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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一直低着的头颅突然抬起,看了她一眼。
那张仍旧被脏污覆盖的脸上,只有一双眸子清澈干净,那眸光在甄珠脸上迅速地扫过,然后又迅速若无其事地收回,身体却往后缩了一缩。
甄珠一愣,随即好气又好笑。
她还没那么饥渴好吧。
“啪!”
搓澡的布巾不偏不倚地落在少年头上。
“好了,看明白了吧?看明白了,就按照我刚才做的那样做,把自己洗干净。”
甄珠说罢,便干脆转身,直接走到了浴室外面。
笃定了少年会乖乖听话自己洗一样。
狗儿愣了下。
看着那身影消失,他直起身体,拿起覆盖住脸部的布巾。
半晌后,才用那布巾慢慢地搓起了身体。
动作缓慢,生疏,还有些笨拙。
然而,却每一个动作都冷静准确。
看不出一丝疯态。
***
少年在浴室里洗澡,甄珠也没有在外面干等,她先去换了一身干爽的衣物,然后便在永安宫逛了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好逛的,大部分房间都上了锁,只有太监宫女们住的房间以及她和“狗儿”的房间是开着的。
是的,她和“狗儿”的房间。
这是永安宫的主殿正房,房间十分宽敞,从房梁藻井以及部分残余的桌椅床铺来看,原本应该是个十分华丽的房间,但似乎是为了不让“狗儿”造成更多破坏,此时这间房屋空空荡荡,偌大的屋子里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推门进去后,就是一大片宽敞的空间,没有桌椅,没有屏风,没有珠帘,没有摆件
只有一张大床,以及铺满了房间的陈旧地毯。
这就是甄珠的新住处,永安宫并没有为她准备额外的房间。
除非想打地铺睡地板,不然她就只能跟“狗儿”睡在这房间的唯一一张床上,而甄珠并不打算睡地板。
所以她才那么强烈地要求“狗儿”洗澡。
而就在甄珠出来转悠的时候,外头恰恰进来一群人,有宫女有太监,却不是永安宫的,都抬了各色物件。
领头的是一个眼熟的太监,甄珠记得在太后寝宫见过。
“太后说了,今儿也算是姑娘的好日子,虽没三媒六聘,也得喜庆热闹,所以特命奴才们来给姑娘布置新房,还望姑娘好生伺候殿下,早生贵子。”太监脸上带着讨喜的笑,嘻嘻说道。
说罢,一挥手,其余的太监宫女便涌进了屋子,忙活起来。
然而甄珠却已经顾不上注意他们的动作了。
她看着那领头的太监,眼睛因震惊而瞪大:“公公,您刚才说殿下?”
领头太监抿紧的唇线忽然一弯,脸上露出一个看上去有些滑稽的笑:“怎么,姑娘还不知道?”
“您伺候的这位,就是陛下如今唯一的兄弟,安王殿下啊。”
他笑着说道,嘴角却笑地讽刺。
***
宫侍们动作很快。
等甄珠再去看那房间时,便发现它赫然已经焕然一新。那唯一的一张拔步床,换上了崭新的被褥,还挂上了绯红色的纱帘,床头烛台里一支大红龙凤花烛粗如儿臂,还未点燃,便仿佛已散发出灼灼的热量。
夕阳已经渐渐落了山,黑夜很快到来,那时,这花烛便要被点燃。
除此之外,地面的地毯也换了新的,同样是喜庆火红的颜色,其他新增的桌椅和一应摆设,也都莫名透着喜庆的味道。
满目的红色,俨然就是一间婚房。
布置好这“婚房”,那太后寝宫的领头太监便告辞了。
他脸上含笑:“姑娘,望您以后好好跟安王殿下过日子,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下头,太后心疼您,所以一应事物都还跟在冷泉宫时一样,不过——姑娘既来了永安宫,以后无事就别出去闲逛了。”
说罢,不待甄珠反应,便起身带着一群宫侍离开了。
伴随着他们的离开,永安宫大门重重关上,高大的剪影仿佛将西边的暮光也遮去了。
甄珠长舒了一口气,慢慢往回踱去。
一路走来,当值的太监都恭敬地朝她低头行礼,显然是被方才那领头太监敲打过了。
还算是个好消息。
甄珠苦中作乐地想着。
只是,刚一走到卧室,忽然一拍脑袋。
——“狗儿”还在浴室呢!
***
水已经彻底凉了下来。
狗儿泡在水里,一动不动,耳朵里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有些嘈杂,有些热闹,是他很久不曾经历过的热闹。
那个女人也在那片嘈杂之中么?
他低下头,将头颅深深地埋进水里。
忽然一阵大力从脖颈处传来。
“哗啦!”物体冲破水面的声音。
“狗儿!”女人焦急的叫声。
他睁开眼,眼前映入一张焦急的面孔。
精致,美丽,因为急促的奔跑而面带红晕,妩媚的桃花眼里映着他的倒影。
她焦急地叫着,似乎以为他把自己淹死了似的,然后,似乎看到了他的脸,那焦急的面孔便猛地一顿,纤长的羽睫颤动着。
甄珠看着眼前的少年,揉了揉眼睛。
第80章 演戏()
少年生了双清俊挺秀的长眉;眉下是一对点漆般的眼睛,琼鼻秀挺;唇如丹朱;双耳如玉,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妥帖,嵌在那玉白的面上;更是浑如天工巧手造物,叫人一眼惊艳。
那一头纠结乱发,在水中浸过后便仿佛被施了魔法,顺滑乌黑,长及腰臀;如上好的缎子般笔直地垂下,令少年的姿容更盛。
他身上还带着水珠,脸上发上,都湿漉漉的,只那双眼睛;清冷地看着她;里头没有任何情绪;面容也是无情无绪的,仿佛一个精致的面人儿;再如何精致;也是无神的死物。
可即便如此;那容貌也足以叫人赞叹。
甄珠上下看了半晌;眼中绽放出耀眼的光芒来。
好在,她还没被美色彻底迷住,欣赏片刻后,便扯过一旁准备的干燥浴巾。
“快擦干净,一会儿要着凉了。”
浴巾落在少年的肩上。
他的眼珠微微转动,落在那浴巾上,仿佛不知道该怎么做般。
甄珠捂了捂鼻子。
——这是逼她犯罪么!
心一横,眼一闭,捞起浴巾就在少年身上狠狠地搓起来。
她已经尽量避免,然而指尖仍旧免不了触碰少年的肌肤,那年轻的、健康的、充满了柔韧性和爆发力的肌肤,在她指尖下起伏跳跃着,微微按下去又马上反弹,弹在她指尖的皮肤上,那触感透过皮肤,顺着神经末梢传入大脑,激起一阵阵颤栗般的涟漪。
以强大的自制力擦了少年上身,可下/身,甄珠是在下不去手了,只得再度把浴巾扔到少年身上。
“下面你自己擦吧,就像我刚才做的一样。”
说罢,也不管少年听没听懂,便急匆匆溜出浴室,站在门口默念十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念到第十一遍,少年出来了。
他裹着她搭在浴桶旁的白色寝衣,只是因为开始时的一番挣扎,那寝衣也湿透了,现在也不过半干,他胡乱地裹在身上,只堪堪遮挡住关键部位,颀秀的脖颈,修长的手臂,笔直的双腿,都尽数露在外面,而便是遮住的部位,也因为寝衣半湿半干,而隐约露出内里的纹理和模样来。
甄珠看了一眼,便觉得心肌梗塞快要犯了。
犯规啊!
匆匆跑到卧房,看到床上有叠放整齐的新衣,便立马拿了过来,只是,衣裳一抖开,甄珠便发现,那赫然竟是一件婚服。
大红的颜色,龙凤的花纹,即便被少年歪七扭八地裹在身上,也愈发映衬地少年肤色如玉,叫人一看便觉得不会再有人更适合这大红的颜色,叫人一看便想把这颜色扯下,露出其下那完整玉像——
“啪!”
甄珠猛地拍了一下脑袋。
少年的眼潋滟地斜了过来,目光里是纯然纯真的疑惑。
“嗯刚刚有只蚊子。”甄珠假笑道。
少年似乎没听懂的样子,目光仍旧疑惑懵懂,愈发显得甄珠用心不良——脑袋里在想着什么糟糕的事情啊!
头一扬,甄珠甩掉脑袋里有颜色的画面,拉着少年的衣角就走。
“好了,该吃晚饭了,吃过晚饭就回房!”
少年没有说话,乖乖地任她拉着走,只是甄珠话一出口,顿时又觉得脑细胞疯狂跳跃——回房什么的,她绝对没有想别的意思,绝对就只是单纯的回房而已!
***
出来时正是晚饭时分,不待甄珠唤人,便有宫侍布了膳。出乎甄珠意料,晚餐意外地十分丰盛,且热气腾腾香气扑鼻,引得人食指大动,让原本以为会吃苦头的甄珠愣了一下。
不过,再看看布置成婚房模样的卧室,这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理解了。
虽然没名没分,但太后似乎铁了心要把今天当成她“成亲”的日子了,没有名分,但实际上一应物事却均是按照成亲的步骤来办的。
成亲之日,自然要有一顿好饭菜。
当然,普通人婚宴的好饭菜应该是招待客人的,只是甄珠和狗儿这“婚宴”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客人,所以这饭菜便招待了他俩。
甄珠也是饿了,将这些念头在脑中转了几圈便不再多想,看着菜肴丰盛,便准备先好好吃饭。
而“狗儿”则更加凶猛——他显然极少能吃到这样丰盛的饭菜,因此一见了满桌菜肴,不待甄珠反应过来,身旁忽然掠过一阵风,再一看,身前的饭桌上便多了一个人。
“狗儿”双手双脚撑在饭桌上,脑袋直接埋进一只盘子里,也不用手,直接就着盘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他黑长的发原本乖顺地披散在后背,因为这低头进食的动作,那漂亮的头发便尽数从脊背落了下来,落到碗盘里,瞬间沾染上油腻的汤菜汁,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