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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秣官连连道谢,却是站在原地不敢稍动,庞黑虎没发话,他那里敢走?
“今天是我庞黑虎的不是,你走吧。”庞黑虎倒是耿直,当着这许多人的面,竟是承认了过错。那粮秣官如蒙大赦,转身逃也似跑个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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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井井有条()
老霍来到大奎身边笑道:“在这后军中便是如此,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尚有一两个时辰歇息。 若是随军出征,那边是连吃饭睡觉的功夫都要打折扣了。”这点大奎是知道的,一旦随军出征,数万甚至数十万大军的兵士要吃饭,那么伙头军将面临着焦头烂额般的忙碌。
众老军回到伙头军驻地,已是后晌申时。大家草草吃了饭,便又是一番忙活。锅碗瓢盆一一刷洗一遍,零碎的活计尚有很多,等全部忙完又该是准备晚饭的时辰了。在军中,除了将佐等领军之人,普通兵士是不吃早饭的。好在此刻是在京师,若是随军作战,那么怕是真的连歇气的工夫都没有。
如此三日,伙头军接到了指令,随同辎重粮草队伍赶赴北平,中途在济州府停留,归于征虏军麾下。大奎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已是感慨万千,终于有机会回老家了。也不知如今娘的坟头上是否已满是荒草?
队伍开拔之日,车水马龙好不热闹。这是要运往征虏军的粮草,如今刚刚收复山东山西及北平地界,江北连年烽火,百姓早已不思耕种,故此粮草大部要从南方调运。
伙头军以十架骡马大车,拉着所需物件跟在粮草辎重队伍的最后向北开拔。一路上人欢马嘶,队伍浩浩荡荡。到了石狮渡,再由战船搭载过江。整个辎重队伍数万人,过江足足耗费了六天。
战船沿江而下,行至瓜洲水域,大奎望着涛涛江水不禁心中感慨。当初后宋小明王殿下便是在此落水,若是平安无事,如今的大明会是什么样子?
上了岸,伙头军与辎重队伍会齐,队伍再次向北行进。一路走了近三个月方才到了济州府地界。此刻已是深秋,再次看到家乡的一草一木,已是荒草凄凄秋叶飘零。
伙头军由一队明军护送进了济州城,自此与辎重队伍分开。
济州城内的街上,时常可见巡城兵马来往,但却少有行人。战火过后,哪怕是大城也要萧条很多。只是周遭的一切还是如从前那样,每条街每条巷一如往昔。大奎离开济州这么多年了,但济州的一切仍深深刻在心中,大奎心中却对家乡有着深深的眷恋。
大奎一行来到城南观音庙左近落脚,因为这里有军队驻扎。明军军规中严令不得扰民,故此伙头军便在这观音庙前的广场上安营
观音庙乃是南海观世音的庙宇,虽是战乱之年却也香火不断。大奎曾听母亲说过,当年因为与大奎的父亲成婚以后,一年了肚子也没动静,后来大奎的母亲就到这座庙里烧香求子,后来果然应验,第二年便有了大奎。
“干什么磨磨蹭蹭?快去安营帐”一名校尉纵马马奔到伙头军车队跟前勒马止步,扬声喝道。众老军不敢耽搁,各自去忙了。大奎本是站在观音庙前发愣,听到这声喊,却是心中有些生气。那骑马的校尉见到大奎独自一人站在观音庙前,不仅翻鞍下马来到大奎近前问道:“这位大哥,你是伙头校尉吧?”
大奎点点头并未答话,那校尉牵着马道:“军中规矩,伙头军到了营盘要即刻安营。你即是校尉,自当深知其理。”大奎与这校尉同军阶,故此这校尉对大奎说话倒不是很冲。
大奎笑了笑道:“这个我晓得,我就是济州人,刚从京师而来。多年在外有些想家罢了。”
校尉一笑道:“这也是人之常情,该说的我也说了,庞将军治军甚严,你可马虎不得。”
大奎闻言点点头道:“多谢提点,兄弟军务繁忙,我就不打扰了。”
说着二人抱拳告辞,大奎自去安排人安营。
简单的用四根高杆支了一个大帐篷,帐篷里用青石累了数十个锅灶,每人守了一个大锅,这便开始生火造饭。大奎抱了一捆柴枝来到锅灶边,开始向锅底慢慢的添柴,随着火苗渐旺大奎的心思却飘回了五里屯。时隔多年,也不知家中是何模样了。
饭好了,早有兵士排了长队等候。老军们分发碗筷馒头,分发粥水,一切井井有条。兵士们领了饭便各自散开,寻个空地蹲在地上吃喝。待到兵士们一一领了饭食,大奎竟发现来吃饭的不足两千人。为求真相,大奎端了碗粥,捏了两个馒头来到一名兵士身边。
“兄弟,看你这么大个子,两个馒头吃不饱吧,来吃我的。”大奎笑着和一名士卒搭讪,并将手上的馒头递了过去。那兵士见大奎是个校尉,哪里敢接馒头。饭也顾不上吃,慌忙推拒。大奎笑着将馒头硬塞给他,便佯装无事的席地而坐喝起了粥。
“谢谢这位大哥了。”兵士拿着两个馒头,看着大奎已是眼中带了泪光。
“何必如此,快吃吧。”大奎放下粥碗,却问道:“不知庞将军是何许人也?”
兵士正在狼吞虎咽,闻言支吾道:“庞将军叫做庞黑虎,乃是汤和汤都督手下的先锋将军。”说着喝了口粥,顺下了口中馒头。
大奎点点头又问:“即是先锋,何故只有这两千人?”
兵士闻言却不再吃喝,竟是坐到地上双手抱膝哭将起来。
“小兄弟,你这是何故?”大奎忙问。
兵士哭了半晌,这才哽咽道:“数月前,汤都督得军令前去攻打陇州今陕西陇县,秦州今甘肃天水西,伏羌今甘肃甘谷三地,庞将军身为先锋,自然要首当其冲,谁知就在伏羌遇到伏击,全军伤亡近半。无奈之下退回了山西,后来庞将军得汤都督调令,命我等来了济州整备。”
大奎闻言不禁赞道:“你很不错,吃了败仗竟能以之为耻,汤都督手下兵士若都如你这般败而知耻,何愁功业不成”
兵士听到这句话,却是哀嚎一声:“我哥哥战死了,呜呜呜呜”竟是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大奎不仅一瘪,原来这位兄弟别有伤心处。
拿了粥碗,大奎站起身来,想去劝劝这名兵士,但张了几回嘴却是有些词穷。回到老军中,大奎又拿了两个馒头过去放在那兵士的碗中道:“吃吧,吃饱了好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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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得意忘形()
夜幕已深,大奎一时倒是睡不着了。 躺在马食槽子里,望着繁星点点不禁黯然忧伤。想当初位极人臣风光无限,如今待罪之身沦落自此,时也命也
“大奎兄弟,还未就寝?”一个洪亮的声音响在耳畔,大奎闻听坐起身来,扭头看去来者却是汤和。虽是夜幕之下,汤和依旧甲胄在身。月华如水,汤和一路走来甲胄铿锵,大奎不仅肃然起敬。别人都在安睡,汤大哥竟是仍未休息。
一眼看到汤和提在手上的酒坛,大奎不仅眼前一亮,但随后心道:‘这定是汤大哥拿酒试探我,须得小心应对。’但嘴上却是笑道:“汤大哥还未歇息啊。”说着大奎双手在槽边一撑,身子翻出了马食槽子双脚落在地上。
“如此良辰美景,特备好酒与兄弟共饮。”汤和来到大奎身边,竟是轻轻一跳坐进了马食槽子。他乃是堂堂大将军,竟是来到伙头军的驻地,并且坐上了马食槽子?在大奎错愕间,汤和已是拍开了酒坛的泥封,一时间酒香四溢。
“汤大哥,你这是为何?我张大奎身在军中怎能饮酒,如此岂不是乱了军法?”大奎婉言推拒,双眼却是望着汤和手中的酒坛。汤和也不说话,独自举了酒坛畅饮一气,随后将酒坛递给大奎,大奎伸手接了,不仅咽了口唾沫。这酒真香啊
“我汤和并非势利小人,昔年认识你张大奎,唤你一句兄弟。如今你宦海沉浮流落自此,你依然是我的大奎兄弟。”汤和以手背擦了擦嘴道。
大奎呵呵笑了笑道:“汤大哥即如此说,我张大奎也就不见外了。”说着大奎也坐上了马食槽子,这才开口问道:“汤大哥有心事?”
汤和没言语,却是示意大奎喝酒。大奎望了望手上的酒坛,不仅笑道:“你定的规矩,我哪里敢不从。即使身为左军伙头校尉,自当严守军令。”
汤和笑道:“今日不同往日,喝吧。”
大奎望着汤和,心道:‘即是汤大哥说没事,那自然是没事的’。想到这,大奎举了酒坛咕咚咚一气畅饮,直喝了小半坛方才罢休。放下酒坛,大奎深哈一口气,连连赞道:“真是好酒啊。”
多日不曾饮酒,这一通豪饮真是痛快。此酒甘冽非常浓香无比,比那街市上的私酿不知胜上多少。汤和望着大奎笑道:“此酒乃是皇上所赐的御酒,故此我一直带在身边。”
“御酒?”大奎闻言一愣,不仅仔细的看了看酒坛。虽是入夜,但借着月光也能看清楚酒坛上的花纹,大奎不仅问道:“即是御酒,此刻饮了岂不是可惜?”
汤和笑道:“好酒也要看是什么人喝,众将随我东拼西杀也不曾喝此御酒,唯独你喝了。”
“这……。”大奎闻言大惊,抱着酒坛竟是有些手足无措之感。当下忙道:“汤大哥何出此言?小弟惶恐万分。”
汤和看了看大奎,这才道:“三日后扩廓定会全军进犯,到时定将是一场浴血混战。”顿了顿汤和续道:“我想大奎兄弟能尽快带着伤兵先走,我会另派两千兵士护送。”
“这……。”大奎闻言大惊,忙道:“这如何使得?伤兵数千行走不便,如何能尽速离去?况且值此危难之际,小弟怎能就此离去?”
汤和叹道:“我军中若说勇武之人非你谁人言勇,兄弟又何故推脱。”不待大奎辩解,汤和又道:“我已在元帅面前立了军令状,在庆阳城破之前不放元军一兵一卒过去。如今李将军将右路军的兵马悉数撤走,只留下伤残军士在营中。我左路军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