的衣裳。
当玉髓接到一件露出脖颈但是下身却是端庄的大红色衣裙时还有些惊讶。她换上裙子在梨冉面前优雅地转了一个圈:“如何?”
很好。梨冉默默点点头,心想着这位贵人总还有可取之处。
玉髓笑弯了眉眼,眼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于是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