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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这次的离家出走肯定没两天就得玩完,先生自然知道他会往哪里跑,要逮人那还不是勾勾手指的事,但是出乎解语花意料的,先生并没有来,一连十几天,他都没有来拎自己回去。
开头几天的愤懑和冲动慢慢被消磨掉了,他好不容易过了几天正常人的生活,却清闲得全身都开始发疼发痒,已经习惯了疲惫的身体在突然的闲置中生起病来,浑身酸痛难忍,他高烧几天不退,躺在床上昏睡的时间比清醒的要多。
解语花梦到很多支离破碎的片段,他梦到每次累得手指都动不了,先生会把他抱回房间,给他全身做按摩;他还梦到每次在饭桌上睡着,先生都会把他摇醒,抱着他喂完饭再领去睡觉;他还梦到有几次,先生免了他的课,带他到北京郊区去看星星,满天星光比书本上苍白的字体更有感染力,他躺在草坪上不想起来,先生总会就势给他按按太阳穴让他放松,边随口问他些问题,比如哪个星座几月出现,在什么位置,有什么典故……
“先生……”小花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喊,就感觉有一只温热的手贴上了自己的额头,他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却被那只手滑下来捂住,有人对自己说了一句话,恍惚是先生的声音,他说:“睡吧。”
于是解语花头一歪真的睡着了。
他沮丧地发现自己很想念先生,可是这个念头一旦跑出来就会被脑子里的正义小人懊恼地打回去。
先生很少笑的,解语花感觉他像是懒得笑一样,总是一副看似闲散实则认真得不行的态度,吝啬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但是当自己打靶打出连续的满环时,他确实笑了,充满赞赏和鼓励地,对他笑了。
先生笑起来很好看,像是黑暗中一抹意外的阳光过境,格外珍贵美好。他很喜欢他笑的样子,甚至在一瞬间都觉得这几个月来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男生最大的优点就是坦率,不纠结,就事论事,既然想念,那就回去,好好认个错继续之前的日子,解语花觉得自己生个病倒像是长大了一般,突然就明白了先生和二爷爷的良苦用心。
他收拾收拾,当天傍晚就奔回解家,结果远远地就瞧见先生倚在巷口的路灯下等他: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裤,低头抽着烟,表情若有所思,所以抽烟的频率并不快,还是一贯懒懒散散的样子,又莫名透着股认真。
听到来人小跑的脚步声,他抬头看过来,灯光将他的半边脸照亮,让解语花感觉熟悉又陌生。这一瞬间,他知道自己是真的想念这个人了,过去几个月的朝夕相对,早已把先生像图腾一样印在自己的生活轨迹中,他出轨时虽然自由,却找不到前进的方向,所以他又回来了,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迎接自己的,不仅有先生,还有噩耗——
先生头一次主动伸手抱住他,凑在他耳边用低缓的嗓音说:
解连环失踪了,你必须立刻全盘接掌解家。
真正恶梦般的生活,也是从这一刻开始的。
如果不是有二月红站出来作保,如果不是有先生在暗地里为他周旋,单靠八岁的解语花,不出一个月解家就会被虎视眈眈的豺狼分食殆尽。
在百分之四十的地盘被抢,三成人员耗损,解家生意彻底陷入入不敷出的危机之后,幼年的解语花头一次如此清晰而透彻地了悟这条道路的血腥与残酷。
但是解家并没有因此垮掉,老九门其余几家的人在之后一段时间纷纷站出来为解家撑腰,有了如此庞大有力的靠山,解语花得以喘息,他赢得了足够的成长时间,直到自己有能力撑起这个家,夺回他失去的东西。
他不知道一贯以自我利益为中心的老九门其他几家人为什么会出手相助,他只是慢慢发现秀秀、齐铭也拜了先生,似乎与自己的先生一般高明,而自己的这位,却越来越频繁地外出,甚少留在家里。
聪明如他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问题的不寻常,于是仗着与霍家小姐关系好,他悄悄躲在假山后面看到了秀秀的先生——
不一样的脸,不一样的声音,不一样的身形。
心里的大石头“噗通”就落了地,他长呼了几口气,转身从偏门跑了。
从那时候起到三年前,这十四年间“先生”一词变成了他们这一辈所有当家人的图腾,“他们”像影子一般隐于幕后,从不抛头露面,却在每个人成长的道路上留下了充满着血和汗的深刻印记。
不得不说的是,新一代的老九门是被一批惊人强大的“先生”栽培出来的,没有“他们”,就没有现在雄霸一方的势力格局。
黑瞎子一见解当家愣在雨里,就知道他又在回忆里跑远了。解语花很少怀旧,确切的说,他很少怀念别人甚至自己,他只想念先生,从八岁到现在,这一点都没有改变过。
雨势越来越大,小花却丝毫没有回神的意思,黑瞎子无奈,哪怕不合时宜,但他还是掐了烟跑过去,一把扯住小九爷的胳膊,将人拉到屋檐底下。
解语花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赶紧脱掉已经完全湿透的外套,简单抖一抖水,本来想甩甩头上的雨滴,但一想到旁边还站着个人就作罢了。黑瞎子好笑地看着落汤鸡一般的帅气青年,那懊恼的神色和落拓的模样,也别有一番味道。
偏头瞟了他一眼,解语花很豁达地说:“想笑就笑吧。”
黑瞎子很给面子地笑了几声,然后摸摸鼻子道:“你也睡不着?”
头发还在滴滴答答地滴水,粉色衬衫也被弄得一块干一块湿,解语花似乎有些放弃维持形象了,他抬手把前额的发丝拨到后面去,露出光洁的额头,仰头看了一会雨势,然后淡淡地说:“上思的小吃很合我口味,就出来逛逛,你呢?”
“买烟。”黑瞎子又倚回墙上,没敢再看解语花,对方那忧愁而颓废的模样,实在太具杀伤力了。
“嗯。”
很轻地应了一声,彼此都没再接茬。
明明是你死我活的关系,此时被迫站在同一个屋檐下时,却并没有感觉太尴尬,他们就这样隔着半米多的距离站着,微风时不时会将黑瞎子的烟味混着泥土的清香吹过来,解语花却不是很反感,也许是此时的灯光太温柔,所以消磨了原本冰冷的敌意。
雨很快就停了,解语花偏头问:“回去么?”
“你知道我住哪里?”
“我出门时在大堂看到了你的伙计,盾牌,是叫这个名字么,他留着很有个性的小胡子。”解语花似乎想到了那伙计滑稽的造型,忍不住笑起来,“哦,对了,他还跟我说其实你人不坏,只是脑子里装了太多东西,所以做事情走了不了直线,只会绕弯,让我别跟您一般见识。”
“……”男人脸色黑了下来,“他真这么说?”妈的这个嫌命长的活宝!
解语花看到他脸黑,笑着凑近了些,过了一会才不紧不慢地说:“不是,我骗你的,他只说了第一句。”
第一句也是死罪。
“幽默感,黑爷,您这么煞费苦心地一路绕着弯地跟着我,也该让我调侃两句。”小花微笑着道,“我没有吸引古董的体质,那朵花出现在墓室里与我也并没有什么关系,所以您跟着我不见得会有什么太大的收获。”
黑瞎子闻言乐了:“无心插柳柳成荫,你是最不感兴趣的一个,反而容易有意外收获。”
“天上不会掉馅饼的。”
“那糯米饼呢?”
解语花闻言愣了,这话题转移得也太快,他有些跟不上黑瞎子的节奏,后者语毕却也不再接话了,而是直起身先一步领头离开,小花看了他的背影一阵,重新扒了扒头发,才提步跟上。
既然已经把话讲明了,黑瞎子一队人跟踪得也不再畏首畏尾,进山后他们一直紧跟在解语花后面五十米不到的位置,也不靠近,也不远离,想甩却也甩不掉。
伙计们见状都有些担心,这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阵仗并不是没见过,但是跟得那么明目张胆的还是头一回,可自家少东家却不以为然,只说了句:“让他们跟吧,找到东西之前不会有什么动作的。”
大伙闻言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便也不说什么了。
快到目标墓区时解语花喊了原地休息,先吃点东西、整齐装备再进入,伙计们答应着就开始生火烧水煮饭。后面黑爷的人马见状也挑了块平地整肃,一开始还各做各的,可没一会那个叫盾牌的伙计要么跑过来借火,要么跑过来借盐,直把解家人逗得笑成一团。解语花朝那边望,就见他被黑瞎子指挥来指挥去,被报复得也够惨的,忍不住在心里悄悄说了句对不住啊兄弟,拉你垫背了。
休息完继续上路,又走了大约半小时就到达目的地,那座山很好找,形状呈梯形,很像一个倒扣的茶碗,南方的山一般秀而尖,这么四平八稳的一座确实非常醒目,懂行的一看就知道,这山头是被人工削平的。
墓道入口据查是在山体东南面靠近山脚的地方,解语花拿出八卦盘对了一阵,指着一块不醒目的山壁告诉伙计:“就在这儿,外墙很厚,砸不开就直接上火药,动静小点。”
大伙闻言答应了一声纷纷开工。
他们在这头忙活,黑爷的队伍却是贼清闲地在不远处观望,盾牌伸头伸脑地看着,边凑过去说:“爷,您这徒弟本事不小啊,定位的功夫有您八成的火候了吧。”
瞎子笑了一声,叼着烟说:“还嫩着呢。”
“要求别太高,差不多就行了,风头太大容易被有心人给盯上,不过咱们不用去帮忙?”
“你还想去借盐?”瞎子偏头看他。
“没,不,否!”盾牌马上立正站好,表情严肃得跟升国旗似的,但没一秒钟,他又垮下脸笑嘻嘻地凑过来,“不过人家把墓道挖开了一会不让我们进去怎么办?”
“你当我教出来的人真是小白兔随便你占便宜?”黑瞎子掐了烟,回身招呼众人,吩咐道,“来两个人,拿着罗盘绕着这山给我转两圈去,看看有没有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