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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十里也够远了,咱们今天走十五里路,也要走半天呢。”
“是啊,那个时候,去远处赶集,都是半夜就出门了。”
“想不到你还有这些经历呢,爷爷,我原以为你只会种地。”
“种地也是改革开放之后,以前吃大锅饭,没有自己的地,全村的人一起种,生产队上安排干什么就干什么。”
“吃大锅饭,是全村的人在一起吃饭吗?”
“是啊,到了饭点,都去食堂。”
“那真好玩。爸爸这种不会种地的,也没人说他了吧。”我听着,觉得非常有趣。心想大家一起劳动,一起吃饭,再也没人会嘲笑爸爸。而且要是在那个时候,我还可以和班里的同学一起吃饭,比如任淑。
“吃大锅饭不好,粮食不够吃,挨饿。现在虽然穷,但那时与别人家比,与吃大锅饭的那个年代比,咱家也好了不少,至少不用挨饿了。”爷爷说着这些,脸上洋溢着一种幸福感。
“为什么吃大锅饭要挨饿呢?”
“遇上了三年自然灾害。另外,反正不是自己的地,活儿干的再多,也不多分粮食,谁愿意下苦力啊,大家都是磨洋工。”
走着走着,看到前面有处摆摊卖西瓜的。
“你渴了吧?”爷爷问我。
“不渴。”虽然已经饥渴难耐,但我仍不愿爷爷花钱买西瓜。
“我们去买个西瓜吃。”爷爷高兴地说。
“我真不渴。”
“你不渴,我还渴了呢。”爷爷说。
走到摊前,爷爷挑了个半大的西瓜。卖瓜的大爷帮着把西瓜划开。
看着那鲜红的瓜瓤,我的齿间溢满了口水。
爷爷拿了一块递给我,我连瓤带子,几口就吃完了。爷爷却吃得仔细,慢慢把瓜子挑出来,才吃上一小口。
第73章()
第一块西瓜下到肚里,更勾起了我彻底解决饥渴的欲望,一口气接连吃了几块西瓜,爷爷却才吃完一块。
“爷爷,你怎么吃得这么慢啊?”
“上了岁数了,不能吃凉东西,吃一块就行了。剩下的你都吃了吧。”爷爷说。
“我已经吃饱了,爷爷。剩下的你吃了吧?”
“西瓜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两爷孙还让来让去的。”卖西瓜的大爷忍不住说。
“我是真的不能再吃了。吃多了要闹肚子了。”
“那我们带回去给奶奶他们吃吧?”我问爷爷。
“天这么热,带回去就没法吃了。现在就得吃完。你把剩下的都吃了。不然也浪费了。”爷爷说。
“你真不能吃了吗?爷爷。”
“真的不能再吃了,你听话哈,都吃了。”
爷爷嘴上是这么说,但我知道他并不是怕闹肚子,而是想让给我吃。我虽然觉得别扭,但也只好全吃光了。
吃完西瓜,我们又继续赶路。到了赵庄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一路打听着找到了那户卖羊的人家,看到的却是两扇紧闭的大门。
敲了几下,没人答应,等了一会儿,也没人开门。爷爷又用力拍打了几下,仍然没有回音。对门却有人走了出来。
“你们找谁啊?”那人问。
“就是这户人家,他们家里没人吗?”
“就还有一个老婆婆在,其他人都出去了,估计要等过年的时候才会回家。”
听到这里,我的心凉了半截。那人说这羊没病是假的,但说要出去打工却是真的。
“如果只有老婆婆在家的话,那我们就找一下老婆婆吧。”
“那你们到院墙那边,挨着房子的地方去叫一下吧,老婆婆耳背,你在这里敲门,她听不到。”
我和爷爷围着院墙转了一遭,来到房根地下。爷爷大声朝里面喊着“大娘,大娘,麻烦开一下门。”
“谁啊?是龙海回来了吗?”喊了好久,终于有人答应了。她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不是,我们是龙海的老相识。麻烦开一下门啊,大娘。”爷爷朝里面喊着。
“龙海不在家,出远门了。你们年后再来吧。”
“我们是从二十里铺来的,赶了十几里路,花了一个下午才到的。麻烦你开一下门嘛,龙海不在家,我们就看看你。”
“那好吧,你等着啊,我来开门。”
我们又回到大门下面,却还没有听到开门的动静。又等了一会儿,才听到双脚摩擦地面的声音,她正慢慢朝大门移动。
终于听到了抽拉门栓的声音。
“你等一下,我退后几步,你把门推开。我上了岁数,拽不动门了。”老婆婆慢吞吞地说。
“行了,你推门吧。”
爷爷把门推开。我看到老婆婆拄着拐杖,用浑浊而疑惑的眼神打量着我们。
她满头乱蓬蓬的白发,五官在如沟壑一样的皱纹下若隐若现,佝偻的身体像是蒸熟的虾子。打满补丁的上衣到处咧着口子,脚脖子裸露在开裂的裤脚下面。
“这不是我们家的羊吗?”老婆婆疑惑地问。
“是啊,一个月前,龙海把这只羊卖给了我们。”
“那你们怎么还没杀呢?还留着干什么?”
“本来是等着它生羊崽子的,可是现在这个羊掉子宫,怕是会死啊。”
“我早就给他说了,要把羊卖给屠宰户,不能卖给养羊的人。这个羊上次生羊的时候就掉子宫,差点死了。”
“现在怎么办呢?当时龙海说这羊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就给他退回来。”
老婆婆听了之后,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你们到屋里来吧。”老婆婆说着,便朝屋门走去。
院子里到处堆着柴。靠近厕所的一摞砖渣子上放着几个边角破了的尿盆子,房角已经被雨水冲刷出深陷的凹槽,仿佛随时都有倒塌的可能。进到屋里,到处的摆设都是破破烂烂的。大夏天的,正是蚊子乱飞的时候,炕上却没有蚊帐。灶台上放着煮熟的麦粒。老婆婆岁数大了,自己没办法再蒸馒头了,只有把麦粒煮熟了,将就着吃。
她艰难地从厨子里拿出两个碗来,要给我们倒水喝。
我和爷爷赶紧推辞,扶着她到炕上坐下。
“哎,家里就是这么个情况,出门的时候没给我留一分钱,就是缸里还有点麦子,够我吃的。你们要是把羊留下,就把麦子扛走吧。”老婆婆一边说,一边咳嗽起来。
看到这个情况,我和爷爷都没法再说什么。
“那就这样吧,不管怎么样,羊我们买了,要死就死在我们手里吧,再说了,也不一定就会死的,以前也掉子宫,不是没事嘛。我们今天打扰你了,你自己好好保重身体,大娘,我们就先回去了。”爷爷说。
“你们不再坐会儿?”老婆婆客气地说。
“不了,你自己好好休息。我们这就回去了。”
老婆婆拿起拐杖,要送我们出门。
“大娘,你腿脚不方便,不用送我们。”爷爷说。
“不送你们,我也得出来关门啊。还是得出去。”
我扶着老婆婆下了炕,又一直搀着她的胳膊走到大门。
我们把大门关上,听着老婆婆在里面插上了门栓,又向老婆婆告辞。
回来的路上,我和爷爷都没有因为没有退掉羊而懊恼。老婆婆的样子,让我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不知她还能活多久。在这种气息面前,不管发生了多大的事,都能让人沉静,更何况不过是买了一只生病的羊而已。
我们一路上紧赶慢赶,回到家时,仍已是半夜了。家里的灯虽熄了,但奶奶却没睡着。她在等待我们的消息。
“怎么样?羊没推掉?”奶奶没好气地问道。
“算了,不退了,看样子,那家人比我们还困难。”爷爷说。
“比我们还困难?能有多困难?你退不掉羊,还找借口。”
“是真的很困难,奶奶,他们家里只有一个很老的婆婆,其他人都出去了。那个婆婆连馒头都没法做了,只有煮麦粒吃。”我给奶奶说。
“哎,遇上了这样的人家,我们也只好自认倒霉了。”奶奶说。
“也不一定,那个老婆婆说,这只羊上一次就掉子宫,还不是没事。明天我去找兽医看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爷爷说。
第74章()
第二天吃过早饭,爷爷就去找兽医,出于好奇,我也跟着爷爷一起去了。
一个穿白大褂的人正要给一头牛打针,他手里拿着一个足有玉米芯粗的针管子,正把一管管药水往针管里面抽,抽完了药水,又举起针管,慢慢往外排气。接着对准了牛的屁股,扎了进去,迅速将药水推进了牛的身体,直到他拔出针头,牛都没有一点反应。看来给牛打针和给人打针是一样的,只不过针管要粗大的多,而且牛的痛感也没有人那么强烈。
“海大爷,您怎么来了?”兽医问爷爷,看来他认识爷爷。
“家里的羊出了点毛病。”爷爷轻描淡写地说。
“什么症状?”
“还有一个月就要落羊了,前两天才发现,这个羊掉子宫。”
“掉子宫啊?这可不是小毛病,在哪里呢,我看看。”
“羊还在家里,看你什么有空,到家里去瞧瞧。”
“行,我马上就去。”
“一共是十块钱。”他转脸向牵牛的人说道。
“打个针,要十块钱啊?”那人面露难色。
“全是好药,而且这牛现在的情况,只能下重药。”
“好吧。”那人很不情愿地掏了十块钱出来,递给兽医,就牵着牛走了。
“走吧,我这边的事忙完了。”兽医说着提了个药箱子就往外走。
到了家里,奶奶正喂羊喝着泔水。
“看不出来啊?”兽医说。
“站着的时候,看不出来,趴下就看出来了。”奶奶说。
“看来还不是很严重,有些掉子宫的羊,整个子宫都露在外面了。等会儿它趴下了,我再看看。