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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你,你干这行当多久了?”
陈皮哆嗦着道:“小的三代祖传的手艺。”
黑衣青年冷笑,一翻腕,指间多出两枚银针,一扬手,两枚银针一枚扎进尸体嘴里,另一枚直没入尸体咽喉。陈皮见他此举,浑身登时跟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我不是仵作,”黑衣青年跟陈皮说话可就不像对包拯那么温和了,他一边轻蔑地扫了陈皮一眼一边缓缓起出银针,语气眼神都阴寒得跟这阴雨天似的,叫人不寒而栗,“可我也知道毒从口入,自咽而下,”说着将两枚黑紫班驳的银针掷在陈皮面前,厉声喝道:“这银针便是铁证!你居然敢如此跟我支吾,难道连仵作的行规也不懂吗?!”
陈皮早已瘫软在地上,语不成句地号叫道:“是…是…”
“是什么?!”
“是小的手艺不精。”
“手艺不精?”黑衣青年咯咯一笑,一手反叼住陈皮右手手腕,“锵”地抽出一把青色的刀来,“既如此这只手不要也罢!”
刀光胜雪。
似一朵青色的雪花,映得陈皮的脸皮也是青惨惨的。如果不是正好有一个人在这个时候说了一句话,陈皮恐怕以后都只有一只手了。那人说:
“光天白日就敢在衙门殓房公然行凶,你还有没有王法了?”
好好的一句话说得慢条斯理吊儿郎当全无半点正经。那人自然不是包拯,包拯只来得及吃了一惊,因为说这话的正是本朝最目无王法的人——庞统。庞统说完,还斜睨了包拯一眼,眼里满是讥嘲之色。。
凤三见机得快,知道庞统立时就要发作这青年,趁势上前帮腔:“你算什么东西轮得到你说话!这儿…”刚说了一半,一阵劲风扑面,左颊上“啪”地挨了一下!凤三平素里仗着飞云骑的名号骄横惯了,今天连对方怎么出手的都没看清就被抽了一巴掌,一时倒怔住了,就听那黑衣青年冷冷道:
“我掌断天下奏狱,刑归有罪,不陷无辜。此人死得离奇验得荒唐,此地自然由我说话!”言毕抬手,亮出一枚黑黝黝的腰牌,朝向众人的一面刀削斧钺着“大理寺少卿”几个大字。
众皆愕然,惟独庞统瞳孔收缩,只说:“大理寺?”
黑衣青年一笑,道:“大理寺。”
“大理寺少卿二人,你是蛇薛还是裴豹?”。
青年又笑,嘴角微扬阴冷莫名。“你不识字?”
庞统鹰鸷地笑,笑出一脸寒霜,神态却很自若。“你不用激我,蛇薛性冷,裴豹厉烈,尊驾既爱砍手剁脚,想必就是那个什么——”他故作沉吟,做恍然状,“啊!对了,洛阳神探裴东来嘛。”正说着,凤三左颊被腰牌抽中处泛起一片红肿,恰是一个龙飞凤舞凹凸有致的“裴”字。
“人言裴东来身染白蚀奇症,心性乖戾,好将涉案人犯刑求至残。谁料竟与温厚君子的包大人是故交?” 庞统似笑不笑横了包拯一眼,眼神随着话锋蓦然转利,“不过我只一点不明白,从三品的大理寺少卿怎也跟这荒城边地的仵作似的不懂规矩?”他神色淡淡的,唇角看似含笑,笑意却未及眼底。言下之意竟是要迫裴东来下跪行礼。
裴东来怎会不知其意,不卑不亢道:“下官有密令在身,恕不能以庭参相见。”言毕,朝庞统和包拯各行了一礼。
应龙在一旁冷眼看这二人针锋相对,心里别提有多腻味了,一见裴东来躬身行礼,自觉站着不恭,赶紧也跟着欠了欠身。一转头看到陈皮满脸哀求之色正畏缩着偷眼瞧自己,多了个心眼,大步上前对住陈皮的心窝就是一脚踹过去!“陈皮!本府待你不薄,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是受了谁的指使竟敢捏造官文!”
陈皮被他踢得蒙了,拉长嗓门刚嚎了一声:“我冤枉……”又“啪”地挨了一巴掌,晕得眼冒金星。应龙咬着细白的牙恶狠狠道,“你还敢叫屈?验尸格录出自你手,白纸黑字铁证如山!跑得了谁也跑不了你去。穷山恶水出刁民,不用刑谅你是不肯招的了!”说罢扬着脖子朝外呼喝:“来人!给我把这狗才拿下,大刑伺候!”
包拯深恶应龙刁毒狠辣,此刻观其行径更觉显得过于堂皇刻意,皱眉道:“应太令,你平日里断案就是光靠用刑的么?”
“包大人!”应龙下死眼盯了这个专爱寻人晦气的刺头儿钦差一眼,心头的火一拱一拱的直往上窜,口中却话锋一转道:“卑职实是痛恨这厮作假辜恩,气极之下倒忘了重证实据这一条了。今得包大人提点茅塞顿开,下官这就把他拘了,待查明之后再向大人禀报。”话音未落,门外进来一个瘦小伶仃的衙役。
“田七!把他押入监牢好生看守,仔细着别叫他自尽了!”
田七诺诺连声,扯了陈皮离去时转脸看了庞统一眼。
庞统和田七对眼一视,眼中波光不易察觉地闪了一下,缓缓踱到应龙跟前,口中笑言:“呵!陈皮田七莫不是上好药材,敢情这贵阳衙门竟是间药铺?应太令你整日价尽忙着给人开膏方下药引倒也辛勤。”
“倒叫将军见笑了,”应龙听着这大将军隐含双敲的调侃,不禁浑身一栗,肃然道:“乡下人的土名罢了,下官就算有天大的胆子怎敢给庞将军和包大人下药?”
“你但有这份心就好。”庞统眼中泛着铁灰色的暗光,阴郁得象有千军万马在其间奔腾厮杀,“我最恨人欺我瞒我,一旦知晓是再按捺不住的。我的这点子脾性包大人最是清楚不过,不是么?包大人!”。
包拯被这话噎得一怔,只道他是恼自己昨夜说“不认识”裴东来现今又反口,想着没必要开罪这个恩怨心极重的跋扈将军,因之道:“庞将军,容我引见一下。东来是我未出四服的表亲,自小便在一起厮混的总角之交。别看他瘦得竹竿似的,小时候打起架来狠得象头豹子,老拖累我陪着一道在师傅跟前跪中庭。”
“你只记得当年跪规矩,倒忘了我偷包子给你的情份,”裴东来抓住空隙,立刻跟上一句,“傻大包,若非你是男儿身,今日早成了我裴家指腹为婚的媳妇儿了。”说罢,傲慢地斜了庞统一眼。
“指腹为婚?”庞统一摆手,放声大笑,“包拯啊包拯,你爹娘到底把你许了几户人家?担心着你这黑炭头找不到好人家么?”见裴东来一脸诧异满腔狐疑,肚子里暗笑,偏偏还清清嗓子正色道,“嗳?难道裴大人竟不知道?包大人有公孙策指腹为婚在前,又跟八贤王一见钟情于后,半道上还差点成了我的妹夫,命犯桃花处处留情,实乃如假包换的真名士自风流。”
包拯听庞统滔滔不绝的越说越离谱,见裴东来脸色越来越煞白,头都大了,强自摄定心神正要辩解,却听展昭大声道:“庞统,你少胡说八道!包大哥才没有许给公孙大哥!”包拯心一宽,刚舒出口气,展昭又道:“明明是公孙大哥许给了包大哥!”
一句话说得众人捂着嘴笑。
庞统笑得浑身直抖,眼角扫见裴东来脸白如纸,心里一阵惬意,偏还不肯放过:“展少侠年纪虽幼,怎料见识却高人一等。想来展少侠与包大人公孙公子朝夕相对,个中详情自是较我们清楚的。自古英雄出少年啊,庞某实在佩服。”
包拯百辞莫辩,刚一抬眼正对上裴东来咄咄逼人的眼眸,三分凶狠六分质问,犀利深邃里还另藏着一分委屈,光用眼神就要把自己盯透彻看清楚问个明白似的——包拯一看他那样子,心就一颤。自己的这个兄弟包拯是深知的,初看硬朗刚烈甚至还有些暴戾,私底下却温存细腻待人热忱。如今跟庞统针尖对麦芒的杠上,保不齐就要惹出点是非来,心里生怕他吃了亏,手便朝着裴东来的手腕拉去。
腕细瘦,手稳定,刀样苍白。
包拯手指搭上去的瞬间只觉微微一震,随即那只手反手一把拽住了他,出奇有力,几乎将他掌骨握碎,紧得包拯禁不住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呻吟。
轻似一声无心低叹。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注意到,庞统不知为何倏然敛了笑。他笑的时候风流蕴籍,不笑的时候却很有点杀气和威压森严的煞气,仔细看去,可以瞥见他颧骨显有两道青筋朝上冲了一冲。凤三不禁打了个激灵,庞统此刻的神情勾起了他血腥的回忆。他记得四年前,这位主子下令血洗西夏暗桩青云寨的时候,还有得知征西军主将通敌叛国时就是这个样子,这个表情。
凤三本以为那是杀气。
后来才明了那是愤怒。这表情他铭心刻骨,伴着尸山火海砍头沥血的经历抵死难忘。四年前,好水川一役主帅顾青衣偷偷与西夏签下和约,却命还是少将军的庞统率领孤军独守死地,当时若不是这主子识破借刀杀人瞒败邀功的毒计,抢先带人掐了敌军粮道,只怕自己早连骨头都化作飞灰了。从征西将军那颗血淋淋的头颅高挂在行辕旗杆上的那一刻起,凤三便认定了庞统是可托之主。
是以凤三一见庞统发怒,就算明知自己不是裴东来的对手,也只得出头道:“放开包大人!”言毕“铿”一声弹出亢龙环的四枚尖齿便要出手,正在这时,外头有人大声道:“王爷在不在这里?”随着话音,叶五踩着马靴匆匆进来,后头还跟着几个手捧油衣雨具的白虎军兵士。
“爷,”叶五脸上全是雨水,用袖子揩了一把,单膝下跪,利落地朝庞统行了个礼,道:“可算是找到您了!平南将军前来拜见,现正在营中等候。您看……”说话间觉察到房中剑拔弩张的气氛,不由有些迟疑。
平南将军狄青骁勇膘悍,正因有其坚守石城才保得贵阳一城平安,此刻来见必定是来找自己讨救兵的。庞统心里雪亮,说到根底上,剿平苗乱并非难事,只是他不服赵祯软弱无用忌能妒才又气恼包拯对之俯首帖耳一味愚忠,总想着塞个苍蝇给这赵家天子吃了心里才快活些。权衡之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