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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行人沉默无言,只能听到单调整齐的马蹄声,却是让蓝宁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真是可怕……”
她叹了一声,回头问小古道:“这些是什么人啊?”
“锦衣卫的精锐缇骑。”
小古沉声答道,迎着月光,蓝宁发现她的眼眸中,倒映出妖红的月光——那般平静的声调中,好似蕴含着惊心动魄的激越杀意!
蓝宁最近与她几乎是形影不离,从来没见她这种模样,不由的心中咯噔一声,喃喃道:“那轿子里……”
“那就是锦衣卫的指挥使,纪纲。”
在这个沉寂暗夜里,小古的嗓音越发显得飘渺轻微,这轻轻的一句回响在蓝宁心中,却好似晴天霹雳一般,“这、这怎么可能?!她不是已经死在红笺和王舒玄手里?!”
她惊讶得倒退了几步,看向小古,追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掉落地窖里的无名残尸,不就是纪纲微服出巡吗?这是你亲耳听到红笺两人说的啊!”
“确实是这样没错,红笺燃爆炸药,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取纪纲的性命,她也确实把那顶轿子里的人炸成几截了。”
小古的声音冷得好似冰湖冷泉,“但那个人,却未必是纪纲。”
她叹了口气,幽幽望向浩渺苍穹,低声道:“其实我早该猜到,纪纲是何等精明狡猾的老狐狸,又怎么会被红笺的区区炸药所杀呢——大哥的这次计划,把所有人都偶当做棋子,机关算尽太聪明,到头来却只是一桩笑话!”
蓝宁也跟着唏嘘不已,她正要迈步离开,却被小古拉住了,她摇了摇头,道:“小心,锦衣卫的后队有时会倒行过来刺探跟踪者,我们还是等到天亮再动身吧。”
“可是天亮了我们不在,会被人发觉的……”
蓝宁的急切,却被小古制止了,她坚决的摇了摇头,道:“宁可回去找个理由解释,也好过现在这样撞个正着。”
正在这时,官道上突然又响起马蹄声,蓝宁以为又是锦衣卫的人,正要蹲身躲藏,却被小古拉住了,“马蹄声不对!”
这次的马蹄声,响亮迅疾,充满了少年意气和风雷之势,转眼就到了两人眼前,而马上之人,竟然是千户袁槿!
“是你,千户大人……”
小古松了一口气,却又产生了新的疑问,“月黑风高时近四更,您为何会在这?”
“月黑风高,你们两个小女子都能在外游荡,我为何不行呢?”
袁槿高踞马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双眼之中的光芒,既柔和又宛如鹰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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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铁证()
(昨天看得早的书友们可以翻到前章再看一下,我增加了1300字的下文)
随即,他做了一个更加意外的动作——竟然把自己身上的黑貂外袍脱下来,披在了她的肩头。
“我只能送你到这里,夜寒风冷,你自己多加保重。”
那般温和醇厚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小古眨了眨眼,第一次感到很不自在。
仿佛是感受到她这般目不转睛的诧异,袁槿不禁笑出声——琥珀色眼中闪动着温柔光华,给人如沐春风的清新感,倒显得他眼角那一道伤疤不那么突兀狰狞了。
笑意慢慢收敛,化为唇角的一缕复杂情绪——那是混合着眷恋、感慨和失望的线条——
“你我之间有什么好客气的?你就穿着吧。”
他勒起辔头缰绳,调转马头要走,却又停在原地,就那么半侧着身凝视着她。
微弱的灯光只能照出脚尖前尺许的距离,他的面容浸润在无边的暗黑之中,神情模糊而暧昧,只剩下那一对幽闪发亮的眸子,宛如混沌世界仅存的两点火种。
那般的灼热,却又无法言明的焦躁不安……似乎要席卷整个世界,又好像只是眷恋着、破碎着,孤独着,将自身燃烧殆尽。
“如郡……”
他喃喃低语,喊出了她真实的闺名,也打破了这无边长夜的沉寂。
嗯?
他怎么会知道?
小古心跳一快,皱起眉正要问个明白,却见袁槿突然展眉一笑,那般肆意飞扬,风流可爱,随即她催马疾驰而去,只在滚滚尘烟之中留下一句——
“保存好我的玉佩,别丢了。”
什么什么……玉佩?
小古顿时惊得呆立不动。片刻之后回头,却看入蓝宁晶莹坏笑的美眸之中——
“真看不出啊,你跟这位也有这么深的缘分啊,连玉佩都收下了。”
“收什么收啊,我根本不认识他!”
“快别害臊了,什么时候交换信物来着,神不知鬼不觉手脚真快啊!”
“都说了我跟他毫无瓜葛,以前从未见过!“
小古哼了一声,快步朝着别院而去。
****
夜阑到了最深处,四更将尽。书房之中仍是灯影憧憧,广晟静坐书桌前,把玩着那柄欧罗巴特制的象牙拆信刀,陷入了沉思,整个人一动不动。
灯光宛如无声之水,在他身上缓缓流动,他端秀绝丽的脸倒映在刃口上,越发显得冰冷慑人。
浓若点漆的眸子缓缓的闭上养神,唇角深抿的曲线。却显示他正陷入一个棘手的难题之中。
书房的门被轻敲了两下,这个时间,有谁敢来打扰他的公务?
广晟没有睁开眼,只是淡淡道:“进来。”
猫着身子溜进来的少女。手中一直托盘,在寒夜里散发着热气和强烈的香味。
“有什么好吃的?”
广晟的嗓音仍是那般淡漠,好似无动于衷;小古却分明听出他嗓音中暗藏的笑意。
“是羊肉汤加胡麻烧饼。”
两碗羊肉汤平放在托盘里,熟透了的小羊腿肉被切成薄片浸在汤里。上头搁了青绿葱花和蒜,一旁的大圆盘里堆了一摞烧饼,胡麻的褐色颗粒均匀的撒在白面饼子上。散发着一种诱人的香气。
“天快亮了,你忙了一夜也该饿了。”
小古眨着眼,自己也是垂涎不已——其实她来回奔波了大半夜,也已经是饥肠辘辘了。
“我们一起吃……”
广晟的话在看到两碗羊汤后戛然而止,他不禁失笑,“原来你早就准备了自己那一份!”
小古回了他一个白眼,却是妩媚俏皮得让他心中一甜,“少爷就舍得我饿着肚子为你下厨啊?”
“当然不舍得,可我更不舍得你每晚来蹭我的夜宵,积少成多吃成个小胖妞。”
但凡是女人,从古到今除了唐朝,没有人不害怕这一个“胖”字的魔咒,小古顿时柳眉倒竖,气鼓鼓地瞪着他。
“是我不对……你劳苦功高,是该多补补!”
广晟大笑着连忙举手告饶,先把汤碗递给她,又帮她撒了胡椒,调了老陈醋,最后干脆撸起袖子替她把烧饼撕成小块。
广晟先喝一大口羊汤,满口酸辣加上羊肉烂熟的口感,顿时让整个人大汗淋漓,浑身舒畅不少,他于是不客气的大快朵颐起来。
两人靠着一张茶几,面对面吃着,书房里一时只剩下调羹清脆的微响。
“少爷,刚刚我看到院子里有些古怪,一群人神神秘秘的来了又走——是什么特殊的客人吗?”
小古忽闪着眼睛,好似满不在乎的问道。
一个时辰前,她回到别院的时候,正逢锦衣卫那一大帮人抬着便轿,沉默而迅疾的进入前院。
纪纲并不是突然路过,他竟然是直奔这里来的!
小古看着他们进入前院,这才拉着吓出一身冷汗的蓝宁回到寝居。
她躺在床上却是毫无睡意,干脆去了厨房,捣鼓出这一顿热腾腾的宵夜。
此时她忽闪着清澈无翳的眼眸,坦坦荡荡的问起,反而不惹人怀疑。
果然广晟微微一愣,虽然笑意转淡,周身的凛然之气更盛,却也没有回避问题。
“那是锦衣卫的人。”
他低声说道。
“什么,他们来做什么?”
小古一副担忧着急的模样,却引得广晟轻笑出声,“放心吧,他们不是来摘桃子,抢我的功劳的。”
“那也肯定没好事!”
小古很不乐意的嘟起朱唇埋怨道:“他们一来,少爷你的脸就耷拉下来了,连笑容都变得阴森难看起来。”
这丫头,还真敢说啊!
完全没有察觉到她是在套话,广晟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莞尔道:“官场上的事你不懂。”
“少爷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我看啊,他们就是一副讨债上门的模样,很讨厌呢!”
小古看似天真的话语,却在广晟的心中引起阵阵涟漪,他叹了口气,不禁想起一个时辰前,纪纲突然前来时的情景——
妖异猩红的残月下,那人缓缓从普通的青布便轿中出来,一身湖蓝精棉直缀外罩银鼠外袍,仍是随意挽着个道髻,白皙面容上狭长凤眸慵懒而笑,开阖之间却是神光自盛!
唯一变化的,是他的脸色更白了,额头也比初次见时更多了三道深纹。
看到广晟愕然急急奔出的模样,他的笑意更深,眉目之间的微醺倦意也越发浓了,
“多日不见,为何盯着我看,好似见到鬼的模样?”
广晟当时就反应了过来,连忙行礼道:“大人平安无事,卑职欣喜若狂,一时失态了。”
纪纲嗤的一声就笑了,上下打量着广晟,“你难道真的以为,那种预谋的爆炸能够取我的性命?”
“属下并不敢小看大人,但现场的那具残尸,却让前来援助的锦衣卫人心涣散,所以属下并不愿过分冒进,宁可停留京郊,以待上命。”
“是吗?这样稳扎稳打,可并非你的作风啊?那些锦衣卫小旗们的聒噪担忧,何时又被你放在心上了?”
纪纲的笑容转冷,盯着广晟的目光有如实质,好似要看透他的五脏六腑最深处,“才几个月没见,你睁眼说瞎话的本领见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