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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声暴烈的长嘶,大黑马浑身肌肉用力,竟硬生生止住车厢前冲之势!车厢被它拉的倾斜将倒,深刻进泥土里的精钢车轮,在地面上震起无数泥土!
那些泥土就如同石头般,噼噼啪啪砸在冲在最前面、却侥幸没有倒地的月轮国战马的脸上,一时间只闻惊惧的马嘶声不停响起。
数百名骑兵的扇面冲锋阵形渐乱。
宁缺背着桑桑刚刚掠进车厢,车厢便倾斜过来,极为危险,他的人也被摔了两个跟头,此时终于勉强稳住身体,一掌便拍向车壁某处。
掌心里的晶石嵌进车壁里的符阵,一道纸符在他的指间化为青烟,符意骤然而出,帮助车厢壁上的符阵高速启动,只听得一声极轻微、有若羽毛在空中飘浮的声音响起,沉重的车厢顿时变得轻了不少。
精钢铸成的车轮,从地面里飘浮而出,大黑马最先察觉到改变,欢快地嘶鸣一声,四蹄闪电般蹬动,拖着车厢如道轻尘般向北方奔去。
大黑马的速度实在是快的没有任何道理,一旦车厢符阵启动,除了无距境的修行者,世间再也没有能够追上它的人,或者马。那数百名月轮国的骑兵别说想追上它,看着这道黑色烟尘都已经看傻了。
大黑马一面放肆地狂奔,一面扭头望向身后远处那些傻呵呵的月轮国战马和骑士,放肆地得意嘶鸣起来,心想和爷较量速度,傻逼了吧?
路过大青山时,它的得意尽数变成了不舍和感慨,心想今朝离去,无论是跟着宁缺逃亡还是回书院后山,都不可能再享有如此的幸福了。
一念及此,大黑马不由好生唏嘘,长声一嘶。
大青山里,那些被羞辱被损害了整整一个冬天的飞禽走兽、虎豹狼熊,听着这声马嘶,喜悦地浑身颤抖,心想这位大爷终于走了,您可千万别再回来了。
……黑色马车离开了朝阳城,笼罩这座城市整整一个冬天的那片乌云,也缓缓离开了朝阳城,在高远的天穹里向着北方移动。
云层很高,所以看似缓慢的移动,实际上速度非常惊人。七枚大师收回望天的目光,从身旁接过马缰,带着数十名苦修僧,向着北方追去,但他清楚云层下那辆黑色马车的速度,知道自已这些人多半是追不上了。
乌云离开,睽违很多天的阳光,终于慷慨地洒落在朝阳城内,难得见到湛蓝天空的朝阳城百姓,却没有什么喜悦的表现。
湛蓝的天空下,重获清光的白塔显得格外美丽,湖上倒映着天光树影,地面上还残留着很多血,民众的尸体已经被搬走。
湖畔的空地上,大师兄现出身形,他正在咳嗽,拼命地咳嗽,痛苦地咳嗽,咳的腰都弯了起来,似乎要把肺都咳出来。
肺是咳不出来的,但血可以咳出来,不过片刻时间,他手中那方捂着嘴唇的雪白手绢,已经变得殷红一片,看上去就像原初便是红的。
在修行界里,书院大师兄是个传说。
很少有人见过他出手,然而叶苏和唐这两名天下行走,却一直以他为修行的目标,可以想像他的境界是多么的高深,但他今天的对手是悬空寺讲经首座,是人间之佛,是已经成为神话的人物。
传说,终究不是神话。
大师兄能够破了讲经首座的佛言,把对方强行留在原地,替宁缺创造逃离的机会,已经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然而这整整一年时间,他都没有怎么休息,运用无距境界在世间各座佛庙、道观、城市里寻找宁缺和桑桑的踪迹,极为疲惫,境界都出现了不稳的征兆,今日一战,终究还是受了极为严重的伤,甚至极有可能影响日后的修行。
即便如此,他的神情依然温和淡然,眉眼间透着令人直欲亲近的干净,除了咳嗽时偶尔会蹙蹙眉,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今日这场佛宗领袖与书院大先生的战斗,神奇到言语难以形容,完全有资格被载入修行史册,或绘进佛经神话故事。
讲经首座虽然连番受挫,但身心皆已金刚不坏的他,没有受任何伤,依然还是神话,是最后的胜利者,但因为宁缺带着冥王之女成功逃走,所以他也是失败者。
如果换成普通人,大概会因此而愤怒,战意再起,但讲经首座脸上的神情,却像大师兄一样平静温和,没有任何愠怒的意味。
他看着大师兄,赞叹道:“刚毅木讷,是为仁。”
大师兄揖手回礼,道:“惭愧不敢当之。”
讲经首座想着今日一战里最关键的那几幅画面,微笑说道:“子曰子不语,本座早就应该想到,夫子怎会不知言出法随这等老朽法门。”
他看着大师兄问道:“却不知夫子何时授你的法子?”
大师兄擦掉唇角的鲜血,慢条斯理应道:“老师未曾教过。”
讲经首座静静看着他,忽然问道:“难道这法子是你自已悟的?”
大师兄点了点头。
讲经首座银眉微飘,问道:“佛言不闻于世久矣,你何时悟得这法子?”
大师兄诚实回答道:“便在大师口出佛言之时。”
听到回答后,讲经首座沉默了很长时间,银眉缓缓飘落垂下,他看着这名书生叹息说道:“朝闻道而夕知命,原来那个故事居然是真的。”
讲经首座手扶锡杖,站起身来,缓慢而沉重地向马车走去。
走到车前,他转身望向大师兄说道:“宁缺与冥女一路北去,有黑鸦指引,有乌云压顶,你再也帮不了他,回书院休养吧。”
大师兄沉默片刻后,说道:“还有老师。”
讲经首座缓声说道:“都说你李慢慢至仁至善,便是连撒谎都不会,想不到如今为了自已的小师弟,竟是学会了骗人。”
然后他叹息说道:“你代夫子传的那些话,其实只是你自已的猜测,根本不是夫子确定的想法,所以我才没有同意。”
先前大师兄曾经向讲经首座转述过夫子的看法:桑桑若死,体内的冥王烙印才会释放,从而把人间的位置暴露给冥王,所以她不能死。
此时讲经首座却说,那不是夫子的看法,只是他自已的猜测。
大师兄身体微僵,不明白讲经首座是怎么看出来的。
(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血腥归座之路的开端
大师兄说道:“我不明白大师为何会这样说。”
讲经首座看着他温和说道:“你是夫子的学生,应该很清楚他的性情发,如果他真的认为杀死桑桑便会引来冥王入侵,那他早就带着宁缺和桑桑回了书院,又哪里会有从秋天到冬天的这些故事?”
大师兄沉默不语。
“听闻在烂柯寺里,叶苏曾经说过,道门是做正确的事情,我佛宗则是在做我们认为应该做的事情,只有你们书院,一直是在做让自已高兴的事情。”
讲经首座看着他说道:“你们没有信仰没有敬畏,或者可以无限强大,可这样下去,到最后你们可能会发现自已不明白什么事情才会让自已高兴。”
“我不知道夫子现在活的高不高兴,但我知道他现在在犹豫,他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怎样做,才能让自已变得高兴起来。请你回书院后替我向夫子转达问候,告诉他,人间的未来很大程度上便在他如今的犹豫之中。”
说完最后这句话,讲经首座手持锡杖,艰难地登上马车,十六匹骏马痛苦地低嘶数声,拉动马车缓缓向寺外行去。
看着那辆缓缓离开的马车,大师兄依旧沉默,心想:难道老师也会犹豫吗?可如果老师不犹豫,确实应该早就出手才对。
…………冬天已经离开,春天却还没有完全到来,月轮国北部的矮山间,植物开始发绿,但隐藏着枯枝霜叶间,总显得不够痛快。
山道两侧的风景略显荒凉,在车窗上快速倒掠,看上去就像是单调的色块移动,较诸荒原上的枯燥,也好不到哪里去。
车厢里,桑桑穿着裘衣,拥着厚厚的被褥,小脸苍白,手里拿着灌满烈酒的皮囊,觉得冷时便喝几大口,稍暖胸腹,却没有办法止住咳嗽。
宁缺盯着铜盆上面的小药罐,仔细地计算着时间,不时也轻轻咳两声,他在朝阳城里受的伤基本上已经痊愈,只是肺部还有些小问题。
桑桑受的箭伤,在他的精心护理下,已经好了,现在令他感到不安的是,不知道是不是连续奔波逃亡,她体内那道阴寒气息又有了蠢蠢欲动的征兆。
有些刺鼻的药味,渐渐在车厢里弥漫开来,他取下药罐,放到地板上凉着,然后接过桑桑手中的酒囊,把一卷佛经塞到她的手中。
“能背了。”桑桑可怜地看着他。
宁缺心如铁石,不为所动,说道:“歧山大师说的是读经学佛,就算你倒背如流,也没有意义,要的是通过读经,体会佛法里的意思。”
桑桑说道:“读了这么多佛经,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用。”
“在朝阳城里不是已经确认有用?”
宁缺走到窗边,说道:“你想想,讲经首座口吐佛言,那是多么厉害,如果你能学会那招,说不定一声令下,你体内那道阴寒气息便会吓的马上失踪。”
桑桑笑了起来,依言继续去读那卷佛经。
宁缺掀起车窗上的帘布,向山道后方望去。
一片荒凉,偶见长青之松柏,更多的却是还没有生出新叶子的针林,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在这些山景上,而是落在更遥远的南方。
不知道大师兄现在怎么样了。
这是宁缺离开朝阳城后,除了桑桑的身体之外,最担心的一件事情,只是想着既然自已带着桑桑离开,讲经首座没有任何道理,冒着触怒老师的危险,继续为难大师兄,那么大师兄应该是安全的。
此时他们离开朝阳城已经有数百里,七枚大师和月轮国骑兵,早就被甩得没有踪影,宁缺便让大黑马选了一处道旁,暂停休息。
走下马车,看着道旁一注细细山水,宁缺很是满意,拍了拍大黑马的背,把水囊补满,开始炖肉干,抽空往它嘴里塞了一根老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