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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龙崎叹息,一场差点夺走不二性命的兄弟重逢已经成为很多人的噩梦。
“呐,先生,如果当初裕太遇到的人是手冢桑就好了,这样一来他就算忘记了回家的路,至少也能坚定而且平安地走下去……但是事到如今我已经帮不上他什麽,只能祈祷上天不要再让我们遇见了。”
就算天各一方也好,请好好活下去吧……
不二拿起平放在脚边的白樱轻轻插回腰间,起身推开门的一刹那,涌进屋内的晚风清凉如水悠然穿过扬起的衣襟。外面月色很明亮,宿命一般地照耀天空。记忆好像又回到了和裕太在番所屋顶上见面的那个夜晚,只过去了一年多,却仿佛隔了一辈子那麽遥远。
为了及时向手冢复命,龙崎在不二房里短暂停留後便起身告辞了。目送她走进书房,不二从守卫那里借了一盏纸灯笼匆匆地出了藩邸。
早已经过了旗本屋敷的门限时刻,除了从远处传来番太打更报时的声音,街上便安静得有些可怕。偶尔有提著灯赶夜路的行人,也是低著头像阵风一样匆匆经过。远离庶民区的山之手此刻是一片寂静的木石森林,高墙里透出府院深处氤氲的暖色灯光。头顶上的月色被茂密的树木枝叶切碎了,星星点点落在前方的路面上。
回到傍晚经过的街道附近,借著灯笼的光仔细地查看四周地面,来来回回地兜转了几圈之後,不二坐到路边茶屋门前的长椅上,脱力地朝著空中舒出一口气。
凤君的御守符每天都会带在身上,就连睡觉的时候也栖息在他枕边的被褥上。记得有一次手冢问起这枚御守的来历,不二就把凤君的事情告诉了他。那还是在去年年底下大雪的时候,故事听到最後,手冢用力拥紧了他的冰冷的身体。不二听到自己的心跳,和系在御守上的银铃发出的细微清响,不知是悲伤还是愉悦。很多人的脸孔像走马灯一样掠过眼前,快速到让人感到窒息的节奏。仍是深深的疲累,海浪一样一波接著一波,快要被压垮的知觉……
呆坐了一会,发现灯笼里的蜡烛快要燃尽,不二回过神来站起身往回走。
“咚咚──”恍惚中听到番太的鼓声敲响了戌半。
不麻烦到奉行所的守备,得尽量赶在町门关闭之前回去。这样想著,不二加快了脚步。
快要到达藩邸门前的时候,蜡烛终於坚持不住慢慢地熄灭下去。不二刚想招呼不远处守门的藩士,突然黑暗中的墙沿处窜出一团黑乎乎的影子飞向他的身侧──不二下意识地後退两步以躲避开撞击,在摇摇晃晃的纸笼烛光里,他看到一双泛著萤火虫般绿色光亮的圆眼睛,狭长的瞳孔倏然紧缩成一道细缝。
“是谁?”听到响动的藩士扬声问道。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啊,是不二大人,快请进吧。”一个藩士连忙转身去打开门,另一个举著灯笼迎了上来。
灯光中不二定睛看向这个“突袭”自己的影子,一只通体黑色的猫,瘦小的身躯落在地上的一瞬间,因为失去平衡而发出尖细的叫声。他端详了黑猫一会,发现猫的一只前腿很不自然地弯曲著,显然是受伤了。
“还是只年幼的小猫呢,好像被刚结束冬眠的蛇给咬了啊……您看脖子上的丝带和铃铛都是高级货,也许是附近哪位大名夫人的宠物也说不定。”把纸笼凑近黑猫看了一会,守门的藩士对不二说道。
“很可怜呢,迷路了吗?”不二蹲下身,伸手抱起了浑身颤抖缩成一团的猫,它的身体很冰,呼吸缓慢,失去过多的血液之後已经没有力气反抗任何陌生的触碰,胡乱地挣扎了几下之後只能睁大无神的眼睛望著他。
把猫带回自己房间之後,不二开始动手为它清理伤口,幸好不是毒蛇咬的,伤口虽然很深也不至於致命。洒上药粉包扎完毕之後血就止住了,筋疲力尽的猫毫无防备地趴在软垫上沈沈睡去。猫咪漆黑发亮的光滑毛发看上去很干净,一定是平时受到很好照顾的缘故。可惜脖子上的饰物并没有任何标记,不知道主人是不是正在替它担心呢?
“呐,旦那桑,这就是有失必有得麽?”听到手冢走进卧房的脚步声时,不二笑著说道。
一进房门就感觉到异样气息的手冢在快速扫视四周後发现了垫子上的动物,立刻眉毛一蹙露出疑惑的表情。不二知道有轻微洁癖的他对於气味很敏感,所以事先特地又加了一个香炉,不过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麽作用。
“是在藩邸门口捡到的,你放心,它很干净,我已经仔细清理过。”
手冢没有说什麽,不二带些奇怪的东西回来养也不是第一次了,小时候更有过对流浪狗乱发恻隐之心而被咬伤的经历。看著不二小心翼翼的表情,手冢的脸色缓和了一些,“晚上去哪里了?”
“从水户藩邸回来的路上我把御守符弄丢了。”
“找到了吗?”
“算啦。”不二摇摇头,站起来为手冢宽去外衣,从肩膀上轻轻褪下的银灰色锦缎衣褂被铺展平整後挂在柚木衣架上,他端起香炉从里到外熏蒸了一遍。手冢很少穿绣有花朵之类纹样的衣服,除了纹服上必须使用的家徽山茶花之外,平时的衣服上常用的便是仙鹤和流云之类的图案。可能是更偏向京都风物的习惯,时下在江户大肆流行的花哨繁复之风对他丝毫没有形成影响。
距离四月朔日的更衣日(2)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前几天吴服店(3)就送过来一大堆让人眼花缭乱的衣料供选择制作夏衣,大家都挑花了眼睛,只有侧众大人看也不看一眼。不二总是在想,如果这座府邸里有女主人的话,一定也像是别的大名家里一样华衣似锦吧。不过最後大石还是花了不少钱:“蓝色的适合不二,鲜豔的颜色和英二的头发很相衬,龙马和太一穿什麽好呢……”收获颇丰的店掌柜满面春风地说等衣服做好之後一定带著店老板亲自登门拜访。
後来掌柜并没有食言,不过此时的不二又怎麽能想到,那又会是一次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会面呢……
薰好衣服之後,不二跪坐到小猫的垫子旁边,把刚才解下来查看的铃铛小心翼翼地系回它的身上。
“你不是打算养它吗?还保留著前任主人的东西没关系吗?”手冢问道。
“它只是不记得回家的路,如果要它把主人也一并忘记的话不是太可怜了麽。它的主人一定正在某个地方担忧著它的状况,只可惜猫咪不能说话,就算想念自己的家也没办法告诉我……”
手冢走近不二身侧,突然把他从榻榻米上拉了起来。
“手冢桑?”不二吓了一跳,被紧紧攫住的手臂不受控制地轻颤著。手冢的表情并没有异样,顺著那道冷凝成霜的目光看过去,不二发现自己手腕上赫然两道长长暗红色的血痕一直延伸到手背,一道已经被干掉的血结起来了,另一道还在往外渗著血珠,染红了一小块雪白的袖口。
“你是笨蛋吗,那麽小的猫也可以伤到你。”
“呐,手冢桑,你说它的主人会不会是哪位重要人物呢?”看著手冢用刚才给猫包扎伤口剩下的绷带绕上自己的手腕,不二笑眯眯地问。
“你惹上的重要人物还不够多吗?”
不二叹息。手冢的气,果然还是没有消麽。抬起缠绕著白布条的手轻触那个冰雕一般的脸庞,人人都说手冢国光是雪人转世,殊不知他的体温永远带著如此和暖的温度。指尖轻移到眉间打不开的结,不二笑道:“我的旦那桑,那你算不算其中之一呢?”
注:
(1)指贯是一种脚踝处收口的宽大裤装,自平安时代以来京都公家人的衣装。
(2)旧时留下的风俗,每年的四月一日和九月一日是全国的更衣日,以此区分冬夏两季的服装。
(3)和服店的旧称。
第二天早饭後,不二迎来了一个奇怪的访客。听到藩士报出“丹波屋的芝纱织”这个名字时,他不禁怀疑是不是店家搞错了,每次负责接见吴服屋的都是大石才对。疑惑地跟著藩士走进侧屋之後,不二看到一个穿著杏黄色和服的女子恭敬地跪在榻榻米上,弯著腰,额头几乎贴著地面,只能看到背後系成太鼓结的宽腰带。
不二听说过这间名叫丹波屋的商号在江户是颇有名望的,客户包括不少大名和旗本,连江户城的吴服之间(1)也会不定期从他们这里采购成衣。
“请问,是芝小姐吗?”
“是!”听到他的声音之後猛然抬起头来的女子有一张豔丽的脸,用胭脂和白粉精心点缀。虽然梳著未婚女子的发髻,看上去比不二年长得多,不过上上下下打量著他的大眼睛却像好奇的孩童一样唐突而不自觉。
“你是丹波屋的夥计吗?找我有什麽事?”被对方像观赏稀有花卉般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不二想起种种关於江户女子作风开放豪迈的传闻,在这座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巨大城市中,带著刀的武士满街都是,女孩子其实才应该是珍惜动物吧。严格地说,普通庶民并没有拜访他的资格,门口的藩士愿意破例放她进来也是出於来访者是一个衣著考究的漂亮姐姐这个原因吧。
女子像是著了魔似的望著不二,嘴里一阵胡乱的嘀咕:“原来真的有啊……在姨妈家里看到画像的时候还以为是虚构出来的人物,没想到真的有……”
不二没有听清楚她的自言自语,只是隐约觉得这个女子似乎与自己有些渊源。所以他很耐心地沈默著,等对方从莫名其妙的震惊中恢复过来。
“不二大人,我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