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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与她料想的一样,他这是身中寒毒!
而,这股强大的寒毒在他脚部积聚不散,恐怕这才是他致残的真正原因!
013有当太监的天分()
流光不知为何赫连钰会身患寒毒,他不受宠,也无母族权势,还是个默默无闻的皇子,谁会对他下此毒手?
心下思虑疑重,不觉得手上力道也轻了下来。
他募得一睁开眸,一双幽深如枯井寒潭的黑眸锁紧了她,口气却是如秋风般温凉寡淡,“有时一个人知道的越多,他的命也就越短。”
流光抬眸,泫然欲泣,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请高抬贵手别灭我口的眼神楚楚可怜地望着他。
瞧流光这般模样,长眉张扬一挑,便轻笑说,“你也算个爷们,怎动不动就掉泪?”
流光心神俱伤地耷下脑袋,整个我哪痛你往哪戳的模样,忧伤道,“爷,您竟拿奴才玩笑。奴才这样子的,爷们算不上,娘们也不是,也就人妖那一栏跟奴才最有缘了。”
这话一出,却是逗得这位爷发笑起来。
外头随行驾车的萧侍卫疑惑地回头瞥了下帘帐,这好像是今日王爷第二次大笑,第一次是在去往乾清宫的路上,也是遇上了这小太监。
谁都知道靖王翩翩公子,温润如玉,只是跟随他多年的萧达却是知晓,他却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主子,这般放纵地笑极少。
“好了,继续捏吧。除了哭的本事外,捏拿上面,你还是有些水准的。”
赫连钰变脸比翻书还快,前脚还犀利警告,后脚就温柔相待了。
谢流光心里还是一哆嗦,更加确定这位王爷绝不是好伺候的主,笑米米起来眉眼弯弯很是猥琐,“这是奴才的拿手活,从小就干惯了。”
其实吧,这样的活,她何曾干过,除了给师傅捏过外,即便对赫连修也不曾这般费劲心思讨好,赫连钰这货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
马车停下,流光的一双通红,这不是累出来的,是被他体内寒气冻得。
不停地揉搓着双手,跟在赫连钰身后磨磨蹭蹭从马车上跳下,萧达深深看了她一眼,她笑着跟萧达点头招呼,萧达看她笑起来时那奉承的贱样,眉眼间尽是嫌弃,冷哼一声,大步往前走。
何九老师说过,要修炼成为一个上档次有火候的资深太监,笑起来就要达到这种贱得令人发指的效果。
流光瞧到萧达那鄙夷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很有当太监的天分,又贼贼笑了下,快步跑过去。
还未跑几步,身后又传来极富磁性的低醇声音,太过熟悉。
几乎是一下子,流光脚步就像是灌了铅一般定格住了。
“七弟,你北胡一役,不费一兵一卒便大获全胜,如此荣耀,不摆个酒,让兄弟们沾沾你喜气,你过意得去?”
果真出声的便是太子赫连修。
赫连钰顿住脚步,回过头来,墨发翩然,不染一丝凡尘,随着他转身勾出清浅弧度,他朝前面玄青衣袍男子作了一揖,“是臣弟考虑不周,还多亏三哥提醒。沾沾喜气这话太生分,大家都是兄弟,荣辱与共,不妨借此次机会,我们几个兄弟一起相聚饮酒也算得上美事一桩,待我写好拜帖,明日一一送去你们府上。”
即便是太子口吻里充满挪揄,赫连钰也丝毫不动气,温温脉脉,应答自如,谦恭自现。
014鸿门宴(一)()
这就是赫连钰,身上没有其他几位皇子的张扬跋扈之锋锐,好似永远甘居人下的样子,而他真的甘居人下吗?
以他母妃为由,不也慢慢展露锋芒了么?
他母妃长于与北胡交界的边塞,为保护母妃故土与部族,他这个一直默默无闻的七弟向皇帝请示出战,皇帝念他一片孝心,自然不会拒绝。
这一役到底是他歪打巧胜,还是他一直以来晦迹韬光,如果是后者,那么这个七弟的心机就未免太深了。
赫连修一笑,清濯眉眼间惊艳风华,口气也不容否定,“明日不如今日,就定在仙鹤酒楼好了,你我二人先过去,他们几个,都是自家兄弟,下拜帖太隆重了些,你现下派人去知会一声便可。”
“那臣弟就听三哥的罢。”赫连钰淡淡一笑,又吩咐了管家要好生去请另外几位爷。
踏出门槛时,像是忘了什么一样,回了下头,看着僵硬在原地的谢流光,皱了下眉,“小光子,你随驾伺候吧。”
反应慢了半拍,吞了吞口水,流光才应了声“奴才遵命”,没想到赫连钰会让她也跟着去,也好,这么快就与仇人狭路相逢,她会好好珍惜这机会。
快速踏上靖王马车时,旁边那辆显贵亮堂的马车车帘正落下,她透过缝隙,瞧见那张熟悉的脸,手又再一次攥紧。
“来,小光子,再给爷捏捏腿脚。”
上车后,这是靖王的第一句话。
流光心里腹诽这货倒真是会享受,但也老实认真地给他做按摩。
“小光子,你说太子这顿饭,是否未免有些着急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确实来得急促。
流光眉心一拧,抬头望向赫连钰,说了一个作为忠心耿耿奴才该说的话,“爷,奴才觉得有几分鸿门宴的味道。”
只见白色狐裘榻上男子眉姿慵懒,笑意间云淡风轻,“那我们便去尝一尝鸿门宴的味道。”
*
仙鹤酒楼仙鹤舫,乃长安城一处绝佳的饭庄。
妙就妙在仙鹤酒楼临盼归江,盼归江上飘荡着一艘艘雅致的仙鹤舫,就成了一间间独立的包厢。
天色入黑,远远望去,仙鹤舫上张灯结彩,红光橙火,宛如映在水里的烨烨星辰。
太子这般尊贵的人物,自然不能与寻常人一样坐在酒楼里用饭,而是让老板准备了一艘最大最豪华的仙鹤舫。
穿过仙鹤酒楼大堂,沿着酒楼后所建的一座延长的青石道走去,登上了仙鹤舫。
这仙鹤舫,她也来过,就是前世与赫连修第一次相遇的地方,没想到兜兜转转,他们再次亲密相逢,也是踏上了这仙鹤酒楼的船舫。
那时,她贪玩调皮,酒量不好,还非得带着丫鬟偷偷溜出到这舫上喝小酒。
那晚,她拎着酒壶吹着小曲倚栏喝酒,春日里的晚风吹得人更是昏昏欲睡,江水微骤,船儿一晃,她又摸不着头脑,昏昏沉沉便栽进了江里。
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唯独怕水。
不会泅水的她在冰冷的江里挣扎着喊救命,丫鬟也在舫上大呼,对面舫上听到有人呼救,便奋不顾身跳进水里救了她。
被救上来,又冷又骇,眼皮沉重,恍惚间,见救她那人也是浑身湿透,皓白衣衫凌乱,墨发上碧玉冠松塌,却丝毫不影响他那惊才绝艳的风华。
只一眼,她便认定,这便是她今生非嫁不可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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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鸿门宴(二)()
只是,堂堂太子何必涉险下水救她这个陌生人?就算存了救人之心,随便遣个小厮下去就行。
偏她就信这是见鬼的缘分,后来,他告诉她,那不过是他设下的棋局,这不啻于被曾经的笃定狠狠掴了一耳刮子。
那日她喝的酒里掺了些许无色无味的迷
药,那迷
药与酒的功效相仿,即使千杯不醉的人沾了那药也容易迷醉。
船舫里,屏风锦绣,雅座精致,两侧帘幔由金丝蝉纹制而成,质地轻薄飘逸,层层叠叠,江风吹过,帐幔如涟漪般轻漾,好不意境。
檀木桌上,已摆了几道精致的小菜,一壶酒在水里温着,隐约闻到那淡淡的桂花酒香。
太子率先选了个上座坐下,看向赫连钰,“七弟,你也坐,他们几个想必也快到了。”
“好。”赫连钰一掀衣摆,正想坐下,却听得屏风外爽朗笑声,“七哥,你约我来喝酒,可有安排美人来唱曲助兴?没个美人给我唱小曲,我可觉得忒没劲儿。”
流光朝屏风那边看去,那人烟紫缎袍,玉面桃花,抬手投足间,端得是风流不羁、倜傥风华,这便是八皇子赫连缘。
“阿缘,你脑袋里除了那些勾栏之地的玩意儿,就不能想点其他的?以后咱们几个谈正经事,干脆都去花满楼。”
“三哥,这主意甚好,要不现在就挪地吧。听说花满楼刚新来了一批姑娘,正好去试试手感。”
“整日想着试姑娘的手感,倘若被父皇知道了,父皇指不定赏你一群太监来试手感。”
说到太监这个敏感的词,几双目光纷纷朝站在赫连钰身后的那小太监看去,均因这三人在乾清殿上都见识了某太监的大胆包天和巧舌如簧,认识了这个小太监。
这绝对是赤果果地歧视他们太监这个弱势群体啊!
赫连缘则是毫不掩饰的哈哈大笑,“三哥,你别吓我,我胆儿可不大,会做噩梦的。”
于是,这三位不怀好意地看着谢流光笑成一堂。
流光默默流汗,这是躺着也能中枪啊。
温温淡淡地笑过之后,赫连钰看向八皇子,开口,“今日这一聚是匆忙了些,不若这样,我现在差人看仙鹤酒楼里瞧瞧有没有唱曲的?”
八皇子随意坐下,摆了摆手道,“就算有,也是给别人包了场的,君子可不夺人所好,多谢七哥你的美意了,我便将就将就了。”
这一句悻悻地“将就”,听上去还是有些埋怨。
瞥了一眼赫连缘落寞的眼神,又顾了下赫连钰,流光上前小声道,“奴才有一提议,能让八爷你听上曲儿,可不知当不当讲?”
赫连缘眸光一亮,“快放!”
“奴才也爱好音律,若您不嫌弃,且让奴才来试一试,若还能入得了各位爷的耳,也算是奴才荣幸。”
“哦?小太监也会唱小曲儿?真是新鲜事儿。”赫连缘虽是随性洒脱之人,但对太监这种特殊品种还是打心眼里瞧不起的,那两道高高上翘的眉便将这种不屑诠释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