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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对我的肉体根本没有兴趣,别再勉强了。”
“至少我可以派人轮了你!”
“……也行吧,只要你开心。”
盖聂习惯性地低下头,竟忘了鲨齿还在。
虽然卫庄剑缩得快,但还是见了血。
“你……不在乎?”
“还行吧。是你还是别人,又有什么区别?或许别人还好些。总比与你乱伦好些。”
“你……那个女人叫什么来着?端木蓉?”
盖聂没有答腔。
这个话题太危险,他不想进行下去。
“我要把你的精彩经历告诉那女人,那女人的表情一定会更精彩。哦,不,我说错了。”卫庄收起剑,近乎温柔地取出了手帕,轻掩着盖聂颌下淌血的伤口,“那是个又闷又冷没有表情的女人,没有表情,真没劲。”
沉闷的男人和乏味的女人,真没劲。
但伤害盖聂,让盖聂高洁的形象崩溃,却是天底下最有趣的事。
就这么定了,卫庄听到了自己的心声。
“……那又如何?你可以滚了。”盖聂突然凶巴巴地说。
“……噫?”卫庄从来没有听盖聂用这种语气说过话,十分惊诧。
“……你只会从她那里得到这么一句话。”盖聂笑了。
“……我只会从她那里得到这么一句话?”卫庄愣了。
“这便是拙荆,毫不温柔毫不可爱,但是……”
盖聂合起眼帘,微笑。
这笑容十分朦胧,十分模糊,有一种奇妙的久远感。
“但是什么?”
“但是,够仗义。”
仗义的女人是什么样的女人?卫庄觉得很难想象。
他只知道拙荆这个词,深深刺痛了自己的心。
和盖聂对外人常用的“在下”一样,这是个自谦语。
拙与荆字义如此谦卑,盖聂却用来指称端木蓉,可见已完全将她视为内人。
对着卫庄称她拙荆,亲疏内外之别昭然若揭。
在下一词,客套而又疏远,曾经让端木蓉在满心苦楚中流下绝望的眼泪。
拙荆一词,不,卫庄当然不会流泪。卫庄从三岁开始就没再流过眼泪。
他听到自己用极为冷淡的声音问道:“我以为你在婚礼上被我劫来,婚礼并没有办成,那女人并不是你的妻子?”
又听到盖聂用极为恬淡的声音答道:“江湖儿女不拘俗礼,我与她举办婚礼只是为了让墨家的朋友满意。”
“你是说,她已经是你的妻子了?”
“嗯,是的。”
啪嚓……
这是心弦绷断的声音。
这是理性崩塌的声音。
江湖儿女不拘俗礼,即便婚礼没有办成,盖聂也认端木蓉为妻。
卫庄只能把这话理解为他俩已有夫妻之实。
“你与她,没有三媒六聘也无所谓?”
理性已经崩塌,语声居然还能保持冷静。
连卫庄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有心就够了。我是这么想的。”
盖聂的态度总是这么诚恳。
为什么总是这么诚恳!诚心诚意喜结连理,简直比成亲这件事本身更让人难以容忍!
想到盖聂和妻子做愛的样子……
虽然卫庄自己也睡过不少女人,但女人和妻子是不一样的。
极端点说吧,或许卫庄还有可能迫于形势出于需要和某个女人结婚,但盖聂不会。
盖聂是个一本正经的男人。他会诚恳地经营夫妻生活。
正是由于卫庄经验丰富,足以推己及人,想到盖聂做愛时会有的表现,那女人会有的反应,而那是最正常最日常最家常的夫妻生活……他的胃腑便如同被无形的利爪揪住了一般,紧缩,刺痛,旋即酸水逆流,满嘴苦涩。
“师哥,你变了。”
“嗯,是的。”
“你变得都不像你自己了。”
“我最近想通了很多事,感悟甚深。”
“那么乏味的女人,你却对她情意绵绵。你眼光差到这种地步,连我都替你难为情。”
“情意绵绵?小庄,谈情说爱是年轻人的事,到了我这把年纪……”
“哦,她不是你的爱人?”卫庄直截了当地问。
“蓉儿,是我的恩人……”盖聂的语声却有些飘忽。
“哦,只不过是恩人?”
“她是我的恩人,我的同伴,我的知己。”
“知己?一个剑客,引女人为知己,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卫庄的声音终于失去了平静。
“她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是我的知己。”
盖聂一板一眼地进行着解释。
男人常常戏言红颜知己,赤练大概是卫庄的红颜知己。
然而盖聂谈论端木蓉的口吻,和谈论荆轲没有任何区别。
这是高山流水志同道合的知己,不是轻佻暧昧近乎调情的红颜知己。
忌恨!极度的忌恨!
让卫庄无法言语,无法呼吸。
剑客的知己必须是同一个等量级的对手,必须是另一位剑客。剑客的心只能依靠剑的碰撞来沟通,不是吗?
“小庄,我把剑从心里放下了。”
“…………”
“我对你说过,太执着于剑……剑客剑术之类的表象,只会离剑的真谛越来越远。”
“你已经不再是剑客了?”
“剑客,本是虚名。”
“但你确认自己是侠客无疑?”
“行侠仗义,是我一生坚持不懈的梦。”
“她也像你一样,在追逐这飞蛾扑火般的梦?”
“嗯,是的。”
盖聂的笑容极为恬淡,近乎愁容。
这并不是因为他心中充满了悲愁,而是因为极致的仁慈总是近乎悲愁。
“她也像你一样愚不可及!”
“世道,没有给世人太多选择,没有给我们太多选择。小庄,我是个没有福气的人,我曾经相信只要自己终生再无欢颜,也就对得起惨死的荆兄了。”
“你坐在这里和凶手侃侃而谈,居然认为自己对得起那位死不瞑目的仁兄?”
“小庄,难道你会为复仇而挥剑?”
“我对任何人都没有感情,无情自然也就无怨无仇。我没有亲人,没有友人,没有爱人,所以,没有仇人。”
“荆兄是我的挚友,你认为我不向你寻仇便不配口称挚友?”
“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这才是人之常情。”
“我的理念与常人不同。”
“请指教。”
“假如你父亲杀了我祖父,我便杀了你父亲,于是你要来杀我。冤冤相报何时了,两个家庭都会堕入血泪的深渊。族与族之间,国与国之间,也不外乎如此。我认为复仇不能弥补受害者的缺憾,也不能为遗属带来幸福。复仇,只是在悲剧上制造更多的悲剧。”
“遗属要是都像你这样,各国的律法就没必要存在了。”
“律法?说得好!小庄,诸子百家的学说你无一不精,法家想必也不例外。你认为受秦重用的法家理念如何?”
“很有趣,很实用。”
——天地间自有法理,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
——在天理跟前,国家、民族、血统都不值一提。
——替天行道,以暴治世,是强者的神圣使命。
——为了有效地完成这一使命,卫庄与公子合力创建了聚散流沙。
——执法治人,需要暴力机关。流沙就是初具规模渐已成形的暴力机关。
自始至终鄙视盖聂痴愚的卫庄,一点也不觉得盖聂会称赞自己这套理论。
卫庄想要的不是赞美,天下第一聪明人张良已经给了他赞美。
卫庄想要盖聂刮目相看,想要盖聂惊叹。
“替天行道,治世治人……”
盖聂沉吟着,沉思着,最后摇了摇头。
“看来你对我的理念评价不高。”
大概是因为太多的失望令人麻木,卫庄居然没有被激怒。
“小庄,你确实很强,但你的理念你的做法决非天地之道。这是魔障。”
“魔障……魔障?魔障!”
“代替天地审判世人,惩处世人,治理世人……你陷入了魔障,才会有如此奇特的想法。人固有强弱之分,但并无高低贵贱之分。你我皆是强者,所以应该扶助弱者。”
“你认为我狂妄,我认为你痴愚,我和你果然合不来。”
“我认为国家必须有律法,即便国家没有,人心内也自有一杆秤。”
盖聂不想和卫庄针锋相对,因此转回了之前的话题。
“哦,我还以为你鼓吹遗属应该放下仇恨,缅怀故人,着眼未来呢。”
“律法,审判,惩戒,我认为全都必不可少。”
“那么,你打算如何惩戒你面前的杀人犯?”卫庄讥诮地问。
“惩戒的目的不在于为遗属泄愤,而是为了挽救罪犯。”
“……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律法的意义在于挽救,这就是我的理念。”
“……所以,你要挽救我?”讥诮正在向愤怒转化。
自以为是的男人,这个多少年来始终自以为是的男人,实在太恶心。
“无可救药的杀人狂,理应处死。用死亡帮助他安息,用极刑保护他身边的人。”盖聂静静地说,“只要你还没有变成不可理喻的杀人狂,我就不会放弃挽救你。”
“人没死的时候你拼命救,人死了你光是为他难过就问心无愧了?杀人犯这时倒是还没死,于是你要拯救的对象就变成了杀人犯?”
“嗯,是的。”
“我绝对不会做你这种人的朋友。”
“你本来就不是我的朋友,你是杀人犯。”
“……”卫庄笑了,被气笑了。
“不再杀人不再偷盗的罪犯,如果还能行善积德,就最好不过了。惩戒,让罪犯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