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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人生可以重来,小红莲绝对不会不听话,跳下马车到路边贪玩。
仆从如云,旁观者众,但没有人甘愿搏命相救,只有母亲奋不顾身。
于是,红莲公主失去了天底下唯一爱她的人。
自己的错,害死了唯一疼爱自己的人。
这个事实无论如何也不能面对,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认错。
“那时要是有他在,女童就会得救,母亲也不会死,母女俩一定能得到幸福,你说是吧?”
“不是我的错……”卫庄听不懂赤练的话,却也不问,兀自低语。
“嘿,我在想什么呢,那时他还是个孩子啊。”
“不是我的错……”低语声,近乎哀鸣。
“不是你的错,不是小庄的错。”赤练轻轻抚了抚他的脸。
这句话好像有魔力,卫庄总算闭上了嘴,不再辩解抵赖。
他扑到盖聂身边,六神无主地握住盖聂的手。
“我这就去桑海把端木蓉劫来,让她为他疗伤。”
这一回,赤练没有请求首领传令。
首领已经失去首领的威仪,部下也就没有必要恪守部下的本分。
“赤练,桑海危机四伏,你不要勉强。劫不到人就算了,别把自己搭上。”
六神无主的卫庄虽然没有抬头,却说出了清晰完整的话。
妙手人屠看到赤练眼中顿时浮起了水花。
久违了,久违的眼泪,是吗?不会流泪的女人不是真正的女人,是吗?
“我要你保证活着回来。活下来,就是好样的。这是我们流沙的宗旨,希望你铭记在心。”
“是,我知道了,我保证。”
大量的泪水从眼中涌出来,赤练不得不拿手背擦拭。
妙手人屠不忍心盯着这张妆容大乱的脸,把视线移到了卫庄身上。
“我错了,师哥,你不要死,以后我会对你好的……”
卫庄松开了盖聂的手,一掌压长强穴,一掌压会陰穴,注入真气。
这二穴是任督二脉起点。任脉主血,督脉主气,是人体经络的主脉。主脉通则百脉通,只要气血在内流转不息,人就没有性命之忧。
绝情断义的卫庄,终于萌生了感情。
荒漠般的心中,终于萌生了感情的幼芽。
偏偏这稚嫩的感情最是要命。
稚嫩的感情,混乱,笨拙,不可理喻,又真挚之极。
所以最最动人,最最要命。
赤练此去必将搏命。
妙手人屠已经从她的背影中看到了决心。
(待续)
☆、第 13 章
这天晌午阳光明媚,却照不亮阴惨惨的书房。
卫庄跪坐在盖聂身边,久久地凝视着他,却看不到复苏的迹象。
气流走经脉,血流走血脉,一旦断流,就会气绝身亡。
因此卫庄运气注入盖聂体内,想帮他维持气血的流转循环。
真气时常受阻,可见血脉淤塞经脉不畅。但卫庄不敢发力硬通,唯恐盖聂伤上加伤。
卫庄的内功路数与盖聂不同,适合助攻,不擅长治疗修复。
也就是说,如果盖聂御敌十分吃力,卫庄在背后为他灌注真气,即可取得压倒性的胜利。然而这真气过于刚猛,大量涌入伤者体内,伤者脆弱的脉络首先就承受不起。
纯阳纯刚的路数,自然不如刚柔并济阴阳调和完美。只是当年卫庄强修纵横双法,真气反噬走火入魔,在性命攸关之际,哪有什么选择余地。
“师哥,我该怎么办?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卫庄松开手,颓然躺倒。
空负一身绝学,又有何用?
杀伤力至高的武功,利于杀人不利于救人,救不了自己,救不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话说回来,这或许并不是坏事。
倘若卫庄不眠不休奋力为盖聂灌输真气,伤势必将恶化,盖聂的牺牲就毫无意义了。
噢不,卫庄讨厌“牺牲”这个词,绝对讨厌。
他不知所措地抱紧了师哥的身体。
这里没有镜湖医仙,惟有庸医一名,说去准备急救品,老半天也不见回返。
他又没打算乱开杀戒,就算师哥死了,也不会把庸医大卸八块……
那么,我们的庸医屠大夫究竟去了哪里?当真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非也非也,妙手人屠虽然贪生怕死,倒还不至于现在就开溜。
盖聂躺三年也死不了,赤练才叫人担忧。
一个人抱着宁死也要如何如何的志愿去办事,结果多半就是个死。
老天爷很少让人美梦成真,却常常让人一语成谶。
“赤练姑娘,留步!老屠有良言相赠。”
“什么话?请讲。”赤练已经洗净了铅华,素面朝天,反而更标致。
“盖先生受伤不轻,但并无性命之忧。”妙手人屠压低了嗓音,凑近美人耳际。
“什么!啊,唉,你啊……”
“你不用去桑海城冒险,随便哪里转几天就行。”
“呵,谢谢你。”赤练展颜一笑。
“你要珍惜自己的生命。”妙手人屠认真地说。
“嗯,知道了。”赤练敷衍地点点头。
“我失去过最重要的人,深知失去的痛苦。可是不管我对首领怎么说,他就是不懂。”
“现在他一定懂得不能再懂啦。”
“你呢,你懂了吗?”
“我没有什么人可失去,也没有什么人不能失去我,无所谓。”
“不,首领会伤心,老屠也会。”
“会吗?”赤练喃喃地问。
“会。”妙手人屠斩钉截铁地答道。
“好吧,谢谢你。但我还是要去桑海。”
“赤练姑娘……”
“他不好糊弄。只有真去城里走一趟,才能应付他日后的查问。”
“赤练姑娘……”
“我会珍惜自己的生命,决不胡乱冒险。”
“那就好,老屠有个不情之请。”
“你尽管说。”
“郎师傅跟白凤先生进了城,我一直放心不下。白凤先生轻功举世无双,即使完不成任务,至少能脱身。可他不会管郎师傅死活……”
“白凤的任务,我不方便插手。”
“两年了,我在这里和郎师傅假扮家人,不知不觉好像真的成了家人。我俩都约好了,要是哪天核心下令解散这户人家,我俩就相依为命地过下去。他出任务我掩护,我出任务他放哨;他做饭给我吃,我帮他看病疗伤。虽说流沙的惯例是独来独往,大家都对别人的死活漠不关心,但首领也没禁止大家互相帮忙。”
“嗯,首领向来不纠缠这种琐事。”
“没想到郎师傅这么快就领任务出了人家,伙房上个月换了新的掌勺大师傅,所以他不会回来了吧?”
“即使完成任务,他也不会回来了。坦率地说,我不知道他跟白凤做什么去了。首领吩咐我把他的姓名从这户人家的名薄上勾销,就这样。”
“明明这里有三个梧桐,为什么偏偏挑中他……”
“或许首领和白凤认为他是三个梧桐里最能干的一个。”
“原来我再也见不到他了啊,难怪他那天看见我,露出了诀别的表情。”
“你是想拜托我进城打听他的消息?”
“不,赤练姑娘,你若是有缘遇到他,危难关头扶持他一把,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梧桐的任务是养鸟传书,几乎没有出暗杀任务的先例。而一户人家总需要郎中坐镇。
妙手人屠曾经相信,除非这户人家解散,否则调令不会落到自己和郎师傅身上。
可惜天不遂人愿,相遇的结局总归是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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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聂醒过来的时候,卫庄正在掉眼泪。
两个人同时大吃一惊。然后,红眼睛的兔子勃然大怒,拂袖而去,丢下师哥在榻上发愣。
由于羞耻,抑或是愤怒?从此卫庄对盖聂不闻不问。
盖聂不知因果,心中苦闷,愈发消沉。
“没有食欲,倒也无需勉强进食。”这天妙手人屠过来问诊,恰逢盖聂起身用餐。
“向来没有食欲。”盖聂闷闷地说。
“那么,会不会有饿的感觉?”妙手人屠诧异了。
“三天不进水米,就会饿了吧。”
妙手人屠并不认为盖聂会回答说一顿不吃饿得慌。他只是衣食住行随便些,并不粗俗,他是个斯文人。不过,三天?三天这种讲法也未免太粗泛了。
“一两天呢?”
“唔……还好。”
“还好是什么意思?”
“就是大致无妨的意思。”
会饿,但没有食欲。
这个人刻意锻炼自己的肉体与意志,让自己吃苦耐劳,以便应付各种困境。
即使处境良好,他也克制着欲念,因为一朝懈怠,就可能前功尽弃。
这是在危难中生存的哲学,可敬可叹,却未必不可怜。
看着他咳得碗里都是血,漱口换碗继续挣扎着进食,妙手人屠突然有点理解了卫庄当初掀翻餐桌的心情。
“别吃了。”妙手人屠轻轻按住他的手。
“我与常人不同,你不用担心。”
“哪有不同?不都是肉体凡胎?我警告过你,肺腑旧伤未愈新伤又起,迟早转为顽疾!”
“努力进食是因为生存的意愿极度强烈,所以你大可放心。等到哪天我坐在案前食不下咽,你再担心不迟。”
生存的意愿极度强烈,好吧,话已至此,妙手人屠无言以对。
“你不问问首领伤势如何?”
“我有必要问?”
“他已基本痊愈。”
“哦,可以想象。”
“你不再关心他了?”
“他需要我关心?”
呵,就算是盖聂,也不是没有怨气的。
他只是不爱跟人计较,并不是真的心如死灰。
妙手人屠十分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