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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逮个正着,余舒有点不自在,冯兆苗肩披了两片轻甲,一副军官打扮,人黑了些,比往日精神,就道:
“你进了军衙吗?”
“是啊,前不久被我爹调到东林大营吃苦去了,我来找睿哥办事,瞧这天儿热的,你在外面站什么,走,快进去凉快。”冯兆苗栓好马,擦着额头上的汗,示意她一块儿进去。
余舒便不再扭捏,两人同行进了大理寺衙门,门前的几名带刀守卫似乎是认得冯兆苗,并未阻拦。
“睿哥说这次祭祖你也去了,怎么样,好玩儿吗?”不跳字。冯兆苗和余舒倒是不生分,两个人见面也有的话说。
“好玩什么,本来不该我去,原本选上的那个人崴了脚,我便凑数了,”余舒无所谓地告诉他内情,又好奇地问:“你知道薛大哥最近忙什么,回来这些天都没见他人影。”
“哦,听说是圣上下旨要修律,睿哥被指派带领整理大理寺的文宗,我前天来找他,还见他忙的焦头烂额的,哈哈,当文官也不比武将轻松到哪儿,”冯兆苗幸灾乐祸道。
余舒却不觉得有什么好笑,反而生出些许内疚,她一向不怎么打听薛睿的事,可是现在就连冯兆苗都比她了解薛睿的事情多,实在是让她这个做相好的心虚。
她是不是对薛睿太不操心了?
冯兆苗不察余舒心事,熟门熟路地带着她进了后堂,找到籍案馆。
余舒一进到馆内,头顶暗下,先觉得一股闷腐的书气扑面,皱了下鼻子,借着环扫四壁,原以为是一样的格局,却见宽阔的四面墙上钉着高高过丈的书架,几把登高的木梯靠在边上,只在墙顶开了几扇天窗,让光透进来,难怪这么大的气味儿。
这样密不透风的简陋环境,同她想象中很有些出入,等她绕过了地上几架书案,举目望见了几乎被埋在一摞摞文案山海中的薛睿,当时眼睛就疼了一下。
薛睿正在埋头翻查与书写,并没有发现外面有人进来,他身上穿着一件皂白的里衬,领口胸前汗湿了大半,外面的官袍就脱在一旁的椅背上,俊朗的额面上微微热红,湿漉漉的鬓发就贴在耳外,凌乱又狼狈的样子,哪里还能见平日里一丝不苟的风采。
“睿哥,”冯兆苗灵活地穿过层层叠叠的书案,不满地扫了一眼四周,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鬼地方?其他人呢?”
薛睿这方抬起头,只到冯兆苗,却没注意到站在门口的余舒,于是放下笔,扯动了一下衣领,道:
“今日是沐休,之前连赶了几日进度,我让他们都回家休息了。”
“就你勤快,”冯兆苗又小声嘀咕了一句,才想起来什么似的,扭头指向身后,得意道:
“瞧我把谁领来了。”
薛睿闻言望向外面,乍一见到余舒高挑的人影,还以为是眼花。
“阿舒?”
冯兆苗身子一跳,坐到旁边桌子上,多嘴道:“我来的时候,就她在大理寺外面顶着太阳傻站着,就把她带进来了。”
余舒听他这么说,顿觉尴尬,干咳一声,走上前。
薛睿回神,低头一自身形状不雅,忙扯过了椅背上的官袍,顾不得热,站起来套在身上,一面整理,一面对余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
“怎么来了?”
余舒已经走到面前,低头一眼他桌上凌乱摊开的书目,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顺路就来你。”
薛睿虽是高兴到余舒,但没忘了正事,转头问冯兆苗:“让你查的东西呢?”
冯兆苗一拍脑瓜,从衣袖里夹出一封信,递到他手里,“喏,都在这上头。”
薛睿也不顾忌余舒,拆开扫了一遍那份名单,眉头皱了几下,便又折上,对着眼巴巴等他说话的冯兆苗道:
“不错,应该就是这几个人了,查的挺快么。”
冯兆苗明着高兴,却故作不在意地摆摆手,“小事一桩。”
薛睿道:“这里热,你去忘机楼坐坐,吃顿精致的再回营地,让林福给你挑两坛好酒带走。”
冯兆苗乐得应下,就和余舒打了声招呼,一溜烟儿走了。
薛睿打发了冯兆苗,这才专心对起余舒,想她不会无事跑到大理寺来找他,就问:
“出了什么事吗?”
余舒正是心虚,翻着桌上书册,闻言闷声道:“没事就不能来你么,我想你了不行?”
薛睿怔愣,目光温沉下来,抬手按住她在桌上翻弄的手背,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笑道:
“当然行,许日不见,我也想你了。”()
第四百七十六章 决心仕途()
“我也想你了。书”
籍案馆内闷热非常,余舒被薛睿汗热的手掌握着的左手发烫,心里却好像吹进了一阵绵绵的凉风,吹散了来时路上的心烦意乱。穿越吧sj
她抬起眼,着薛睿汗津津的俊脸,心思一动,任由他拉着她左手,另一只手扯出腰间手帕,手指一缠,隔着桌案,探身朝他额头上抹去。
“这么热,亏你坐得住,这要是我啊,早撂摊子了。”
薛睿她动作,只又将她纤薄的手掌握紧了些,轻轻吸气,闻着她手指软巾上清爽的胰子香气,一动不动地等她擦**脸上的汗,这才慢慢将她松开。
“这差事是我领的,哪能撒手不干。别站着,过来坐,”薛睿拎开他的椅子,擦了擦让余舒坐着,然后去拿茶壶,想给她倒一杯水,谁知拎了个空,里面水不知何时喝光了。
“你等等,我去外面叫人沏茶。”
“我去吧,你歇一歇,”余舒拦住他,不由分说从他手中拿下茶壶,上下他一遍,眨眼笑道:
“大哥若是热了,不妨脱了官袍凉快,这里没有外人,我又不介意。”
说罢,就抱着茶壶,大步穿过几行书案,朝外走。
薛睿目光追随她走远,才低头着身上狼狈,哑然失笑,想了想,便重新解下官袍,找到被压在几册案卷底下的扇子,腰倚着桌边,一边摇扇纳风,一边望着门外,嘴角挂着一缕浅笑。
不多时,余舒提了一壶凉茶回来,到薛睿身上单衣,因为汗湿轻薄,隐约可见布料之下流畅的肌肤线条,胸膛精壮,不由自主多瞄了几眼,但觉热气拂面,面做无知般倒了茶水与他喝。
“我听兆苗说,圣旨下令修律,所以你才这么忙的?”
薛睿连喝两杯水,声音轻快许多:“不只大理寺,六部都要整叠文宗,向文渊阁呈递往年不合之处,以便修撰律令。”
“文渊阁吗?”不跳字。余舒对政事知之不多,有心多了解薛睿的官场环境,便向他讨教。
薛睿将朝廷中一监两台三寺六部,一一说给她,本以为她是一时好奇,却她听的正色,不免有些奇怪,讲完问她:
“怎么突然想知道朝事?”
余舒在他杯中续水,他关心的神色,似是暗下了什么决心,眉眼认真道:“我决定了将来一定要入仕,不知道这些怎么能行,以前是我太不操心了,以后你多提醒我。”
薛睿面露讶色,半年前他鼓动余舒参加大衍试,过后不时在她面前提起女子入仕之事,每回她都是搪塞,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上去并非是有多大的心思要入朝做女官,然而今天是她头一回在他面前如此表明。
知她脾气,断不会意气胡说,薛睿意有所动——早在祭祖之前,他就听说司天监有个七品的女官位子要补录,他打听过,很有可能从这次祭祖的人选里提拔。近日他忙的不可开交,回来后倒是没有继续打听这件事,现在回想起来,再余舒的样子,莫非是那个位子被别的人补了?
“司天监有个七品的空缺,你最近听到太史书苑中议论了吗?”不跳字。薛睿斟酌问道,越想越觉得余舒是被何事影响,才下了决心要入仕。穿越吧sj
闻言,余舒靠着桌子,一手垫着下巴,仰头他,分了一半心神是想,眼前这人是从几时开始对她上心的?貌似她身边的事,就没有几件是他不知情的。
“这个缺已经叫人补了。”余舒语气平淡,听起来事不关己,确实如此,她之前听司徒晴岚提起这个空缺,并没有觊觎之心,只是后来知道湛雪元捡了漏,心里有些不爽罢了。
薛睿心道果然,又问:“是何人?”
“在华珍园丢了石头的女院生你记得吗,司天监前几天下了文书,就是那位江西湛家的小姐了。”
薛睿意外的很,“怎么是她。”
就算不是余舒,太史书苑也该有别的人选才对,那个姓湛的小姑娘,记得只是一个九等的易师,人没有出色之处,关键她是江西赫赫有名的世家子弟,凭这一点,就不该是司天监提拔的对象。
略一作想,他又蹙眉道:“华珍园那件事,我与王大人回京后就回报给司天监,太史书苑后来没有追究那两个闹事之人吗?”不跳字。
“没有人提起,不了了之了。”余舒摇摇头,早知道以薛睿做事严谨,不会忘了湛雪元和崔芸的事,那么就是司天监方面有人压了下来。
薛睿却比余舒想的多,她懵懵懂懂,不想她一无所知,沉吟过后,还是决定告诉她一些内政关节——
“不该如此,司天监素来排外,十成官员里,主事的多是京城十二府,便有三成在外,也居不得高位,尤其不可是京外世家,而女官,亦是先从十二府世家提拔,再来倾向于你这样身无背景却本人出色的年轻人,那湛氏当选,想来是背后另有文章。”
余舒听得惊措,面上闪过几道神色,低声道:
“原来如此,就不知她能进太史书苑,仰仗的是什么。”
怕她担心,薛睿就道:“无妨,我打听好再告诉你。”
余舒却摇头,“范不着如此,随她去吧,左右不过是一个不长脑子的人,碍不着我。”
如果湛雪元能有昔日纪星璇一半心机,她便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