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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求稳妥,大奎策马先行百丈,却发觉路上有马队经过的痕迹,看踪迹足有五百余人。况且是由东向西而行的。大奎心中他不免惊叹,扩廓帖木儿的手伸得可真是够长的。此地距离兰州足有五天的路程,在此也有元军出没,看来这黑山却不是什么福缘之地。
任此行领兵大将的是薛显,此人果敢勇武且智计百出。曾为当年赵均用部将,守泗州今泗县。赵均用死后,薛显以泗州降朱元璋,授为亲军指挥,随军征伐南昌。至正二十二年1362年,薛显受命镇守南昌,隶属大都督朱文正。
至正二十三年1363年四月,陈友谅大军六十万围攻南昌,薛显守卫章江、新城二门。陈友谅大军攻势甚为猛烈。薛显随机应变,其间派出精兵奇袭,斩敌大将刘进昭,活捉副将赵祥。固守南昌三个月,终于解围。
至正二十四年1364年,朱元璋平定武昌后,陈友谅部将邓中谦据守新淦。明军久攻不下,换薛显率军攻讨时,薛显使诱敌之计斩邓中谦,平定新淦。声威所至,附近郡县都纷纷投降。薛显因此战功升任江西行省参政。此次北伐,元帅特命薛显随军听用。
薛显号令全军止步,却向大奎道:“张大人,此地山高路险恐有伏兵,我等自需小心从事。”
大奎点点头笑道:“你是主将,本官是监军,这行军之事全凭薛将军做主便是。”
薛显也不客气,当即下令再派一千人分左右两拨严密查探道路两侧山坡险地。再派五百骑兵先行通过黑山,大队人马就地歇息,等待侦骑回音。
看到薛显指挥若定,大奎不仅放下心来。若论上阵厮杀,自己尚不服谁。但是若论智谋耍心眼,大奎却是谁都服
队伍暂时停了下来,兵士就在路边搭了一个简陋的帐篷。大奎与薛显在帐内一左一右端坐在板凳上,兵士烧了热水来,冲了两碗炒面。这炒面却是以白面加菜油在锅里翻炒至变灰色,即是熟了。吃的时候只需以沸水冲泡即刻。若是讲究的还需放些芝麻碎花生之类,但此刻行军中却哪里会讲究?有东西充饥便是万幸了。
大奎吃着面,却是笑问道:“本官回京一趟走得甚是仓促,几位老朋友也不曾拜会。听闻薛将军与康茂才康将军是故交,不知他现在如何?伤势可痊愈了?”
听到大奎提及康茂才,薛显脸色明显一黯。放下手中的面碗幽幽叹道:“天妒英才,康将军在回返京师的路上病故了。”听到这句话,大奎手中的面碗‘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汤面泼洒在衣袍下摆竟也是全无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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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引蛇出洞()
薛显见到大奎如此事态,竟是轻轻一笑。 大奎见状不觉心中有气:“你笑什么?”
薛显不紧不慢的喝了口面汤,这才道:“早就听闻张大人武艺高强,若有兴致何不杀人泄愤?”大奎闻言不由的一惊,只是看着薛显发愣。
薛显续道:“从路上的踪迹上看,此地有元军小股侦骑出没。这群元兵绝不是为我等送行的,俗话说长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些元军留不得,我们就从他们下手如何?”
“如何下手?我军两万之众,元军仅仅数百骑。他们怎会以卵击石?”大奎百思不得其解,却不知薛显有何计策。
薛显再次微微一笑道:“我军两万兵马声势浩大,列队过这黑山最快也要两个时辰。元军侦骑走在前面,那后面一定也有。初步估算敌军该有一千之众,我军前后各有五百。”喝干了碗中面汤,薛显才续道:“若是我军中有车马掉队,而护卫兵士不足二百,你猜会怎样?”
大奎惊呼道:“若是如此,敌军侦骑必回合兵一处袭击掉队的车马。”略微一顿,大奎不仅想到要害之处,当下迟疑着问道:“兵贵神速,我部两万精兵须尽快赶到兰州。若是如此岂不耽搁了时辰?”
薛显不假思索答道:“对付一千骑兵何须两万人马。大队人马先行赶到兰州,只留两千人收拾这群元兵便是。”
大奎抬头望着帐棚顶,幽幽言道:“也只能多杀敌军,以此祭奠死去的英灵了。”
大队人马过了黑山,再向西行已是阳关大道。不巧的是车队中有十余辆大车因为黑山的山路崎岖难行瘫在了路上。明军不得不留下十几名车夫及两百名兵士,待到车马整修完毕即加紧追赶队伍。
山风凌烈,虽是初春时候仍是刻骨寒冷。大车排成长队停在路边,骡马也都卸了套。眼看天要黑了,光凭车夫看来是修不好破损的板车了。无奈之下兵士也纷纷动手帮忙。此刻大奎身穿一件羊皮袄,头上带着一顶狗皮帽子,双手拢在袖子里看着大家一片忙碌。这种粗重的活大奎可做不来,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别人忙活。
夜色渐浓,车夫将马车围成一个大圈,场地中升起一堆篝火。无论是兵士还是马夫,尽皆围坐在火堆旁取暖。看样子就算要走也要赶在明天天亮才能上路,所有人都是看着火堆发呆。没人愿意背井离乡的出来打仗,更没人愿意在荒郊野外忍受寒风干坐一晚上。大奎也不例外,虽然他被格外的照顾,身上披着一床被子,但仍似觉得冷。双手不禁死死撰着被子,尽量将被子裹紧在身上。
面前这堆篝火,说是取暖实则却如沧海一叶。这荒郊野外的保不准会有豺狼出没,升起火堆便不会有野兽敢靠近了。
此次跟随大奎的带兵校尉是薛显的老部下,姓陈名天吉。陈天吉本为江西抚州府人氏,因被地主老财欺负的狠了,这才落草为寇。江南混战之际投了红巾军,一直到如今颇有战功。此刻陈天吉见到大奎与众人一样坐在哪里,不仅上前讨好道:“张大人,天寒地冻坐在地上容易生病,还是给您搭个帐篷避避风头吧。”
大奎微微一笑道:“没见我屁股下边坐着马鞍吗?用你小子献殷勤?”众人闻言不禁哄堂大笑,本是凄冷的寒风好似也被笑声驱散了不少。
陈天吉陪着众人呵呵傻笑了一阵,却又对大奎神秘的低声道:“卑职这里有酒,大人要不要喝上些?”
大奎听到有酒,看怪物一样看着陈天吉,半晌才骂道:“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与我取来?”陈天吉乐的屁颠屁颠的去身后不远的大车上取了一个水袋来。
大奎接过水袋拔了塞子将水袋凑在鼻下闻了闻,却向陈天吉问道:“军中严禁饮酒,你怎会不知?”
陈天吉拍马屁拍在了马腿上,听到大奎责问忙告罪道:“大人勿怪,这酒是满袋的,卑职从未喝过。”思虑片刻,陈天吉才续道:“这酒还是在西安府备下的,为的便是荒野露宿御寒之用。卑职并非贪酒之辈……。”
大奎虎着脸听陈天吉说完,忍不住哈哈大笑道:“难怪你身负军功却只是个校尉,做什么事不假思量如何能升官?”说着大奎就着水袋喝了一口酒,此酒入口辛辣直如一股热流滚入腹中,虽不是什么好酒但却别有一番滋味。
“来来来,好酒自当同享,众位兄弟每人喝一口。挡挡寒气”说着大奎将水袋递给了身旁的人。在场的俱是村夫与军汉,倒也个个豪气。听到大奎如此说也不客气,将那水袋轮番传了一遍,每人喝了一小口,回到大奎手中时水袋已空。
众人本觉得大奎乃是身居高位的朝廷命官,故此一开始都是干坐着不说话。此番大家喝了酒话就渐渐多了起来。都不是什么儒雅之士,说的话也就没什么顾忌。
一车夫凑上前来笑问道:“大人,您是几官啊?是不是做大官的平日里都是好吃好喝啊?是不是每次出门都要人用轿子抬着走?”
大奎笑了笑没言语,陈天吉却是趾高气昂的炫耀道:“我家大人乃是当朝一太保,山珍海味岂在话下?”这一句话把大奎说成了他家大人,好似跟大奎很熟络一般。
大奎呵呵笑着提高了嗓门道:“我张大奎也是苦哈哈出身,从前跟你们一样。承蒙皇上看重拜为监军之职,今后便与大家风雨同舟了”说着清了清嗓子又道:“等到打完仗,在场的众位有一个算一个,本官出银子请大家好好吃一顿,怎样?”
围在大奎身周的车夫兵士顿时轰然叫好,气氛瞬时间热烈起来。正当大家畅所欲言之际,大奎身边的陈天吉突然附身趴在了地上,一只耳朵紧贴地面细细听了一会,这才起身向大奎附耳说道:“大人,要等的人来了。”
大奎若无其事的左右看了看,只听到黑漆漆的夜色中山风呼号,却哪里有人的影子。
但薛显既然将陈天吉留在大奎身边,自然有他的道理。这陈天吉别的本事没有,却有一对‘顺风耳’。这并非妖狐鬼怪那般的‘顺风耳’,但迎风听十里却并非虚言。但凡大队军马的动静,陈天吉都能在十里内发觉蛛丝马迹。
大奎选在此地落脚并未盲目为之,而是事先早选好了。向东是黑山峡谷,向西是阳关大道。向南是一片荒野,向北却是一大片密林。林间可通黑山山顶,也可绕路回到大路上。
耳畔风声中逐渐掺杂了阵阵马蹄声,且越来越近,大奎却笑了。
众兵士纷纷起身,拿起了兵器。大奎扔掉了身上的被子,脱去了身上的羊皮袄露出里面的甲胄来。陈天吉又屁颠屁颠的去一辆板车底部抽出了一杆铁枪,双手抱着跑回来交到大奎手上。
这次回转应天再随军出征,大奎带来了从前的紫金兽面铠,还有那杆镔铁乌龙枪。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大奎腰际又挂上了那只鹿皮口袋,里面鼓鼓囊囊装满了精挑细选来的石子。为了此次北征,大奎可谓做足了准备。
陈天吉竟又去拿来一个包裹,当着众人的面打开,里面是一件披风。做文官的要有体面地官仪,作武将就要有将威。若是光有甲胄兵器没有披风迎风招展岂不是很没排场?
这可倒好,元军大队人马在冲锋,大奎却是在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