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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云长乐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一面接过锦囊动手拆开,一面道:“楚盛衣,你说我外婆她为什么要让我们到侬城才能打开锦囊?”
楚盛衣说道:“我本以为你忍不到下船就会让我把锦囊拿出来,却想不到你竟能忍到现在。”
云长乐并未留意他的避而不答,随口回道:“你若试过我那外婆的手段,便会同我一般,没有十足的把握不敢冒然违逆她的嘱咐。这世上若论智计,我师傅路行歌、我爹爹,还有我那外婆,都是顶尖儿的人物,我这点儿小聪明在他们面前不提也罢。”
说话间,锦囊被她打开,只见一张雪白的薄绢上写了几行字:
长乐吾孙,
云莲二人正自永国归来,十年之约,定不相负。
我大熙萧氏亏欠永国楚氏甚多,我祖孙三代当好生相待楚家后人。
楚盛衣如有所求,尽可应允。
前尘往事尽述于另一锦囊之中,你看过便知。
云长乐全没料到竟是这般情况,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原来我爹娘不在大熙,去了永国,难怪十年来一点消息都没有。”云长乐看向楚盛衣,“我想看看另一个锦囊里写的是什么。”
楚盛衣沉默片刻,道:“上一代的事情与你我无关,梅木夫人吩咐你的事,你亦无需听从。”
云长乐伸出手,道:“那你就当我好奇好了。锦囊快拿出来给我看看。”
楚盛衣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摇头道:“你不欠楚氏半分。”他微微蹙起眉头,脸上又渐渐浮现出忧郁的神色,转了话题道:“你不担心你爹娘吗?”
“我信她的话,此时她没必要再骗我。我爹娘定会回来找我的,我们一定能相见。”云长乐从他掌中抽出手腕,反握住他的手,掌心干燥温暖,“楚盛衣,现在我只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为什么你一直这么不快乐?”
他感觉到掌心的温暖,偏头看她,目光中隐隐泛起期待的涟漪,“长乐希望我快乐起来吗?”
云长乐毫不犹豫地点头,“这是自然。”她嘻嘻一笑,打趣道:“记得我说过吗?你要是能多笑笑,那很多男人都会讨不到老婆。”
楚盛衣想起当日两人在碧水寺初遇,忧郁渐渐散去,不禁露出淡淡的笑容。
云长乐也露出了笑容,说道:“好啦,快把锦囊拿出来吧。”
楚盛衣将锦囊递给她。白绢上是蝇头小字,写满了当年在塞川幻海发生的事。
云长乐越看越是惊讶,最后看完后长叹一声,道:“当年我爹娘被四罗山庄和欧阳世家追捕,几欲生亡,那时我心中恨极了这两家人。后来爹娘被外婆带走,我对当时的她,对那些见死不救的江湖中人也是十分憎恶。”云长乐神色十分复杂,“楚盛衣,你家中被我外婆连累至此,你……你不恨吗?”
“怎会不恨?”楚盛衣摇头道,“家中的叔伯们为了报仇几乎疯狂。他们为了报仇不惜让楚家的子孙练邪功,身受痛苦。我年少时曾尝尽生不如死的滋味,常觉得死亡不失为一种解脱。当年在天慕山行宫中,我一点也不想活下去。”
她想起他所受的折磨和内心对亲人的失望以及所受的煎熬,心中泛起阵阵怜惜,说道:“虽然也许我没有资格这么说,但我还是想要告诉你,从前的痛苦已经结束了,重要的是现在和将来。人不能一辈子活在过去,走不出来。”
楚盛衣注视着她,她眼中的怜惜让他的心变得柔软,他藏着太多的秘密,从未被人读懂过,又或许,他以前从未想过要给任何一个女子读懂他的机会。在那些迷恋他的女子的眼中,楚盛衣俊美、强大、内敛自持、满身萧瑟,气质神秘动人。她们只看到他完美而充满诱惑的表象,他的过去,他内心的忧郁与伤痛,她们无法触及,不可想象。他的心门一直紧紧关闭,云长乐却阴差阳错下一下一下将它慢慢叩开,最终以摧枯拉朽之势将之摧毁。从他发现喜欢上她的那一刻开始,他的心有时火热得让他惊惧战栗,有时又冰凉得让他如坠绝望的深渊。于是过去对一切都漠然以对的楚盛衣,开始想要抓住现在,也会幻想将来。
“长乐,带我去侬城走走吧,让我看看你生活过的地方。你说过要请我喝酒的。”无论她喜欢的是谁,至少现在她在他触手可及之处,用怜惜的眼神看他,这就是楚盛衣要珍惜的“现在”。
云长乐露出欣慰的神色,双眼发亮,道:“哈,不错!快走快走,我们回不醉居。我离开大熙这么久,妩姐该担心了。”她有些担忧道:“当日走得匆忙,我让飞骏牧场的总管把货银交给龙家大少和凤飞飞夫妻带给妩姐,也不知道他们送到了没。”
楚盛衣宽慰道:“待会儿到了不醉居一问便知。”
云长乐点头,上下打量他一阵,对他眨了眨眼,笑道:“楚盛衣,我妩姐自从见过你之后,对你赞不绝口,念念不忘咧。”
两人边说边走,不一会儿便来到不醉居门前。
“咦,这是谁的车架?看来妩姐有客人了,还是贵客。”云长乐见楚盛衣不解,道:“你看这几辆车停在门前,分明是除了这位贵客今日不醉居不招待其他客人。若非如此,妩姐才不肯让它挡在大门口呢。”她好奇道:“也不知是谁那么大的面子。”
说话间云长乐瞧见了不醉居的小喜,忙叫道:“小喜。”
小喜闻声看去,“哎哟”一声,伸手揉了揉眼睛,惊喜叫道:“六少,你可回来啦!”大笑着奔到她面前上下打量,嘴里不停数落道:“六少,老板娘可担心了。你怎么耽搁了这么久才回来?”
云长乐见到他也十分高兴,笑道:“我这不回来了吗?”指了指门口的马车道:“谁来了?”
小喜瞧了瞧楚盛衣,恭敬地对他行了一礼,对云长乐眨了眨眼,“嘿”了一声,神神秘秘道:“贵人,大大的贵人。”
云长乐屈指敲向他的额头,道:“去告诉妩姐我回来了,楚公子也来了。”扭头对楚盛衣笑道:“走。”
三人正往不醉居内走去,忽闻一阵马蹄声传来,云长乐回头望去,“咦”了一声,“怎么是他们?”
楚盛衣闻言望去,来人竟也认出了他们,远远便叫道:“楚公子?”人马随声至,片刻间十多骑便已奔至不醉居前。
云长乐见楚盛衣皱眉点了点头,算是应了,看向来人,笑道:“原来是董姑娘。”
董文兰自马上翻身而下,目光掠过并肩立在一起的两人,笑吟吟道:“我该叫长乐殿下,还是云姑娘?”
云长乐眼儿一转,笑道:“方才我叫殿下董姑娘的。”
董文兰微讶,很快便又笑道:“果然瞒不了云姑娘。”她看了楚盛衣一眼,一改面对云长乐的落落大方,有些拘谨地问道:“楚公子别来无恙,想不到在此地能遇到……”
楚盛衣“嗯”了一声,脸上并无不耐,但神色非常冷淡。
董文兰说着说着声音便弱了下去,未免尴尬,忙又把话头转向云长乐,道:“云西辞公子与公孙先生的比武,想必云姑娘和楚公子是要去看的吧?”
云长乐道:“那是当然。”
董文兰其实想问的是楚盛衣,见他并未答话,只得问道:“楚公子要去吗?”
楚盛衣道:“方才长乐刚才已经答了。”
董文兰轻声一笑,道:“原来楚公子的事云姑娘说了也算数的吗?”
云长乐闻言诧异地看向她,董文兰在塞川之时,行事颇为大气,这……这酸不溜丢的话,她着实想不到,会出自她的口中。
果然,董文兰脸上浮现出赧然之色,勉强笑道:“听说这不醉居的醉美人善妩乃名扬大熙的美食家,此番我正要去拜访她呢。不如……”
话未说完,只见楚盛衣看向云长乐眼神示意“走了”,转身往不醉居内走去。云长乐利落地对董文兰拱了拱手道:“董姑娘,请了。”说罢飞快地跟了上去。
董文兰目送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在原地怔愣了半晌,忽然对走上前来的华术问道:“华术,我不好么?为什么他那样冷淡,不愿理会我?”
华术沉默片刻,道:“公主一路上都在打听有关他的事情,华术跟着一路听来,楚盛衣武功人品皆为一流,但心冷如冰,伤了多少女子的心。公主是我们永国最好的女子,又何必要委屈了自己呢?”
董文兰抿嘴倔强道:“大雪山的灵王曾为我卜过一卦,说我此番来到大熙,会遇到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那时在塞川……我与他那样的相遇。”
华术心中又是气愤又是难过:“公主,在塞川树洞地底发生的事情是那些大熙人害你。楚盛衣当时想杀我们灭口,如果不是长乐公主阻止,他怎会放过我们?”
董文兰道:“那不能怪他,是我被魏扶摇迷惑,对他无礼。”想起那日的事情,她的脸开始发热,心中羞涩难言,“父王宠爱我,准我自己挑选驸马。大雪山灵王说的那段我来大熙才能遇到的姻缘,除了楚盛衣,不可能再有别人。”她略带歉意,却眼神坚定地对华术道:“华术,楚盛衣一定会喜欢我的。即便他现在不喜欢,但只要我请大熙的皇帝赐婚,他是大熙的臣民,他们皇帝的话,他一定会听。只要他肯做我的驸马,我就有很多时间让他慢慢喜欢上我。”
华术正要再说什么,只见董文兰倏地看向他背后,他飞快地转身,只觉得眼前一亮,来人容貌极美,微微一笑,漫声道:“董姑娘,啊,不对,是殿下,殿下,别来无恙。”
董文兰冷冷地看着她,道:“魏扶摇,你倒是胆子不小,知道我是何人,还敢寻来。你以为我永国就没有制得了你的人么?”她一挥手,华术率众勇士将她围在中间。
魏扶摇道:“公主殿下言重了。扶摇再狂傲,也不敢小觑了永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