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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摇了摇头,虽然看不起老周,却没有表示出来。
官长就是官长,还是应该尊重。
他上前一把将周仲英扶起,将他身上的火枪、包袱解下来,要挎到自己身上。
周仲英却突然来了力气,死死地捏着包袱:“不,不……不,这里是五十元钱,我都全部带回去……”
刚开始的时候,他牙关还在打架,说到后面平静了些。语调也严厉起来:“队正,我警告你,这是军资,若你有其他心思,小心我……”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是没办法同这个武夫行军法的:“小心我回去之后向上头举报。”
队正气得笑起来:“掌牧你自己拿着好了,当我什么人呀?”
“好,火枪你先拿去。反正老夫也使不上,这是命令。”
“你……”队正遇到这种怂包上司,真是无语问青天。
被这两个建奴斥候一搅,大队人马越发地‘混’‘乱’起来。
宁乡军一行人当即朝东南方向行去,至始至终,周仲英都紧紧地捏着手中的包袱。
刚才耽搁了半天,建奴的大队人马又出现在远方的地平线上。包围圈越来越小,圈子里的军民也开始稠密起来。
又走了十来里,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东南方向也发现了敌人,建奴利用那边的一条小河设置了一道封锁线,布置了好几百弓兵,不住朝靠过来的明军和百姓‘射’击。
大概是知道没有去路,必须要玩命,包围圈里的明军开始突围。人马最多的川军一口气冲两次,可惜川军的战斗力实在不成,还没靠近小河,就被建奴犀利的反曲弓像打兔子一样‘射’回来。
据排过去侦察的士兵回来说,川军被‘射’死‘射’上了两百来人,尸体都快把小河塞满了。听他这么说,大家都是心中沉重。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喊:“向西,向西,那边有我们的主力部队。”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呼”一声,几千人都发出阵阵呐喊,朝西面涌去,‘乱’得不能再‘乱’。
周仲英他们被裹在人‘潮’里,几乎被冲散了。
大家都是深一脚浅一脚在田里跋涉,鞋子里全是泥水,身上也被雨浇得透了,感觉心中一阵接一阵的悲哀。
事实证明,西面有接应大家的主力部队纯粹是谣言。走了又有六七里路程,前面又惊慌地喊起来:“骑兵,建奴骑兵!快往回跑!”
果然,远方响起了阵阵雪崩般的马蹄,隐约有一片连着一片的惨叫随风传来。
如同受惊的兔子,所有人又朝南跑。
这下,只要有基本军事经验的人都知道,大家已经被建奴围得不能再死。
而同样的一幕,同样的包围战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上处处上演。
建奴这是要将所有从凤阳、徐州撤下的明军干净彻底地吃光。
现在,已经没有退路可走,只能拼命了。
“怎么办?”二十多个士兵围成一团,同声问。
队正:“看来,咱们四周都是敌人,无论往那里突,一场恶仗都是免不了的。可惜啊,咱们人实在太上,又布不了成长矛阵。不过,不要紧,将牙一咬冲上去就是了,能出去一个算一个。就是死了,也要拉一个建奴陪葬。”
说完着话,他安慰手下:“北面肯定是去不了。西面和东面都是敌人。看来,咱们还得从东南那条河过去。那边虽然有不少建奴的弓手,可敌人既然以河为界布置阵地,说明他们那边的人马不多,是个薄弱环节,咱们就从那里冲过去。”
他看了看天‘色’:“最多一个时辰就要天黑了,等到天一黑。或许,咱们还能活几个。”
“对,愿听队正号令。”众人都捏紧了手中的火枪。
那个队正转头对周仲英道:“这是末将的计划,掌牧,你最后决断吧!”
一个士兵轻蔑地看了周仲英一眼,耻笑道:“掌牧早就懵了,队正,咱们听你的就是。”
周仲英方才的表现实在太差劲,宁乡军最瞧不起胆小鬼,大家对他也是异常的鄙夷。
队正:“算了,准备吧,咱们朝东南走。”
估计是已经发现掉进敌人的口袋里,包围圈里的几千人什么表情的都有,有人在放声大哭,有人在动声咒骂,有人则不住地挥舞着锄头挖着坑,将随身携带的物资、军械、财物埋进去。今日断无幸理,可就算是死,也不能便宜了建奴。
有一个人跑过来,请周仲英他们帮忙。这人乃是那个押送犯人的巡检。他说,这次反正逃不出去了,请各位兄弟帮帮忙,将那十几个囚犯给斩了。
队正当即就发了火:“去去去,咱们还要留点力气杀建奴呢,谁他娘有心情帮你行刑?”
周仲英也叹息一声,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反正今天也不知道能活多少人,不如把他们都放了,发给武器吧。等下建奴进攻时,这些人没准还能拉几个敌人垫背。”
那巡检却摇头:“都是作‘奸’犯科之徒,怕是不能放的。”
周仲英正要争辩,那队正却冷笑着反驳:“放了,开什么玩笑。那些‘奸’人就算放了,你还指望他们杀敌人。说不准,建奴一到,他们都投降鞑子做人家奴才,反过来将屠刀砍到老百姓头上。建奴手下的汉军旗不都是汉人,他们杀起咱们大明朝的军民,可比鞑子还狠。”
第995章麻木了()
不知道怎么的,队正看周仲英越来越不顺眼:这还他娘的铁胆周仲英,完全是沙胆英嘛!侯爷当初也不知道是怎么看上他了,还给他起了这么一个绰号,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最新章节访问: 。
这人虽然是自己的上司,可却是指望不上了。
队正觉得不再请示周仲英,否则今天说不定这二十多个兄弟都要丢在这里了。
他不客气地反驳完周仲英之后,就问那个巡检:“怎么,你以前没有杀过人,就不能自己动手?”
那巡检有点尴尬:“我巡检司虽然负责缉拿作‘奸’犯科之辈,可行刑自有刽子手。我这个巡检是袭的职,手上却没有粘过人血。这一旦动起手来,该朝什么地方下刀来得爽利都不知道。我看各位都是剽悍之士,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大约是打老了仗的人,故尔过来求恳。你们和他们却是不一样的……”
说完话,就朝其他‘乱’糟糟的士兵看了一眼。
“废话,咱们自然同其他人不一样。”队正有点得意:“想我宁……”想了想,自己今天如此狼狈,却是不好报上宁乡军的名号给侯爷丢人。
就道:“这样,你将犯人牵来。这杀人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只要知道法子,一旦动起手来,就不觉得有什么了。我教你。”
“这个……”听说要教自己杀人,巡检面上‘色’变。
队正:“怎么,不敢。嘿嘿,这江北已经变成大战场,你不会杀人,难不成等着鞑子的刀砍到脑袋上,连还手都不会。”
巡检:“说得对,今日说不得要请教各位了,我这就去带犯人。”
不片刻,那巡检就将一串犯人牵了过来。
队正走上前去,一脚一个,将犯人逐一踢翻在地,又让手下将他们看住。‘抽’出一把刀子递给巡检,又指这一个犯人的脖子道:“看到没有,这里是人的颈动脉,也不用太大力气,只需轻轻割破,就没救了。”
见他亮了刀子,十几个犯人大惊,同声哀告,磕头如捣蒜。
周仲英心中不忍:“还是先问问他们所犯的罪,看能不能赦免了。”
巡检倒也麻利,接过刀子在一个犯人的脖子上一划,噗嗤一声就有一股血柱子标了出来,碰得周仲英满脸都是:“这人犯了‘花’案,人品低劣,死有余辜。”
被**辣的人血打在脸上,周仲英眼前全是红‘色’,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耳边不断传来那巡检的声音:“这人拦路抢劫,乃是累犯,罪在不赦。:”
“这人虐待家中老母,为祸乡里,死!”
“惯偷,杀!”
……
眼前终于能够看到东西了,却见那巡检已经杀发了‘性’,一刀一个,转眼将放到了一片囚徒。
“好,好汉子!”众宁乡军士兵一阵喝彩。
“巡检,看不出你倒是个胆壮之人。哈哈,某有些喜欢你了。”队正哈哈笑着,用手不住拍在那巡检的肩膀:“等下见到建奴,希望你也同样勇猛。”
那巡检笑道:“把这刀子给我吧,我也看得明白,这包围圈里的人今日是一个也活不成的。就算是死,老子也要拉一个鞑子陪葬。”
“好汉子,我等皆有此念,等下就随咱们一起冲锋吧!不过,这刀却不能给你。”队正抢回来短刀。
巡检:“怎么了?”
队正将已经自己的腰刀‘抽’出来递过去:“给你。”
巡检大喜:“多谢,多谢。”
他挥舞了一下腰刀,看到上面的铭文,吃了一惊:“崇祯十五年扬州孙氏,你们是宁乡军?”
“正是,别喊,咱们今日落到建奴的口袋里,估计是活不成了,怕是要给孙侯丢人了。”
看到大家点头,他一脸的‘激’动,低声道:“今日能够同宁乡军的好汉一道死在沙场上,乃是我无上荣耀。”
……
刚才那巡检杀人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杀人了”然后,就有好事者围过来看热闹。看到那么多囚徒逐一倒在地上,两脚‘乱’蹬,看客甚至高兴地鼓起掌来。
若不是有宁乡军士兵死死拦着,百姓还真要凑到跟前看个过瘾。
说来也怪,这一次杀了这么多人,周仲英却不害怕了,也没有恶心的感觉。他只感觉一阵悲哀,这些百姓啊,等下都要在建奴刀下变成亡魂,等下又和地上的这十几个犯人有什么区别。可即便在这种恶劣的情形下,他们还是兴高采烈的过来看希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