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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啊，你晚上跟我睡。今天新换的床单，可暖和了。”
程奚没有在这里问她和家里发生什么矛盾，这让沈沂希很感激。
严钧呈见商定出结果，便用手机叫了车。
四个人挤在一张出租车上，将沈沂希送到了程奚家。
沈沂希见地板上铺着厚厚的白色羊绒毯，一看就很高级暖和。地毯上边放着三个灰色的垫子，扑克牌乱糟糟堆在一处，以及许许多多撕成条状的纸条。
“真在斗地主啊。”
程奚眯眼道：“是啊，刚我输惨了呢。”
她将一床新被子抱去床上铺好，转过身见严钧呈和乔喻还在房间里，沉下脸来赶人：“走走走，你们两个怎么还在这里。”
“卸磨杀驴啊。”乔喻控诉。
程奚哼一声，推着他们两个就往外走，最后嘭一声关上了房门。
沈沂希站在房间里还能听见乔喻在和程奚家的保姆阿姨打招呼：“阿姨，明天早饭多做一些呗。我和钧呈明天也过来吃我要吃双蛋黄的荷包蛋。”
“好叻，就知道您疼我。”
程奚在屋里听得撇嘴。
沈沂希有点羡慕：“青梅竹马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
“没什么好的。”程奚拉着沈沂希到独立的衣帽间，打开一个柜子，“这里面都是新的睡衣哦，你自己选吧。我都可以给你。”
沈沂希有些看花眼，哪有人光睡衣就可以占一个衣柜的。
她那套睡衣都穿了好几年了。
在心底里叹了口气，沈沂希随手拿过一套离自己最近的睡衣换上。
第30章 我早就应该告诉你的（）
两个女生钻进了被窝里，床头柜上点着床头灯。
“希希，你还好吗？”
“嗯。”
程奚侧了个身，面朝着沈沂希，“能和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沂希说道：“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奶奶有一点重男轻女。”
说起这个，程奚有一点不好意思：“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事了。都是受咱们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嘛。我爸爸是独生子，当初我妈妈怀孕的时候，我奶奶就想要一个孙子继承香火。”
“可是后来呢，我妈妈生了我。”
“我奶奶也还是很高兴的。”
“只是还是有一点心不甘罢了，我三岁的时候就经常劝我妈妈生二胎。被劝得急了。我妈妈就和我爸爸商量：婆婆这么重男轻女，如果二胎真是个儿子，咱们女儿怎么办。这不是从全家的心头宝变成小稻草了吗？不行，我不同意。”
程奚模仿着自家妈妈的语气，一本正经，眼里却带着笑：“后来我爸妈就商定了不生二胎，我就成了独生女。”
“我奶奶也就没再催，生儿生女都一样！”程奚顾自打开了话匣子，说完了才问道：“怎么了，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了？”
沈沂希低头笑道：“其实我奶奶也重男轻女，我爸也是独生子，而我也是独生女。”
三个‘也’字连用，造成了视觉上难以磨灭的缘分感。
于是程奚理所当然道：“哇。那希希的爸爸妈妈也肯定很爱你啊。”
被妄自猜测了呢。
沈沂希看着程奚那双澄澈单纯的眼睛，有一些涩然，她摇头道：“不是这样的，和你完全不一样。”
“我出生的时候，家里穷，没有去正经医院，而是请了村里的产婆。
妈妈告诉我，当时都快把她吓死了，真担心一尸两命一命呜呼了，历经千辛万苦才把我给生了下来。可一听是个女儿，原本站在门外苦心等待的奶奶马上就变了脸色，连进门看一眼都不曾。在妈妈坐月子期间，没有帮忙做过一顿饭也没有洗过一次衣服。”
“我爸爸是不管事的，这就造成了我妈妈在坐月子的期间，不仅得照顾我，还要自己洗衣做饭。。。“
“我一直都不受我奶奶待见，她有什么好吃的东西，都留着存着，等到我表哥他们过来玩，偷偷摸摸地给他们吃。我倒不是贪嘴想吃那些零食，我就是觉得。。。为什么奶奶这么偏心呢。”
“为什么我不是一个男孩子。”
“被家里催生二胎这点倒是和你一样。”
“我小时候爸妈就问我说希希啊，给你生个弟弟好不好。我说不好，我更想要一只小狗。这句话被我奶奶听见了，抓着我便是一顿打。”
“后来。。。大概是我六岁的时候吧。我妈妈生病了，子宫肌瘤。”
“动手术的那天，爸爸这边的亲戚和妈妈那边的亲戚都来了。我坐在外面的等候室椅子上，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妈妈当时面临着什么。大概两个多小时后，医生出来了，说手术很成功，是良性肿瘤。但是肿瘤太大了，所以把子宫也一起切除了。”
“我记不太清了。。。好像是因为这个吧。”
“切除器官需要把手术切除后的器官给家属过目并签字，医生带着我爸爸走了。我被留在那里。”
“本该是开心的场面，毕竟手术成功了啊。”
“可是当时我的大姑阴阳怪气地说：‘早就让生二胎生二胎，现在好了，看以后用什么生！’。
紧接着我的外婆就回怼道：‘生生生，也要你们家有钱生！一个都养不活了，还要生。生下来谁养？一家人去喝西北风吗？’”
程奚听到这里，紧紧抓住沈沂希的手。她的手冰凉冰凉的，从另一床被子里伸过来。
沈沂希觉得她肯定是吓到眼前的乖小孩了，她放缓声音道：“程奚，我今天和你说这些，不是想和你卖惨，也不是为了博取你的同情。我只是觉得我们是朋友，我应该把这一切告诉你。我早就应该告诉你的。”
第31章 我会对你好的（）
“你当然可以告诉我，你当然要告诉我。”
程奚红着眼睛钻到沈沂希这床被子里，紧紧抱住她：“我以后会对你更好的。”
说出这些，就像是将自己所有的秘密都曝光在太阳下，一丝不挂。
卑微的、不堪的、难以回首的。。。
这是沈沂希一直都想要泯灭的记忆。
在今天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将这一切告诉程奚，她们是好友，可以一起吃饭逛街讨论彼此的爱豆。她们可以一起干很多事情，可以一起拥有明媚的明天，却不可以铺展相应的过去。
沈沂希一直记得高一的实践课，程奚将实践表忘在家里，午休的时候，她爸爸给她送了来。
当时沈沂希见车牌上有一个‘领’字。
她有些奇怪，等到程奚拿了实践表回到自己身边才问道：“为什么车牌上会有一个‘领’字啊？是领导的意思吗？”
程奚小声地在她耳边说，有一些不好意思：“不是不是，是领事馆的领。是领事馆的车啦，今天公车私用了。”，程奚说完这一切，象征性地竖起一根手指贴在了嘴上‘嘘’。
一副心虚的样子。
其实真正应该心虚的是她吧。
她连车牌上的‘领’是领事馆的意思都不知道，她也是第一次知道程奚的爸爸竟然在领事馆工作。
领事馆啊。
听上去就无比高尚的职业。
似乎从那一刻起，沈沂希就将自己的一切隐藏起来，觉得见不得光。
就算是最好的朋友，不，就因为是好朋友，才愈发不想将这一切摊开在她眼前。
可高策让她明白，好朋友该坦坦荡荡的。
安慰好怀里的程奚，沈沂希轻声道：“不用为我觉得不值，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相信人生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只要我够努力，以后总会有一片天地的。”
程奚立马附和：“当然啊你可是清辉的学生，看看咱们校史上那些闪闪发光的人物！还有人拿过诺贝尔奖的！”
沈沂希凑近用额头碰了碰她的额头：“啊，还有一件事情和你说。”
沈沂希站起身来，光着脚踩在精致的羊绒地毯上，然后将自己的书包拎了过来。从里面拿出一本有些年岁的日记本。
是早年流行过的密码本。
硬硬的外壳，本子右侧有一排数字密码。
沈沂希抱着它跳到了床上，程奚立马打开被子将她捂住。
“冷吧？”
沈沂希摇摇头，小心摁下密码，将自己的日记本打来，递给程奚：“我的所有。”
程奚愣了一会儿：“给我看？”
“嗯，给你看。你不是一直觉得我喜欢高策吗？看了这个你就知道我有多喜欢他了。”
程奚闻言便捧着日记本看，将沈沂希记事以来所有的人生都以旁观者的身份经历了一遍。
看完后，她只觉得心口疼。
眼前的女孩明明这么漂亮，说是鬼斧神工的容颜也不逊色，为什么上帝要让她吃这么苦。
程奚放下日记本抱住了沈沂希：“你说，你有多幸运才会与见高策。其实不是这样的。”
“嗯？”
“因为——除了高策以外，上帝还让你遇上了我。”
“我也会对你很好的。”
第32章 沈沂希和高策（）
沈沂希料想过程奚看过日记后的所有反应，也许会心疼地抱住她大哭，会同情她，甚至会对她的家庭发表愤怒厌弃的看法，却不想她只是紧紧抱住自己来了一番感人的表白。
但其实不安慰就是最好的安慰啊。
沈沂希也抱住程奚，两个人的心贴得紧紧的。
程奚小声道：“原来你那么早就认识高策了啊。”
“是啊。”
“他知道吗？”
“今天下午跟他说了，但他说他忘了。”
“不可能忘啊。”程奚抬头道，“只是不好意思吧！你看今晚他还特意打电话给严钧呈呢，还不是关心你。而且他并没有马上走哦，一直陪你等到我们来呢。”
说到这里，程奚有些懊恼：“早知道我们就迟点来了！哎，怪就怪当时太担心你了，没想那么多。”
沈沂希被程奚的言语惹得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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