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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我回头直视江泽,“他虽然穷,只会画画,画能不能卖出去要看运气。可,他不会让我哭……”
江泽松开我的手,转身离去。我紧紧掐着登记本,闪出夹缝的黑暗,走到车前面。
余光一扫,脚顿在原地。
余扬左手插兜靠在车灯上,右手举在面前,咔嚓一声打着打火机,点燃了叨在嘴里的香烟。
我脸腾的一下烧耳朵根。不用说,脸肯定红透了。
余扬猛吸一口烟,口齿不轻的道,“愣着干什么?难道做戏不做全套?你那个前男友坐在车里没走,你现在应该和我勾肩搭背有说有笑,一会再去开个房。”
我对余扬的话聪耳不闻,跑到李经理旁边,着手入库登记。
余扬没再紧追着损我,一根烟吸尽,转而去指挥工人抬画。
我原本以为画不多,毕竟余扬这个人刚有些名气,年纪又在这,能拿出手的作品肯定有限。
可真当工人陆续把画一幅幅搬进来,我不由得在心中腹诽。这人,不会是不要脸的把平时练画的草稿也给装裱搬过来了吧?
如果真是那样,那画展丢人可就丢大发了!
趁着余扬去卫生间的空隙,我把心中疑问对李经理问了。
李经理嘘了一声,看看余扬消失的方向,小声对我道,“你登记名字时没带脑子吗?这些不是草稿,也不全是余扬画的,这里,可有几幅是名作!”
说着,把我拉到一边,指着登记本上的名字一个一个说。
声音微微颤抖,带着说不出的激动。
“……这是香港齐衡大师的《官瓶图》,这是日本山野一郎的《樱花》,这是台湾……”
李经理每介绍一个画作,我的嘴就张大一分。
在这个圈子里混,有名的人有名的画怎么会不知道。
李经理所说这几个人,虽然不是国手级大师,可也是相当有名气的了。如果是平时闲聊,以品评的目光来看画时,会说他们的画作有什么不足或是画风怎样怎样。
可真当东西摆在眼前,就只有膜拜的份儿!
“这,”我指着登记本道,“这都是让咱们画廊出售的?”
不等李经理说话,我又问,“这么重要的画,怎么是晚上运来。而且……”
就我一个人用笔纸登记,就连刚才那些搬画的,也只是随意的把画一放。
是没磕到,可也绝对没小心翼翼,如视珍宝。
“因为这些画是偷的。”余扬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你见过有人大白天偷东西的?”
他把登记本拿过去,看着我道,“至于这些画出售不出售……你敢当众销脏吗?如果你敢当众销脏,那就卖了。卖了钱,分你一半,肯定比三十万多。”
我抬头看余扬。
脸色平静无常,眼眸深不见底,根本分不出话的真假。
没心情去理他含沙射影的嘲讽,我扭过头去看李经理,正好和李经理的目光撞到一起。
李经理哈哈一笑,对余扬道,“余大画家,你就别吓小方了,你看她脸都白了。哈哈,那什么,您这画,到底哪来的?”
余扬突然笑了,嘴角一挑,眼眸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他拍拍李经理的肩膀,爽声道,“看把你吓的,我这人有毒的不吃犯法的不做。这画是我和朋友借的,他老子专门搞收藏。事先说好,这几幅画只是借展,不卖。画展一结束,马上还回去,不能出任何差错。”
我和李经理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呼出一口气。
我的想法是,只要不是来路不明,让现在还回去都行。
李经理则在笑完后,握住余扬的手边往外走边道,“……真是谢谢,太谢谢。有了这几幅画来助威,画展一定能成功。届时,余大画家的画,也肯定会水涨船高……能不能再借几幅?”
我笑出声来,回手关灯,把仓库门紧紧锁死。
老赵说的没错,李经理是个十足的生意人。只要有利可图,他什么空子都钻。
第二天我们几个同事忙了一天。
那些画要重新整理。
头一天晚上那么草草入库是没办法的事,现在知道了,肯定要妥善保管。
画展的海报也要重新印刷,把名画加上。
再有就是场地,布置,海报发放,请柬派送等等。
虽然说早就准备的差不多了,可从头到尾的把细节屡一遍,依旧让人累到腰傻背痛。
如果只是工作累也就罢了,关键是,我被同事们孤立了。包括钱多多,她也站在了我的另一面。
画展的事,她们还沾沾手。可只要是和余扬或是余扬的画作有关的,她们就一推三六五,躲的远远的。
有一天刚巧和钱多多单独坐电梯,我忍不住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钱多多一直不说话,直到电梯到地方了,才冷冷的扔下一句话,“你好不容易睡来的,我们哪好意思抢功。别再让李经理把我们辞了……”
我气的浑身发抖。
如果,如果是别人这么想我,这么和我说话,我能理解。可钱多多,我们俩个是同时进的画廊,关系也远比别人好,她难道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和钱多多谈完的第二天,财务部的小刘在卫生间对我道,“小钱那样你别往心里去,她心里也是憋屈。本来赵浅走时,是把最大那个客户交给了她带的,可李经理一句话就分给了你。哦,还扣了她两个月业务奖金,差点辞了她……”
“为什么辞她?”
023 臣妾,做不到啊!()
我有心拉着小刘把事情问明白。
那天我和赵浅打架,钱多多是中间拉架的,本质上和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
后来在派出所里,钱多多给的供词也没有任何抹黑画廊的意向。画廊为什么要扣她两个月工资,还要辞退她?
可小刘明显不想和我多谈,不冷不热的呵笑了一声后,甩着手出了卫生间。
整个一个下午,我都是在边工作边走神的状态下度过的。钱多多和赵浅两个人不停的在我脑中交替闪过。
等到我抬起头来收拾东西,早已经过了下班时间,整个画廊就剩下我一个人。
手机闪了两下,进来一条短信。
老赵的,提醒我晚上别忘记去看余扬。
扫了眼时间已经七点十五,我抓起包就往外跑。
关灯时描到钱多多的工位,顿了下。
是时候和钱多多谈谈了,我不相信她会为目的不择手段,更不相信她因为目的不成而和我翻脸。
因为距离画展的日子越来越近,余扬没有回北城,而是住在附近的酒店专心作画。
老赵所说的让我去看余扬,是催促余扬在画展前能出一幅新作。
听老赵和李经理的意思,大有画展一展出,余扬的画就会大卖,呈现供不应求之势。
做为能每幅画拿到百分之三提成的受益人,我当然是想余扬画的越多越好。
只是这两天余扬有些状态不佳,全然没了刚住进酒店那两天时的拼劲儿。
昨天我去看他时,他画稿一笔没动,还是前天的模样。
而人,呃,竟然坐在电脑前看宫斗剧。
音箱里,皇后娘娘对着皇上哭的撕心裂肺,大声喊道,“臣妾,做不到啊!”
问他为什么不画画,他轻飘飘扔过三个字:没灵感。
站在房门前,我深吸了一口气。在心中,把万一他还没灵感而要说的话过了好几遍,才敲敲门,用副卡划开门禁进去了。
做为画室的客厅没人,画还是我昨天看到时那副样子。卧室的门半开,余扬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像是在打电话。
我坐在沙发上等,时隐时现的听了会后,感觉有点不对劲。
余扬说话的语气太过浮夸,而且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怎么会有魔尊,少爷,二当家的这种称呼?
走过去推开房门一看,我懵了下。
余扬坐在电脑前,耳朵上扣着一副耳机。看着手中高举的纸,正对着话筒声情并茂的说话。
“……你这贼儿,小爷今日都放你一马了,你怎的还不知足?若说银钱,你想要多少直说便是,为何偏偏偷小爷这证身之物?”
略略停顿,语气一改上句玩世不恭,变的深情脉脉却又急切,“我秦三郎对天发誓,来日若负你,定受五雷轰顶之惩。便是这样,你也不肯信任于我?”
这他妈的,在这玩角色扮演呢?
眼见着余扬停顿一下,喝口水调节情绪,我从包里拿出合同,放在他正看的稿页上。
三秒钟后,只听余扬用很是正义凌然的声音,慷慨激昂的读道:“甲方做为山水画廊的签约画家,有责任也有义务,在画廊有所需求时提供画作,以及配合宣传。如果甲方不能履行合约,画廊有权追责……方小冉你大爷!”
余扬一把把耳机扯下来,站起来对我道,“谁让你进我房间的!”
“你以为我愿意进?”我对他扬扬手中他亲笔签下的合同,冷笑道,“我说余大画家,你有功夫在那玩配音,能不能先把合同履行了?这眼见着离画展还有不到三天的时间,你的画呢?”
如果干不来,早说啊!合同别签,借的画也别运到画廊来!
现在可到好,场地租了,请柬发了,就等着时间一到礼炮一炸,他这个新锐画家拎着新作登场了,他撂挑子了!
余扬烦躁的把合同抢过去摔在桌子上,转身往客厅走,“没灵感。”
我倚门,无所谓的对他伸手,“哦,拿钱来。场地费,劳工费,画廊名誉损失旨,违约费……善意的提醒一下,你上次卖画得卖的八十万可能不够。”
再说他也没拿到八十万,除了税还要给画廊分成。
余扬从冰箱里拿出瓶水,连往喉咙里灌边拿眼瞄我。喝完后擦擦嘴角,向我走过来,“方小冉,你是不是穷疯了?”
“是啊,我穷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