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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和只是点点头,李文忠又道:“其后是刀盾兵,掩护长枪兵在后。不论是强渡抢滩还是陆地作战,其队列却是十分的严整。”
二人就这样看着元兵到了河岸前开始渡河,河水并不深剛及马腹处。随后便见元军的后方竟有数千兵士推了百余架火炮架设在对岸。其目的很明显,就是要趁大军渡河之时,以火炮加以掩护。这样一来,明军要想在元兵渡河之时攻杀,便会付出血的代价。
战鼓声起,明军大寨于南北各开一道寨门,两处寨门各有一万精骑严阵以待。河对岸角号声急元兵正加紧渡河,此刻明军并没有动作。慢慢的元兵以后数千骑兵到了岸上,随后约两万刀盾手及长枪兵也过了河。
经过半月来的血战,双方皆有了经验。明军寨前便是缓冲地带,一旦元军进入明军的火炮射程,那时便是开战之时。元军在滩涂前列阵,整齐的三个方阵呈字形配置。骑兵在前,左右各有一个万人方队护在侧翼。
‘轰’一声号炮声响,近三万元兵嘶喊着向明军大寨发起了冲锋。
李文忠冷冷望着冲来的元兵对汤和道:“此乃是元兵敢死之师,一旦其冲入军帐前一箭之地,其后续便会有大军渡河。生死存亡皆在百丈处。”汤和闻言并不言语,只是与李文忠站在瞭望塔上观战。
元兵冲的极其凶猛,骑兵在前扬起漫天沙尘,短短五里之遥转瞬间已冲了一半。又过了盏茶时间,元骑兵已冲到了大寨前两箭之地。
无需李文忠下令,早有旗手挥舞了赤红战旗。明军大寨一时间炮声隆隆硝烟大作,数百门火炮依次开火,只见远处的元骑兵阵中轰鸣阵阵现出一片火光,转瞬便是人仰马翻死伤惨重。
如此猛烈的炮击,丝毫没有抵挡住元骑兵的攻势。炮声未歇之际,元骑兵已冲到了百丈之地。明军旗手又是挥舞了一下战旗,明军大寨的栅栏处便有数不清的箭头探伸出来,栅栏内的明军弓弩手张弓搭箭只等号令。
瞭望台上十余兵士手持圆盾护在李文忠及汤和身前,李文忠道:“元兵的甲胄坚固异常,我方的弩箭收效甚微。”汤和点了点头道:“如此尚需再图良策,若是硬拼怕是两败俱伤。”
果不其然,一轮箭雨射去,对元兵来说便如隔靴搔痒。一阵急切的战鼓声中,两万大明精骑兵由南北两道寨门顺着斜坡借势急冲而下,一时间蹄声隆隆刀光生辉。双方的骑兵便如两道洪流一般激烈碰撞,元兵骑兵充其量有八千,明军却是足有两万。如此悬殊的兵力,竟是势均力敌之势。
两双人马绞杀在一处,一时间喊杀声兵器交鸣声战马悲嘶声响彻天地,明军营寨处再次冲杀出两万步卒,这已是李文忠的全部兵力。
望着缓缓渡河的元兵,汤和冷冷一笑。随后道:“待我派遣两路骑兵左右夹击,在敌援兵未到之时给予其痛击。”说着回首向瞭望台下的庞黑虎喝道:“你与孟齐各带一万精骑参战,勿要在敌元兵到来之前将其击败。”庞黑虎拱手领命,转身去整备军马,一时间明军大寨一片忙碌。虽是汤和临时起意,但只短短盏茶时候,庞黑虎及汤和部将孟奇便带着两万骑兵杀出大寨直奔战场。
虎林赤万万想不到,明军的援兵会来得如此快。本以为今日扩廓帖木儿的大军到来便可决出胜负,谁知明军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增兵防守于东岸。对于元兵来说,汤和部的参战无异于给元兵雪上加霜。其带兵的将领见事不好,忙下令鸣金。随后带着不足五千的骑兵向西败退。其还未赶到的步卒也是掉头后撤。明军趁势掩杀,放眼处元兵尸横遍地,旗帜兵甲散落各处。
李文忠见到元兵败退,不禁疾呼道:“穷寇莫追。”
汤和哈哈大笑道:“此刻我方胜券在握,为何不将元兵剿杀于东岸?”
李文忠急道:“一旦靠近河岸,元兵即会不分敌我开炮轰击,我手下近一万将士就是这样没的。”
汤和闻言不禁一惊:“那虎林赤用兵如此狠辣?如此岂不是不顾部下的生死?”
李文忠哪里还有心与汤和闲谈,连忙号令鸣金收兵。岂料命令还未下达,已远远见到明军追了一程便即停止了追杀。
“咦,你的兵马为何止步了?”李文忠大为不解。
汤和哈哈大笑道:“临行时元帅有令,不得进击只能防守。汤某怎能违抗军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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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暮色滩涂()
大奎坐在车上优哉游哉的随着粮车进了营寨,入眼处尽是伤兵。 军中的郎中忙前忙后给伤兵疗伤,看着这些伤兵其状甚是凄惨。头破血流,胸背带伤还算轻的,断胳膊短腿的比比皆是。见到如此明军惨状,大奎心中不由的一紧,当下跳下车来向着后营行去,只见十余里的营盘内,伤兵随处可见。
大奎寻到一名前胸带伤的兵士急问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兵士见是个校尉,这才痛哼着道:“元兵来势凶猛,李将军带着我们死守河岸,半月下来明军将士已经伤亡过万了。”大奎闻言不禁有些惊心,来到一处营帐前,撩开帷幔看到帐篷里也尽是伤兵。
“这位大哥,搭把手。”营帐内一名兵士见到来了人,忙开口呼唤。
即是人家有求于己,大奎断不能拒绝,当下进了营帐。帐内左右两边皆是在地上铺了干草,伤兵便是依次倒卧在地上。大奎走到相唤的兵士身前问道:“这位兄弟,有什么事啊?”
伤兵叹道:“我这腿伤了,动弹不得。想出去撒泡尿,这位大哥能否扶我一把。”
“这有何难,举手之劳而已。”大奎弯腰将这伤兵扶了起来,伤兵在大奎的扶持下一瘸一拐的向外走,谁知不小心被一只脚绊了一下,亏是有大奎扶着,不然非抢在地上不可。伤兵好歹站直身子,忙回首笑道:“对不住啊。”
他这是在对人家道歉,自己行动不便碰了别人的脚,自然是要赔不是的。谁知说了一句,不见那人反应。大奎看出事情不好,忙道:“你站着别动,我来看看。”
说着来到躺在地上的兵士身前,蹲下来细看。原来这名兵士胸前要害中刀,包扎后便置于此处。许是缺医少药,也没人注意,竟是已死去多时。大奎慢慢的站起身来,回身去扶那要去撒尿的兵士道:“走吧,等我回来再安葬他。”
等到大奎回来将伤兵扶回原处,这才去扛了那战死的兵士尸体出了营帐。如今是在打仗,每天都会死人,故此会有专门埋人的地方。大奎将尸体扛到大寨之外,问了守寨门的兵士后,就这样扛着尸体向营寨外的一处密林行去。
迎面来了一辆车马,赶马车的兵士见大奎是个校尉,连忙开口问道:“这位大哥,我是专门拉尸体的,你把他放车上吧。”
大奎问道:“万人坑在哪里?”原来但凡开战,在各军的营寨之外都会挖有埋死人的坑,这坑不一定埋多少人,但统称为万人坑。离营寨远是为了避免爆发瘟疫。
那兵士回首一指道:“转过林子就到了。”
“哦,即使如此,我送过去便是,你去忙吧。”说罢,大奎扛着尸体继续走。
过了林子,果见十余人每人皆拿着铁锨铁镐围坐在地上,他们的身后不远,便是好大一个坑,坑的旁边是堆得小山一般地土堆。
见来了个校尉亲自送尸体,众兵士纷纷起身过来接。双方也不说话,十余名兵士分出两人来抬了尸体下了坑,大奎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坑边,只见坑里竟是堆满了尸体。
“怎么会死这么多人?”大奎不仅惊问道。
一个兵士叹气道:“大哥新来的吧。这打仗怎么能不死人,这里共有两个坑,现下已经填了一个。这个坑里是三千兄弟,上一个坑是五千。”
大奎没有再问,手扶腰刀转身离去。秋风又起,黄叶飘零,平添几许落寞。
回到军中时,已是日落黄昏。还未进寨门,只见大队人马出了营寨,陆陆续续足有近万人向东疾驰而去。大奎心中虽是不明此中的蹊跷,但依然远远看着这一支骑兵离去。
回到伙头军,大奎安排了伙头军的事情,没有再做饭,却是一个人来到了前军营寨的栅栏边。隔着栅栏,大奎看到了明军派出数百人在滩涂前打扫战场。有人专门拉尸体,有人专门收拾旗帜兵甲等物资。这百余人分工有序,虽是忙碌却不杂乱,一切井井有条。
今日一战,元兵伤亡两千余人,明军伤亡数百人。古语说得好:杀敌一万自损三千。如此的胜利,却是以鲜血为代价。
“大奎兄弟在看什么?”身后来了庞黑虎,大奎笑了笑没说话。
庞黑虎来到大奎身边又道:“不用看了,苦战还在后头哪。”
大奎望着远远的河滩问道:“此地距河滩不过数里之遥,元兵过河时为何不用炮击?”
庞黑虎叹道:“军中皆是小炮,大炮皆在元帅帐前听用。”
大奎指着关川河问道:“此河水深如何?”
庞黑虎答道:“这河水流湍急,唯独此处水缓且河道又浅。故此元兵选在此处强渡,而我军便在此安营拒敌。”庞黑虎说这不禁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大奎轻轻摇头道:“没什么,我估计王保保的大军一到,势必会全力进兵。”
庞黑虎却是满不在乎,伸手抓了抓脸上的胡子道:“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怕他怎的?”
“可惜军中不得饮酒,不然与你喝上几杯倒也是一桩美事。”大奎笑着舔了舔干渴的嘴唇,想及有好些日子没喝酒了,倒是有些馋了。
庞黑虎闻言不禁诧异,这好端端的却为何提起喝酒了?大奎这一说,庞黑虎也被勾起了酒虫。当下道:“等到打完了仗,我就开个酒肆,天天住在里面喝,嘿嘿嘿”
二人正说话间,远远只见河对岸划来一艘小船,小船上只有一个艄公及一名明军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