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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雨寒张了张嘴巴,没有说话。
张雨桐昂起头,看着房顶的承尘,咬着牙、冷冷地道:“我已命令提溪司,对于格家寨遣弃的寨子和领地,不管、不占、不问,谁想拿尽管拿去,我们张家现在要蜇伏!要休养生息!”
张雨桐双手高举,振声大呼道:“勾践能受尝粪之辱,韩信能受胯下之辱,先贤能为之,我张雨桐有何不能为!我,能忍人所不能忍,我,能做缩头乌龟!总有一天,我之所忍,必有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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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瑞希动了动眉毛,诧异地道:“你说格家寨的人马全都撤回深山去了?”
杨羡敏道:“是的,消息是从展家那边传出来的,据说,山中部落出山,并奉叶小天一个外人为主,引起了山中几大部落的长老们不满,他们联袂出山,威服了格哚佬,活捉了叶小天,将整个部落又带回山里去了。”
曹瑞希仰起了头,看着高高的旗杆上悬挂着的杨羡达死不瞑目的头颅,用石灰腌制过的头颅被系着头发悬挂在旗杆顶上,双眼已经被乌鸦啄空,只留下两个黑漆漆的洞,看着怵目惊心。
但曾经用更残酷的手段虐杀过很多奴隶和对手的曹瑞希却丝毫不为所动。听说杨应龙有一条用美人皮做的褥子,还有一件美人皮做的马鞍,他也起而效之,他甚至亲手剥过人皮,对此等场面岂会有所畏惧。
杨羡达很倒霉,在他以为可以全歼曹瑞希和杨羡敏,彻底确定自己的统治地位时,格家寨突然撤兵了。本来这还不是最致命的,只要他立即退兵,缩回杨家堡,凭着坚固的城寨,他依旧可以坚持很长一段时间,到时形势未必不会因为哪一方大人物的参与而发生变化。
奈何一开始他并不知道格家寨已经退兵,等到双方混战在一起,已经很难从容撤退的时候,得知真相的他又犯了第二个错误,他把真相告诉了他手下的将领们。
每个人都有几个心腹的,如此一传十,十传百,不等杨羡达下令收兵,已然是军心涣散。这些土司老爷们手下的兵将比起大明的卫所兵来说,战斗力的确高上不只一筹,但是军纪方面却有得一拼。
军心一散,撤退没有实现,登时演变成了溃逃,而别人可以逃,杨羡达能往哪里逃?曹瑞希和杨羡敏可以放过所有人,唯独不会放过他。
杨羡达是在逃向杨家堡的路上被杀的,当时他距杨家堡已经只剩一箭之遥,城头的守军正拉着吊桥随时准备放下,只等堡主冲过去就拉起吊桥,但是,就在这时他被追上了。
杨羡达的武勇之力是很强的,但一只猛虎再强也斗不过群狼,杨羡达在群战之中被斩断了一手一脚,这时一旁观战的曹瑞希狞笑着冲过来,一脚踏住他的后背,高高扬起了手中刀。
“格哚佬,你个狗*养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啊……”
杨羡达还不知道策划合作的真正主事人是叶小天,悲愤绝望之际,格哚佬背了黑锅。杨羡达抻长脖子,冲着格家寨的方向嘶声大吼,声音说不出的悲怆、愤怒!
“噗!”
白练过处,血光迸现,杨羡达的人头在地上滚了几滚,一双目眦欲裂的眼睛呆滞地瞪着天空。曹瑞希抢上两步,一把拎起他的人头,高高举在手中,枭一般的桀桀大笑起来。
杨家堡的城墙之上,一见土司老爷被杀,守军当即崩溃,丢下城门各自溃散去了,根本无人继续抵抗,杨家堡就此沦陷。
至死也未能再踏进杨家堡一步的杨羡达,此时却回到了城堡,他高高地“站”在旗杆上,“看”着他的弟弟取而代之,占有了他的一切,死不瞑目!
曹瑞希收回目光,狐疑地对杨羡敏道:“展家怎么可能知道这些消息?”
杨羡敏道:“这我倒是知道一些,展家大小姐与山中部落一向来往密切,知道些山中部落的秘辛倒不稀奇。”
“原来是这样!”
曹瑞希释然,嘿嘿笑道:“真是天助我也!如今你已成为杨家土司……”
杨羡敏赶紧道:“还未得到朝廷敕封,称不得,称不得。”
曹瑞希睨了他一眼,晒然道:“在我面前,不用动心机。杨天王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帮忙。再说,杀死杨羡达的人是我,你放心,你这个土司,跑不了了。”
杨羡敏强抑欢喜,施礼道:“天王与曹兄的关爱之情,杨某铭记于心,此后但有差遣,曹兄只管吩咐,上刀山下火海,小弟眉头都不皱一皱。”
表完了忠心,杨羡敏舔了舔嘴唇,有些贪婪地道:“曹兄,格家寨退回深山去了,在老骥谷和卧牛山各自遗下山寨一座,现为无主之物。另外,他们此前曾从铜仁张家夺得一片领地,现已被他们辟为良田。你看……”
曹瑞希瞟了他一眼,道:“怎么,动心了?”
杨羡敏涎着脸皮笑道:“曹兄,那两座山寨都是按照兵塞的规格建造的,任由风雨侵袭损坏,未免可惜。而且他们开辟出来的那些良田……”
曹瑞希呵呵一笑,道:“那里毕竟是铜仁府的地盘,你要是捞过界的话,很容易引起两府之间的争端,以我之见,杨老弟,你要三思而行啊。”
杨羡敏谄笑道:“这一次曹兄慷施援手,小弟感激不尽。大恩大德,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我想把与曹兄领地毗邻的碧波湖以及湖畔两座青山和谷间田地赠与曹兄,还望曹兄莫要推辞。”
曹瑞希闻言大悦,马上正气凛然地道:“不过,此番是格家寨挑衅在先,占了你杨家的水银山,如今他们战败,由胜利者占有失败者的财产,也是应该的!我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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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蓄势()
“轧轧”的声音在空旷的石室中显得很沉闷,这件石室就是储放尊者三件信物的那间秘室。叶小天原本知道其中一条秘道,在回到神殿后,他从这条秘道相应机关的巧妙设计中受到启发,陆续又发现了几处机关,并掌握了使用方法。
随着“轧轧”的石门开启声,一道厚重的石门缓缓打开了,露出一道黑漆漆的台阶洞口。冬天穿着一件黑漆漆的袍子,就像从那黑色的洞口钻出来的幽灵,突兀地出现了。
他高大的身材佝偻着,一颗半秃的头先探了出来,叶小天掌着灯站在上面,先是看见一颗锃亮的肉球,随即就见冬天仰起头来,深陷的眼睛微微地眯着,再衬着那只鹰钩鼻子,有些阴森。
“冬长老!”冬长老卖相是不好,但面冷心热。叶小天一见冬天,不禁有些激动,冬天也露出欢喜的模样,欲待整衣行礼:“弟子冬天,见过……”
他还没有说完,就被叶小天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事情紧急,冬长老就不用客气了。冬长老,如今本尊大难临头了,只有靠冬长老才能护法。”
冬天怔了怔,期期地道:“尊者说的是八大长老请尊者回山一事吧?弟子以为,八大长老对您的忠心是勿庸质疑的。他们只是不认同尊者出山的决定,希望尊者能留在神殿主持教务。实际上,尊者您的确违背了列代尊者的遗命……”
叶小天道:“这些且不去说它,你只告诉我,你认为,我做的对还是不对呢?”
冬天沉默起来,久久没有说话,而这就已经说明态度了。
叶小天叹了口气道:“冬长老,你说第十七任尊者代卡,为何制定了信众不得出山的决定呢?我虽是尊者,但是对本教故事不甚了然,冬长老可否赐教?”
冬天用有些嘶哑的声音道:“其实,本教最初是没有不得出山的教规的。最早的时候,我们苗人也并非所有部落都信奉蛊教。自从本教第一任尊者创建蛊教,才把故老相传的蛊术发扬光大了。
蛊师在那之前只是部落里的医师和巫师,自从有了自己的教门,将信奉蛊教的部落联合起来,统一听从尊者的命令,这股力量就壮大了。
从那以后,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集合众部落力量的蛊教信徒都远比其他部落更容易克服,更容易生存下去。见到加入蛊教的好处后,就有更多的苗家加入了蛊教。
但是时过境迁,中原王朝对天下的掌控在渐渐加强,自汉唐以来扎根于贵州的那些大世家渐渐演变成了世袭罔替的土司老爷,他们也不希望看到一个凌驾于他们之上的教门,可以左右他们的土民。
而世间的权力、荣耀、富贵等等,又拥有叫人不容抗拒的力量,所以,有些部落开始迷失了,他们放弃了对蛊神的信仰,相继背叛了蛊教。
为此,尊者曾经劝说他们、阻止他们,甚至不惜发生战争,昔日同甘共苦的的兄弟,为了各自不同的追求,开始相杀相残,但这一切依旧无法阻止他们的离开。
一开始是一两个部落,后来是更多的部落,即便是还没有离开的部落,也开始流传着种种异端的说法。到了十七世尊者代卡大人的时候,他便决定,率领虔诚的信徒回返蛊教之起源,退守神湖与神殿,并立下教规,从此与世隔绝,信众不得出山!”
叶小天静静地听他说完,反问道:“那么,当时代卡大人做此决定的时候,有无教中长老反对也的决定呢?”
冬天花白的眉微微挑了挑,沉默片刻,道:“也是有的。”
叶小天又问:“那么,代卡大人率众回山后,有无部落再度脱离本教呢?”
冬天斟酌着道:“也是有的,初进深山时,有些部落适应不了山中险恶的环境,再加上此前曾受到山外势力的蛊惑,所以他们叛离了。再后来便开始稳定下来,但是近一两百年,又有部落叛离了。”
叶小天道:“那么,冬长老以为,今日的深山,还算是深山么?我们与外界的接触,较之数百年前密切与否?山中部落的生活与千余年前几乎没有区别,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