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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街坊都知了,父亲险些打断了我的腿,在祖宗牌位跟前跪了三日三夜。……好在回了这儿,他们碍着脸面,终究没闹上来,免得难堪。”
黄少天愣了半晌,道:“你小子可恁大胆了,不带长辈便上门退亲,女方能放你全手脚地出来,已经算给了面子。你面上妥妥帖帖地,骨子里怎么反成这样,真是人不可貌相。”说罢又笑,“不用烦着呢即使上了这儿我也保准给你当靠山去,说得你爹心悦诚服地走了便是,都包在我身上。”又想了想,突然叫道,“等等,你什么时候和那老不修的定了终身?!你你你有没有想清楚?!”
喻文州笑道:“一霎时换了三四套说法,你这反应得也太快。”一面望向蓝河,“选了最难的路,那也怪不得了。但这事还没有了结,后面你想清楚了没有?”
蓝河摇了摇头。“躲得了一时,难道躲得一世?到底得分说清楚;以后的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喻文州道:“这事外人插不得手,但也不该你一人担着。叶秋呢,大半年也不见你寻他。”
蓝河勉强地笑了笑:“我也不知他在哪。偶尔有书信来,也尽是不正经地……”
黄少天忍不住叫道:“靠啊!这人怎地这样?他怎么不来寻你!这般放心你,你便找个新的,或干脆便娶了老婆,气死他罢!!”喻文州无奈制止:“少天。”又对蓝河笑道,“许是我说不太合适,但叶秋对人情世故不太上心。他又是武痴,要是正行到紧要关头,怕人叨扰干脆闭关去了,那短则十天,长则数月不会出关。你也莫得忧心罢。”黄少天仍然骂骂咧咧地,牵了爱马上了笼头,道:“那家伙花花肠子挺多,但都是假把式,别被唬住就行了。蓝河你这么好,若是他把不住你,那才是亏本买卖哩。——我俩也得走啦,这楼阁中就你一人?”
蓝河点了点头:“其他留守的,都暂派到下头去了。谁让我们蓝雨这么大,单少一些人,便顾不过来。早晚没甚么事,阁中不过些俗事活计,就这几日,我一个人便行。”
黄少天咂咂嘴道:“那可寂寞得紧。师兄,我们早些回来,陪陪蓝河罢。”
蓝河急忙道:“不妨事。过得几日,大春——师兄他们也便回来了。阁中事务,也早已安排妥当。你们——你们尽兴才好。”他心道这二人浓情实笃,但碍于阁中上下,多少目光,能这般亲密无间地耽做一处,想也不易;正该趁这时候,放马江湖,自在一番。但又一想,免不得问道:“阁主和小师叔是……要回乡?”他印象中二人家乡并非一处。
“不是,”喻文州答道,但黄少天立刻在旁补道:“但也差不多了;反正都是喝团圆酒,人齐了哪里不一样呢。”他笑嘻嘻地抢白完毕,喻文州这才分说道,“我们去见祖师爷。”
倘若祖师爷晓得了,还不知那团圆饭吃不吃得下去;不过听说祖师爷本人也挺跳脱不羁,兴许这事儿到他那反倒有转圜余地。习武之人,师命为天,甚至胜过父母;若得师门允可,即使父母不允,那也做数。那二人走后,蓝河直到忙得定规、做了一餐独个儿的晚饭,但一个人吃又嫌没胃口,只放在桌前渐渐冷了。待回神时,早不知就这个想了多久,又望着那圆得仿佛个蛋黄儿缺一小角的月亮,着实心中空落得紧;想那二人同骑潇洒,又望着烛火倒出的自个儿形单影只的影子,收不住地一阵阵酸楚疼痛。再想到家里母亲姊妹,兄长幺弟,更觉得委屈,腿上被打的伤早好了,此刻却又钻心疼起来,胡乱扒了两口饭,委实吃不下去,将那碗筷一搁,更懒得拾掇,蒙头便睡。
这一觉到二更上时,恍惚得醒,却是风吹着窗棂,碰了碗筷,落地声响。蓝河迷糊挣起身来,想去关窗,却一抬脚没踩着床板,先踩着了个软绵绵的东西,唬得他立刻清醒了半边,脚下一软,险些滚下床去;那东西滚热的,忽地卷过来,一把拽住了掀翻了,把他往床上摁。蓝河到底还有没清醒,压根闹不清发生了什么,哇呀大叫一声,顺手一摸桌上的碗,便朝着那东西砸下去。
“——蓝河你睡糊涂了?!——”
这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竟然说话了!而且这声音貌似挺耳熟地?
有熟悉的指节箍上自己的手腕。蓝河一下子全清醒了,手一抖,那剩下半碗稀粥全泼在对方脸上。
天下第一的武林高手愣是没避开这碗稀粥的偷袭,此刻浑身黏汤滚水地,头发尖儿上还挂着米粒。
“……还有这种暗器啊。”
叶修翻眼看了看头顶滴下的汤水,竟伸舌头舔了舔唇边,咂嘴笑道:“味道不错,你做的?”
蓝河愣在原地:“……都凉了。”他突然跳起来,一把甩开对方的手。“你怎么来了?”
叶修立刻换了一张苦脸:“好绝情啊小蓝,这不是过节么?我——”他话没说完便被堵了嘴,蓝河拿着不知从哪摸来的布巾,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兜头罩脸地朝他一阵猛擦。
“你来也不打声招呼地,万一我不在怎么办?你怎么溜进来的?干嘛不叫醒我?我刚还以为遭了贼!”
叶修被他一通擦加恍如黄少天附体般地一通连珠炮问,只觉得头晕脑胀,抹开他手笑道:“是遭了贼嘛,来偷人的,却被捉了。要不要通个情面,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啊?”
蓝河被他说得一阵心口乱撞,急忙扔开了布,忙乱乱地披了衣服,便朝外走:“你……你坐着。我打些水去,给你擦擦。”
叶修觉得好笑,跟着他出去。蓝河一路走得快急,但哪甩得脱这魔头,只得道:“你跟着我干甚?”
“怕你临阵脱逃嘛。”
蓝河单手提着井绳,险些一个趔趄摔下去。他小声道:“我干么要逃……”背脊已被搂住,朝脖颈上香了一口;不由得吓得手一松,井绳子哧溜溜地倒了回去。
“你——”这下蓝河定了十成打算,便是我不小心泼了你又怎样,到底先是你闯入人寝房还腆着脸皮躺上床去,还不是自作自受?他拿定主意,刚一转身,打算把那一系列说辞全都奉上,却先听得叶修肚子咕噜噜地叫嚷起来。
“……”
“……蓝河,我饿。”
“……”
“这也难怪嘛我一路可是风餐露宿,才卡着日子赶到呢。”
“……”
“……我自己会洗,还是你想看我洗澡?”
蓝河败下阵来。
“谁知道你会来,只有粥啊,凑合吃罢。”
又想了想。
“别就着冷水了。我去弄些热的……一会儿就好。”
他逃入灶屋里头,壶里水响了,腾腾的白气熏着脸;单手拿着勺子,一时间竟然愣愣望着那漾起的粥沫,忘了该做甚么。待想起来时,汤都要漾得光了,急忙一揭盖子,手指没防备溅到水沫热浪,烫得猛一缩,登时红了一片。他将那烫伤处送入嘴边吮着,疼地嘶声一气,又觉着傻,却忍不住笑出来;那壶水扑扑地,浇在灶台上,好似豆大泪珠,透着分明欢喜。
平分秋色 其二
叶修搓了把脸,手巾是蓝河的,上头有他的味道。不速之客自己从井里提了水,弓着身子浇在头上,清洗黏污的头发,月亮在头顶照着他光裸的脊背,鼻腔里塞满了米粥暖香,他勾起满足而贪餍的嘴角。
身后响起匆匆忙忙,有些烦乱的脚步声。他修为深厚,单凭吐息深浅、脚步轻重,便知人身手若何,继而推算距离远近,猜测来人武功路数。那脚步声无疑是蓝河的,只是仿佛有哪些不同,端是他这般高手,也猜测不出那来去纷乱细碎的踏声之间,究竟是欢喜多些,还是烦躁多些,那声音倒走得近了,站在他身旁,似乎搁下甚么,又听见道:“你这么浇着水都喂了衣裳,我帮你罢。”
叶修乐得清爽,闭了眼把头一仰,全交给他去,便有手指抽去他发簪绑带,铜壶里水兑得匀热,舒舒服服地贴着头皮熨下去,那十指尖儿挠着发根,梳清了秽物,仍没有停止的意思,沿着太阳穴抚按到神庭、囟会,直至前顶。叶修被他按得一阵松爽,阖着眼笑道:“你这手劲刚好,揉得我快睡着啦。哪儿学的?”
蓝河道:“你不是赶路来的么,想也累了,松一松神经舒坦些,吃饱了便睡得安稳。”一面替他擦净了头发,又拧了手巾,沿着上身都擦了一遍。叶修大爷似的任他忙前忙后,单听声音听不出个轻重,只得把眼罅了条缝,半眯着瞧他。蓝河绷着张脸,像有些不太高兴——也是了,谁半夜被这般闹起来,又得忙里忙外伺候吃喝,估摸着这才真地头痛;但我以为许久不见,这般应该欢喜都来不及,半夜里的又怎地样,何况还是团圆节呢。老板娘不也这样说?——‘媳妇儿见了你该哭着揍呢——‘死鬼!还记得回来!’但其实泪珠儿都是糖浆做的!’可见女人的话总归信不得。
蓝河的手停了停,像是发了会儿怔,要睡着了似的;发觉叶修看他,这才一个激灵,回神将手巾和盆都丢下了,道:“你擦擦干净便去灶房里罢,粥盛好凉着了,这会儿刚好吃呢。”说着便往屋里走。
叶修有些不忿了,叫道:“你去哪?”
蓝河顿了顿步子,没回头道:“去收拾间厢屋给你。”
叶修一瞬便明白了,这是把自个儿当客待呢,登时觉得有些憋屈:“我睡你那儿不成?”
“不成。”
这话说得人心凉了,叶修觉得有些大老远来讨了个没趣,也不接话了;懒懒地拾掇完了又把粥喝了,蓝河站在跟前乌七八糟地交代了一堆,不过是这儿不能去那儿碰不得,要么便是温水在哪儿茅房在哪儿,絮絮叨叨地把叶修那一路怀揣着的和月亮一样圆的情调全都整没了,大手一挥:“你困得都快晕乎了回去睡罢,我都知道了。”
蓝河低低地应了一声:“夜里露重……”
“我练会儿气便睡得容易了。”叶修板着个脸,“你屋都不让我进呢,管我几时睡?”
果然蓝河脸上立刻白一阵红一阵地,突然丢下手巾,扭头便走了。叶修知他是生气了,他便是要激他生气才这般说,但这生气里到底几分是怨,几分是恼,几分是没那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